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苍灰,潇潇的雨,像极了一根根白的斜线,漫山遍野都是。
萧默爬在图书馆的窗台上,巴巴地瞅着外面,世界茫茫一片,没有颜色,没有思想,犹如荒野。
三分钟过去了,俞洋终于按捺不住。“你不无聊啊?”
萧默惊了一下,回头看他。“你……你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俞洋忍不住弹她脑门一下。“我想了好几种你见到我会说的话,竟忘记,你的思维跟人不一样的。”
萧默捂住额头,恨恨瞪他。“干嘛弹我?……会变笨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笨到那儿去。”她的样子,俞洋不禁觉得好笑,扫了一眼窗外,继续说,“还有,以后别傻傻地看着窗户外面……感觉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怪可怜的。”
什么?小动物?萧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你是有教养的姑娘,不能跟他计较,要大度。再有这里是图书馆,一旦吵起来影响不好……
调整好心态,萧默尽量挤出得体的笑容。“说吧,找我干嘛?”
俞洋看着她懊恼的模样,笑而不语,瞥到桌上的书,就顺手拿起。“《存在与时间》,你整天泡图书馆就是看这个?”装模作样的翻了几页。“也是,资历平平,就只有靠勤奋弥补了”。
“我的教养已经被你无耻耗尽了。”萧默想抢回书,拽了几下都没成功,只好拿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我给你十秒,你最好赶紧走,别再打扰我。否则,你就死定了。”
“瞧瞧,就这还教养呢。”俞洋用手挡了一下她怒目圆睁的眼睛,另一只手也不再用力,由着她拿回书。“好了,好了,我投降,投降还不行嘛。请你吃饭就当赔礼,好不好?”
萧默撇嘴看他,不得不承认,这人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不,应该说举手投足都很好看,简直就是网上说的什么360度无死角。
“真饿啦?快擦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俞洋得意起来,“我知道我很帅啦,可你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我会害羞的。”
妖孽。
萧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俞洋也在旁边坐下,她看书,他就看着她……奇怪,她都多大了,怎么脸颊还是毛茸茸地。下意识的,他伸手想摸一下,手却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自从篮球赛那天,知道她心有所属之后,俞洋就决定不再跟她有什么瓜葛了。是的,他一直是受理性支配的人,而且骄傲如他,不屑做挖人墙角的事。萍水相逢而已,路上碰到打个招呼也就罢了。
几天后,他心里的想法开始发生变化,“我不会去招惹她的,可是如果她非要来找我玩,日久生情,那也没办法”。
两周后,俞洋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不去找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主动找自己的。这让他沮丧不已。
一个月过去了,他刻意的不去想起萧默,准确的说,就算他想回忆,也已经记不不起她的样子了。俞洋的心绪越来越躁动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总感觉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去做。直到今天下午,他一个人在校园里瞎逛,走着走着,竟停在了L座三单元的门口。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见她。
当他找到图书馆,看到萧默独自爬在窗户上,安静的像个孩子,俞洋的心突然安稳了。他忍不住扬起嘴角,之前所有的矛盾和挣扎都在瞬间灰飞烟灭,脑子里唯一思考的是,那个傻瓜,她在想什么呢?
“我输了。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俞洋自嘲着,收回了想触碰她的手。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萧默悄悄用余光打探,那家伙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她装不下去了,就只好干巴巴地接人家刚才的话。
“你没看见外头正下雨呢,出去就是落汤鸡”。
“我的伞很大,不会淋湿你的”。俞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百味陈杂。
“谢谢,可是你不觉得,男女共用一把伞太暧昧吗?我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他沉默严肃的样子,她好像更愿意看到他跟自己瞎贫。
俞洋挑眉看她,从头到脚。“师姐,你不觉得,跟你撑一把伞,更吃亏的是我么?”
