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阳的傍晚,我和柳晓月骑着一匹枣红马,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奔驰。
马跑进了无边无垠的林海,一阵狂风掠过卷起地面上的枯叶,眼前一片混沌模糊不清。马一声吼叫腾空而起飞到了天空。柳晓月骑在马背后面环腰抱住我,任凭马在天空中驰骋。
天渐渐地黑压下来,乌云翻滚,一道道亮光划破天际,一声声惊雷震耳欲聋。顷刻间,风声、雨声、雷声响成一片,枣红马又一次次发出凄然的叫声。一瞬间,我们一同坠入黑沉沉的深渊,柳晓月和枣红马从我身边消失了,我孤独地飘浮在苍茫的夜空中,不停地寻找着呼喊着,“晓月,晓月——”
我从梦里逃出来,一下把妻子惊醒。
静茹打开灯,抱住浑身冒汗颤抖不止的我:“老公,你又做噩梦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老做梦。”
我躺在妻子怀里,仿佛是一只在大海里漂浮颠簸了几天几夜的小船,终于泊进了避风的港湾。
“我说梦话了?”
“听不清,含含糊糊地好像叫着什么月来着。”
许静茹网开一面,没有追问。
我仍感到窘迫,甚至有些惶惶。柳晓月在成都迪新集团工作了两年,后升为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工资及福利待遇很可观,可老板麦城早就看上了她,送她车和别墅,条件是要柳晓月当他的二奶。
柳晓月对他说,她不是拜金主义者,婉言拒绝了老板的“美意”,一气之下就辞去了成都的工作,回到重庆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有了房,也买了车,初步进入了小康。我和她的关系,开始渐渐地浮出了水面,由原来的“地下”转入了“地上”,在各自的生活圈里扩散开来。这些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经意间也传到了我妻子许静茹的耳朵里。我和柳晓月这段“恋情”将接受一场严峻的“考验”,担心梦呓泄露天机。
后来,即便是炎热的夏天,我也坚持睡觉前用温热水洗脸泡脚,喝上一杯热牛奶。
许静茹有些惊奇:“以前你可没有这些好习惯,多喝牛奶可以增强体质,帮助睡眠,很好!”
于是她就大箱小箱地把牛奶从超市里搬回来贮藏在冰柜里,每天早晚都倒上一杯放进微波炉里烧热后给我喝,这种幸福的感觉真好。
渐渐地,我的睡眠好了起来,梦也少了,家庭生活似流水一般静静地划过。
“艳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责任心的男人,让我爱得欲罢不能,几欲疯狂……但可悲的是,他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而且还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
这是韦艳欣在新加坡转发给我的一个帖子,说这是柳晓月在网上跟她聊的内容。我看了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便有了几丝酸楚。
柳晓月深深地爱着我,她对我的依恋越来越明朗,越来越强烈。我对她有些割舍不下,甚至不能自拔,几乎疯狂到了极点。
情人节那天,静茹特别高兴,因为我答应陪她。
吃过早饭,静茹哼着小调把昨天我特意去花市买回来的鲜花又重新修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插进花瓶里,房间里弥漫着一丝丝浓郁的芳香。
她忙完家务,开始化妆,而后,穿一套颜色艳丽的春裙,显得很时尚。
我也换了一套浅灰色的双排扣西式休闲装,穿在身上随意而精神。
我们亲密相伴着上了街。
江北步行街阳光明媚,街树成荫,人流如潮。重百、远东、茂业、新世纪、新世界及北城天街各大商场都在搞促销活动,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商场人头攒动,到处都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我陪静茹在几大商场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帮她挑选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名牌裙子和一些高级化妆品。
“今天怎么呢,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帮我买这么多东西?”
“今天是情人节噻。”
“哎,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情人节?”
“我们老了吗?”我笑道。
静茹嫣然一笑,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与幸福。
中午,我们走进江北地下城一家很不显眼的音乐餐厅,在靠窗的一张条桌前相对坐了下来。
这餐馆里所透露出的气息与其他中餐馆的感觉是不相同的,倒有点像咖啡馆的氛围,悠扬婉转的轻音乐在餐厅里缓缓流淌,好像山涧泉水那么清澈明亮。
更让人有点意外的是,居然有很多金发碧眼的老外,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那里神情怡然,有些看上去像是一对对恋人情侣。
他们低声私语,沉稳而安静,倒是我们这些重庆人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着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打破了这种优雅和宁静。
“你看,外国人多文雅。”我低声对静茹说。
“唉,我们重庆人就这个样。”
门外走进来一位卖花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像两只黑蝴蝶似的忽闪忽闪的,小嘴像春天挂在树枝上的樱桃微微张开:“先生,买枝玫瑰吧!”她笑嘻嘻地走到一对外国男女面前。
“OK!OK!”那位看上去说话富有磁性的老外,兴奋地耸耸肩摊摊手,掏出十元人民币买了枝鲜艳的玫瑰送给他同桌对面的女士。
那女士手捏着鲜花甜甜地笑了笑,轻轻地站起来弯腰下去吻了吻那男士的额面。他们的举止言谈和谐优雅,洋溢着浪漫。
卖花姑娘走到我们桌跟前,我面带微笑:“小姑娘,五元钱一枝卖不?”
