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通红一片,好似着火一般,看得人触目惊心。
顾亦辰忙完手头的工作,抬头一看。嚯……火烧云?果然壮丽。
瞧瞧,他就只能想出这两个字来。如果萧默看到,她肯定会非常惊讶,然后诗意的感叹一番吧。
想起她最近更新的微博。“我知道,停留的是记忆,不停留的年华似水。”
顾亦辰拿出手机,熟练地一个一个摁着萧默的号码,徘徊又坚定。
他知道自己早在六年前就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如今,他没有别的期待,惟愿她一切安好。
“天空着火了,你看到了吗?夕阳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跟天空告别,真是惨烈。就像……我们当初一样。”萧默站在窗前,久久地凝视着窗外的火红。身后是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记忆。照片、书、笔记本、素描肖像、毛绒玩具……每一件都与他有关。
三年前,她回来的时候,除了衣物,就只带回了这些。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在电梯的偶遇,也许她永远不会有勇气再拿出这些。
轻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萧默的多愁善感。
“小默,是我。”
“嗯,我知道。挺久没联系了,你好吗?”
“我挺好。看到天边的火烧云没?”
“嗯,我看到了,真美。”
两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是被窗外的景象吸引,还是无话可说。最后,还是顾亦辰说:“小默,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萧默说:“……好。”她还是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身形落寞。
“嗯?”似是没料到她会答应,顾亦辰有些愕然,赶紧开口。“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你开车直接到秦韵楼。我离那儿挺近的。”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顾亦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从国外回来至今,就只见过萧默两次。一次是刚回来约见的,另一次是偶然碰到。
一年来,他都是远远地看着她,避免打扰她的生活。萧默也没有主动联络过他。
是碰到什么事了吗?顾亦辰边开车边想。
……
秦韵楼是灵城数一数二的中式菜馆,以精致清雅闻名,整体风格古色古香,大厅中央搭配古典欧式喷水池,别有一番韵味。
萧默走进大厅,看到来来往往的客人,想着晚饭时间,没有预定不知道有没有位置。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顾亦辰,他背对着自己,萧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会错。
一年前,萧默再次面对顾亦辰,发现他无法直视自己的眼睛。
萧默难受极了。“顾亦辰,看着我……我原谅你了。”
看到他雾蒙蒙的眼睛,萧默心抽了一下,强颜欢笑。“顾亦辰,我长大了……大到能理解你当初的决定。所以,我不怨你了。”
他哭了。
顾亦辰是个可怜的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担负着家庭的所有重任。爱情对当时的萧默来讲是必需品,对他来讲却是奢侈品。是啊,爱不能消除饥饿,也不能抵抗寒冷,比起缥缈的爱情,实实在在的成功才是当务之急。
萧默走到他身旁,微微笑着。“亦辰。”
顾亦辰看到他,嘴角上扬,也笑。时光过去那么久,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暖。头发比上次稍稍短了一些,更显成熟稳重。
“点菜了吗?”
“点了,都是你爱吃的。”
萧默假装皱了一下眉头。“你还真是自作主张,我口味早就变了。”
“那就重新点一遍。”
“浪费可耻知道不?”萧默双手撑起脑袋,揶揄他。“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顾亦辰依旧笑着,像当年一样,宠溺温柔。他知道,她的口味基本没变。他有她的微博,平时她晒什么东西,他都了如指掌。包括她喜欢吃的。
吃过饭。服务生换上咖啡,俩人安静地坐着。
顾亦辰认真看着她,皱眉。“小默,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比上次瘦了,也黑了。”
萧默抿了一口咖啡,迎上顾亦辰的目光。
“虽然我喜欢城市的阳光咖啡、风花雪月和灯火霓虹。但是亦辰,我更爱工作时的那份纯粹,什么都不想,唯一的任务就是告诉大家那里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你在逃避什么?”
萧默低着头不说话,一下一下搅着咖啡。半晌,抬起头。
“亦辰,给我买点酒喝,好不好?”