“你……。”萧默瞪着他,哑口无言。
“走吧。都这个点了,你看图书馆哪儿还有人。大不了,伞给你用,我淋着。”
“算了,懒得跟你较劲。那……我就看在初来乍到那会儿,你帮过我的份上,给你个面子”。
“你做什么事都非要找到理由才行吗?呵呵……没想到,你笨得还挺有原则嘛”。俞洋说完,大踏步朝门口走去,留给萧默一个背影,供她张牙舞爪。
萧默后悔了,真的,和这样的人怎么吃得下去嘛。
俩人走在雨里,能听见头顶不繁不慢“滴答滴答”地声响,雨伞四周挂着不断落下的水滴,没滴到萧默,却湿了俞洋半个肩膀。
“你过来点儿,胳膊都湿了”。
“不是嫌暧昧么,怎么现在又这么通情理了?”话这么说,还是挨她近了点儿。
萧默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又看雨伞大部分还是在自己这边,迟疑了一下,主动靠过去,轻轻扶着他的胳膊。
“你,别误会啊。我这人心善,回头你感冒了,我怕自己会内疚。当然,如果被别人看到,引起误会,我可不负责解释哦。”
俞洋身体僵了一下,一颗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变得火热起来,似乎这点温暖就已经足够安抚他这一个月来的烦闷。
雨急一阵,疏一阵,空白一阵,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奇幻虚妄,像极了荒原,能明确感知的唯有寒丝丝地雨水以及来自身旁的真实温度。
……
晚上,萧默无事可做,依旧在寝室恶补哲学课程,每每看到晦涩难懂处,她都有撕书的念头,可怜她一个学新闻的,被调剂过来读哲学研究生,困难可想而知。
“啊……写得这都是些什么呀?以为让别人看不懂就很牛气吗?错了,最深沉的思想往往隐藏在最浅白的句子里,即便砍柴的看了都能醍醐灌顶。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的。故作高深,害人不浅……”。
“哈哈……小默你也太逗了,本以为你是看书太投入才自言自语呢,闹了半天,你碎碎念是在骂人呢。那些哲学大师都死那么多年了,你就放过人家吧”。灵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咦,我都没给你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你对屋的舍友刚好回来,我跟着她进来的,看你房门虚掩着,偷偷看看你在干嘛?”
“红叶呢,她怎么没下来?”
“才一天不见,你就这么惦记她啦。嘿嘿……我还以为,你顾着跟帅哥约会,早就忘了我俩了。”
“切,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装蒜呢,打篮球的帅哥,那个俞洋,下午是不是去图书馆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看着灵毓诡异的样子,萧默恍然大悟。“哈,原来你说的约会就是跟他呀?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就是偶然碰到,一起吃了顿饭。”
“偶然碰到?太搞笑了吧,明明是我告诉他的,好不好。”
灵毓一屁股坐在床上,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前因后果。“下午我从超市回来,老远就看到他在咱们宿舍楼前徘徊。你也知道他那副皮囊有多耀眼,进进出出的女生没少盯着他看。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有几分不好意思说是路过,鬼才相信呢。跟他寒暄了几句,我就假装要上楼,他果然急了,问我你在哪儿,最近忙什么?”
听灵毓这么说,萧默有些意外。
下午吃饭的时候,她问过他,是不是专门去找她的。当时他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一滞,一脸的不耐烦。“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赶紧吃饭”。萧默当时还腹诽,这人的脾气好烂。
“小默,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上你了?”灵毓一脸八卦。
“啧啧…大惊小怪的,他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干啥要喜欢我呀?当然我也知道我很优秀啦,知书达理,长相貌美,灵气逼人,豁达开朗……”
“呸,打住。你也太露骨了,夸自己都不带喘气的。”灵毓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儿。“不跟你开玩笑,真的,你仔细想想,肯定有蛛丝马迹。小默,他要真喜欢你,你可就赚大了。”
“天哪,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优质的品种呢?”灵毓仰天长啸。
萧默被她逗乐。
……
是的,他的确很有魅力。
萧默认真回想认识俞洋的经过,如果不是早就心有所属,她应该也会喜欢他吧?
“手机给我用一下。”
“你明明带了,干嘛要借我的?”萧默觉得奇怪,怎么她刚接完电话,他就想起借手机了。
“怕我偷窥你隐私呀?放心,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说完,不由分说就从她手里拿过手机。
不晓得他要干嘛,直到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萧默才明白他用她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
“干嘛这么麻烦?想知道手机号,你直接问我就好啦”。萧默觉得他的行为很好笑。
俞洋脸色有些发红,神情沉郁,不理她,继续埋头吃饭。
……
难道他真的……
萧默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对着天花板,苦恼着。
碎碎念:好烦呢,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