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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玉均正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静候佳音,扭头向门口一看,只见负责通风报信的柳赫鲁正手托一盆菊花站在门口,以焦急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便托故起身,拉着柳赫鲁来到门口附近一间密室里,随手关上门问道:“有何消息?”“报告首领,警察戒备森严,金风均、李锡尹没法放火,他们派人前来听取指示。”“快快通知金风均,不管什么房屋,只要烧着就行!”

没过多久,柳赫鲁又手托菊花出现在门口,金玉均忙起身进入密室。刚进门,柳赫鲁就气急败坏地向他报告:“大事不好,我们的行动已被警察发觉,徐载弼要求撤回部署在别宫的兵力,在邮局杀死守旧党官员!”金玉均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别宫兵力不准撤离,坚决按原方案行动,万不得已,也要在邮政局附近完成任务!”金玉均掏出怀表一看,时针已指向10点,但仍听不到政变的枪声,心里很是不安。就在他处境尴尬之时,突然从厅外传来一片混乱的喊声:“着火了,快救火!”“起火了,快逃命!”

金玉均冲到窗口,只见邮政局附近的建筑物已燃起冲天大火,熊熊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前来赴宴的军营使闵泳翊、韩圭稷、李裕元见此情景,想外出看个究竟。金玉均急忙向前阻拦道:“请三位军营使留步,外面情况不明,贸然出去有生命危险!”他这样做是想把3个军事指挥官留在宴会厅寻机干掉,使其所辖部队失去指挥。

韩圭稷、李裕元听了金玉均的话,觉得有道理,便留下来静观局势发展。但性情暴躁的闵泳翊却大声咒骂着冲出屋去。未过多久踉踉跄跄跑进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一进门便摔倒在地。金玉均跑上前去,弯腰一看,摔在地上的人竟是闵泳翊,脑袋、颈部、双肩都受了刀劈的重伤。紧接着枪声骤起,吃惊的人们四散逃去。

金玉均看着窗外熊熊燃烧的大火,门外站着黑压压一大片警察,知道事情遇到曲折,正考虑如何处置,忽然从旁边窜出一人,飞身来到他面前,手中高高举起日本刀。金玉均大吃一惊,忙从腰间抽出手枪,低声喝道:“谁?”“田中侍郎!”金玉均一听是玄洋社浪人田中侍郎,心中大喜,正要启口询问,田中低声说道:“公使让我专门前来保护金先生!”“公使有何见教?”“竹添公使让我转告先生,目前要下定决心,按原计划干到底!最上策是把朝鲜国王争取过来,请日本出兵保护,共同把清军赶出朝鲜!”“好,我完全赞成,马上就去昌德宫!”“我愿跟随先生,助一臂之力!”“请!”金玉均和田中侍郎来到昌德宫,见到在殿外待机行动的黑社会头子李寅钟等10人,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

血气方刚的大个子李寅钟急忙请命:“现在宫中还没有异常动向,请问下一步怎样行动?”这正是金玉均在考虑的问题,但一时尚无成熟的计划。正在冥思苦想时,田中侍郎大声吩咐道:“情况紧急,不容犹豫!李寅钟、李昌奎,赶快吩咐手下人在宫里用小包炸药,四处制造爆炸事件,大造清军变乱的声势,金先生借此逼迫国王请日本出兵保护!”“田中先生已下达了我的命令,赶快行动!”聪明的金玉均顺水推舟,下达了命令。

不一会儿,宫中四处传来爆炸声。国王李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旁的闵妃反倒比国王有决断,急命宫女打探情况。这时,金玉均和田中侍郎像旋风般卷进昌德宫。李熙忙问道:“金爱卿,外面情况如何?”金玉均看到田中侍郎递过来的眼色,会意地奏报国王:“大事不好!驻汉城的清兵发生了变乱!”“依卿之见,当如何处置?”闵妃在替国王主持朝纲。“清军正在焚烧邮政总局,形势危急。请陛下速传圣旨,求日本驻汉城公使竹添进一郎火速发兵相救!”金玉均答道。

聪明的闵妃临危不惧,镇静地思考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求救,也要向日、清两国同时发出求救信。陛下,圣意如何?”这时的国王似乎有了主心骨,当即下令:“马上派出两个信使,一个前往日本驻汉城公使馆,一个到清朝驻军指挥部求援!”站立在一旁的田中侍郎阴险地一笑,劈手从宫女手中夺过纸和笔塞给金玉均。金玉均会意,马上把纸和笔放到国王面前的几案上说:“请陛下快快修书!”不知所措的李熙慌忙拿起毛笔,颤抖着提笔写道:“日本公使来卫朕。”金玉均从国王手中接过求救信,匆匆来到昌德宫外,交给国王的妹夫朴泳孝,让他把日本军队引往景裕宫,然后赶回来对国王说:“陛下,昌德宫过于开阔,靠我们的有限兵力难以防守,不如迅速前往景裕宫,那里易守难攻,能保证陛下的人身安全!”国王应允:“就依卿家!”当金玉均保着国王来到景裕宫时,日本驻汉城公使竹添进一郎早已率领1500名日本兵到达,并协助开化党杀掉了朝鲜首相闵台镐及韩圭稷、赵宁厦等守旧党官僚,推翻了守旧党的政权。