顾亦辰打开一瓶红酒,给她倒了半杯,给自己也倒了一点儿。“我陪你少喝点,等会儿让司机过来开车。”
萧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一刻,眼泪顺流而下。
顾亦辰恍然不知所措,拿起纸巾递给她。
……
“亦辰,我看见他了。可是这两天我又怀疑,那天看到的只是幻影,不是真的。”
顾亦辰缓缓攒起拳头,心里百味陈杂。是他吧?那个叫俞洋的人,在他离开后,一直陪在小默的身边。
“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他了。三年前,我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时候,发誓要忘记他。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萧默拿起酒,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准备喝的时候,被顾亦辰挡住了。
“听话。这酒烈,不能这么喝。”
“我心里难受,亦辰。这一个月,我的笑声有多亮,心就有多空。”
顾亦辰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放开挡她酒杯的手。“喝吧,如果这样你能舒服的话。”
“我就知道,如果只是做朋友的话。没有人比顾亦辰对我更好了。”萧默一边笑,一边拿起酒杯仰头喝尽。
“难道我曾经也让她这么伤心吗?”想到这儿,顾亦辰心痛不已。
“我去洗手间。”萧默站了起来。
“我陪你去。”
“不用,拐个弯就到了。”萧默走过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这酒果然够烈的,才喝了两杯,就有点晕乎了。萧默洗完手,准备走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默?”那个人看到她显然也很吃惊。
“陈……陈烟岚?”萧默讷讷的,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身。
“真巧啊。”陈烟岚停在她面前,古怪的笑笑。
“你怎么会在灵城?”萧默迫使自己镇定。
烟岚讽刺地轻笑一声。“奇怪吗?俞洋你不是都见过了。”
“哦。”萧默低下头,原来那天真的是他。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不能让他等太久。”林烟岚临走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不能让他等太久?
……是啊,他们会在一起。她早就知道的。
萧默失魂落魄的走出洗手间,全然没注意到等在门口的顾亦辰,径直越过他,朝座位走去。顾亦辰无奈地摇头,跟上她。
就要走到位置的时候,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萧默突然腿一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顾亦辰及时扶住了她。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他和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一个英挺一个柔美,果然是男才女貌。狗血到萧默想笑。
“怎么了,真喝多啦?”顾亦辰看她目光呆滞,有些担心。
萧默回头冲他笑笑,脸色惨白。“没事,我们走吧。”
一步,两步,三步……
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进,然后,萧默以为会擦肩而过。
“萧默,老朋友见面,也不打个招呼。”林烟岚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可是萧默听来,却像钢针一样直刺她的胸膛。
闭了一下眼睛,站定。萧默,你不能这么狼狈的逃走。
顾亦辰看出她的反常,紧紧握住她的手。朝旁边的两个人笑道。“你们是萧默的朋友吗?抱歉,她喝多了,有点迷迷糊糊的。”
俞洋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表情淡漠,心却乱如麻。
萧默鼓起勇气,抬眼看他。他的脸色阴沉冷冽,目光清冷如冰,几乎把她的身躯瞬间冻僵。他恨她,他怎么能恨她呢?
唉,萧默垂眸,轻轻的说。“亦辰,我们走吧。”
亦辰?
俞洋动手拦住他们,久久,听到他寒冷彻骨的声音。“你是顾亦辰?”
感觉到萧默的颤抖,顾亦辰搂过她的肩膀。用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透着危险气息的男子。“对,我是顾亦辰。有什么问题吗?”
呵……
俞洋缓缓垂下手臂,浑身僵硬。
……
接下来的几天,顾亦辰派人调查了那个人。原来他就是AM的负责人,也是萧默过去六年里唯一爱过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选择在灵城成立分公司呢?
顾亦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者……他也是用情至深之人。
一周后,机场大厅。
烟岚神色颓然的看着俞洋,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两天,文韬会过来,跟你一起负责这边的事物。你们分开好几个月了,文韬总跟我抱怨。这下他该高兴了。”
“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她在那儿。”烟岚声音充满愧疚。
“你做的对。”俞洋淡淡地说,“只有亲眼看见自己有多愚蠢,才会彻底清醒。我跟她已经结束了,不,是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可是……分公司刚成立不久,这里需要你。”
“有什么事我们及时沟通,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俞洋一脸的平静。
俞洋走了,他在看到那一幕之后,就无法呆在灵城了。在旁观者的立场,烟岚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长痛不如短痛,萧默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可是,在朋友的立场,她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他的绝望让她不安。
飞机起飞了,从几千米的高空看下去,灵城的夜晚还真是美,璀璨的令人炫目。
是啊,该结束了。
顾亦辰和萧默。他们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而他不过是她在乌市的一个陪伴而已。
真心错付。说来,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如果当年,他能保持清醒,不去见她就好了。
毫无瓜葛,也好过沉沦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