12月5日清晨,竹添用刺刀“支持”的朝鲜开化党新政府宣告成立,宣布由朴泳孝统率朝鲜亲军的左右营,日本陆军户山学校毕业的申福模指挥亲军前后营,金玉均负责掌管国库。金玉均还特别宣告,朝鲜从此结束与清政府的“封建藩属关系”而“完全独立”。

不料,12月6日下午,清军将领吴长庆和袁世凯应朝鲜国王之邀,率1500名清军亦兵发景裕宫。此时,景裕宫已被开化党把持,田中侍郎带着玄洋社几个浪人手执大刀把住景裕宫大门,不仅朝中士兵被拦堵在大门之外不准进入,就是朝鲜的王公大臣也不允许迈进宫门半步。

此时,朝鲜国王李熙早已不在景裕宫里。原来,狡猾的竹添发现中日军队在景裕宫附近已呈剑拔弩张之势,施展金蝉脱壳之计,以景裕宫起居不便为由,将国王挟持到桂洞宫。竹添仍怕清军发现朝鲜国王踪影,6日傍晚又悄悄把国王带回昌德宫。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清军的视线。就在国王来昌德宫不久,清军也赶到了昌德宫。恰在此时,田中侍郎气喘吁吁地进来向竹添报告:“公使阁下,袁世凯在宫门口等候晋见国王!”“什么?袁世凯来了?”竹添对袁世凯的突然出现深感意外,大吼一声:“速去传达国王圣旨,命袁世凯速速退兵,只身一人来见国王。”

竹添沉思片刻,又悄悄将身边的另一个玄洋社浪人白水健吉叫来,附耳低语,白水健吉转身悄然而逝。在昌德宫门外,日、清两军对垒,一个个荷枪实弹,剑拔弩张。袁世凯高声传话:“请再次通禀国王,清国军队指挥官袁世凯请求谒见!”田中侍郎应答说:“朝鲜国王有旨,命袁世凯下令退去清国官兵,只身一人进宫谒见!”话音未落,日本浪人有田突然从宫内向袁世凯开枪射击,子弹从袁世凯耳边呼啸而过。袁世凯勃然大怒,4500名清兵开始向昌德宫发起攻击,一时硝烟四起。

12月7日黎明,袁世凯趁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调动精锐兵力向昌德宫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面对清军的进攻,日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此时,金玉均在日军保护下冲出昌德宫,乘夜幕逃往汉城西大门附近的日本驻汉城公使馆。一进公使馆,金玉均便得到朴泳孝的报告:洪英植、朴泳教已被清军杀死,大部分士官生也都战死。金玉均闻听此言,抱住朴泳孝二人号啕大哭。竹添见此勃然大怒,伸手拽住朴泳孝的脖领,破口大骂:“混蛋,哭有何用!国王现在哪里?”“陛下被清军夺走了……”田中侍郎见大事不好,忙劝道:“公使阁下,形势危急,一股清军和守旧党官僚正在袭击日本公使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死亡了30余人!”竹添听罢,悄声命令:“火烧公使馆,带部队撤往仁川!”俄顷,汉城西大门外的日本驻汉城公使馆烈焰熊熊,火光冲天。竹添带着金玉均,由日本残兵败将杀出一条血路,乘夜逃往仁川,事后逃往日本长崎。

却说清军在进攻日本公使馆的同时一直在寻找国王的下落,不久便接到密告:国王在北门内关帝庙。袁世凯便派部下茅卒率队前去关帝庙。果然,国王被洪英植拘留在关帝庙里。茅卒入庙带领国王离开,洪英植极力阻止。茅卒与洪周旋,携他同行,而洪惧怕中国军队为难,也握住茅卒之手同去。刚至门前,忠于国王的朝鲜兵乱刀齐上,洪英植毙命,朴泳孝及士官生9人也都被杀死。国王被带至中国兵营,问其遭难经过,国王实告如下:6日晚上中国军队冲入王宫时,洪英植逼迫国王更衣赴仁川,乘日本兵舰赴东洋。国王等5人皆哭泣央求不去,洪英植不准,亲自给国王更换百姓衣服。刚换好衣服,外面枪声突发,洪英植知道中国军队已入宫,逼国王出走,劫赴关帝庙禁闭起来。王妃和世子被朝鲜左营哨长柳东根等备轿护送到东门外15里的村落,假称系其眷属,才逃得一劫。得知此情,袁世凯于12月10日带一营兵护送国王回宫后,次日又派总兵刘朝贵率兵与柳东根去迎接王妃、世子等回宫。

国王李熙回宫后,即宣布叛臣罪状。这场“甲申政变”以失败而告终。

“甲申政变”是一场日本当局一手导演、意在建立一个亲日政权的闹剧。这是赤裸裸地干涉他国内政的侵略行为。日本政府非但无任何歉意的表示,反而以住在汉城的日本侨民有30人被杀为由,派井上馨为全权大使,率7艘军舰开往朝鲜施加压力,逼朝方赔礼道歉,赔偿损失。1885年1月7日,日、朝代表在汉城开始谈判。1月9日,日本同朝鲜政府签订了《汉城条约》,朝鲜除向日本道歉并赔偿损失外,还同意出钱给日本守备队修建宿舍。就这样,朝鲜的主权一天天被日本蚕食着,直到后来全部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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