“不,十元。”
“为什么?”
“因为你是帅哥!”
“哈!你真会说话。”
我很有绅士地从怀里掏出钱夹取了张崭新的十元钞递给她。
小姑娘挑了一枝最艳丽的红玫瑰递给我,道了声“谢谢”便笑眯眯地跳着走开了。
静茹瞥了我一眼:“这小姑娘真会做生意。”
她接过我送给她的玫瑰,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抬起头来,说:“谢谢了!想当年我们耍朋友哪有什么玫瑰花。”
“耶,忘了?我送过你油菜花的哟。”
“呵呵呵……”餐馆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桌面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饭菜,我和妻子开心地品尝起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说。
“嗯,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儿。”我边说边用筷子夹了块鱼片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冷不丁地问我:
“嘿,默楠,你来过这里吧?”
“来过。不,没,没有。”我有点尴尬。
说实话,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去年圣诞节那晚上柳晓月带我来过这里。
突然,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我低头瞟了一眼,不敢贸然去接。
“你怎么不接电话?”静茹问。
这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手机号码了。我佯装着拿起来看了看,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是推销保险的,烦!”
我正准备关掉它,静茹一手抢了过去,板着脸:“喂,哪位?”
对方没说话便挂断了。静茹盯着我,表情有些僵硬。
我说,肯定是打错了,别理它。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是柳晓月在催我了。她说过,情人节,我是属于她的,应该去陪她。怎么办?我又没有分身术。哎,我真是“一篮豇豆,一篮茄子”——“两篮”(难)啊。
少顷,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一看,不是“她”来的。
“老同学,你好!找我有事吗?”我装腔作势地问。
“你在哪里晃哟?”
“我哪敢哪!我跟我老婆在一块呢!”
“哟,你两口子还挺浪漫嗦!嗨,你小子听着,有人想你了,她要我帮请个假。”他压低嗓音对我说,“你格老子别出卖我哈!赶快把电话给你老婆……”
“噢,嗯,嗯,好,好好!谢谢!”我支支吾吾地说,顺手把电话递给了静茹,“是乔力竞,叫你接电话。”
静茹接过手机跟乔力竟嘀咕了一阵,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很无奈。说完,又面向我:“你去吧,少喝点酒,车开慢点,晚上早点回来哈!”
“晓得了,夫人!”
我莞尔一笑,心里充满了无可名状的愉悦。
午后重庆的天气特别温和,早春的阳光暖暖地沐浴着大街上一对对恋人和情侣,衣着前卫的少男少女们把这座城市点缀得更加花枝招展、光彩照人。
花店门前是情人节最亮丽的街景,买花的人络绎不绝。
我开着车几乎跑遍了江北城的所有花店,也没买到我理想中的鲜花,最后还是在解放碑一家叫“情人花店”里认真挑选了几枝玫瑰,经花店小姐一包装,显得更加鲜艳夺目,芳香四溢。
不久,我在沙坪坝三峡广场一条小街上接到了柳晓月。
今天她特别阳光,穿一件乳白色的毛衣,配上一件紫蓝色的外套和一条浅藕色的裙子,一见到我,高兴得像小燕一样快要飞了起来,欣喜若狂。
她打开车门蹦了上来,随手把挎包往后面一扔,张开双臂环抱住我:“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片刻,亲热。
我转身从后座椅上拿起鲜花:“晓月,节日快乐!”
“天啊!蓝色妖姬!Thankyou,mydarling!”(谢谢你,亲爱的!)柳晓月接过鲜花凑到鼻前闻了闻,呵!好香啊!接着低头轻轻地数着玫瑰中的玫瑰,扬起脖子:“嗨,今年又多了一枝蓝玫瑰!”
“几枝?”我明知故问。
“六枝。”
“这意味着什么?”
“废话,还用说吗?象征着我们相识相知相爱了六年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认识六年了。”我一边感叹,一边发动了车,“我们去哪里?”
“嘿,让我来开!”她说着便与我交换了位置,捋了一下飘飞在额前的几丝秀发,双手紧握方向盘,“上南山好吗?”
“听你的。”我欣然道。
不一会儿,车子出了城到了去南山的公路上。郊外,一块块、一梯梯、一片片嫩悠悠、绿油油、黄灿灿的菜园、苗圃扑面而来,令人欣欣然。
“上午你在陪老婆?”
“嗯。”
“中午,那个电话是她接的吧?”
“嗳!”
“今天,送花给你老婆了吗?”
“送了。”
“多少枝玫瑰?”
“一枝。”
“一枝?怎么就一枝呢?”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浪漫哟!”我笑道,“中午我们在一家餐馆吃饭时,从一个买花姑娘手里花十元钱买了一枝。”
柳晓月驾车比我娴熟优美,不一会儿,车子开始爬山了。
“你们过得还好吗?”柳晓月突然问“还行。”
“还行?还行就是过得去,对吗?”
“也许吧!”
车子在善上时快时慢地前行。
南山,重庆的肺叶、氧吧,漫山遍野都是松树、香樟、竹林、灌木丛和花草,重重叠叠;茶色车窗反射着的阳光和树影,隐隐绰绰,处处引人入胜。
“今天没有想过出来陪我吗?”
“想过,但不好操作。”
“为什么?”
“因为答应了陪我老婆。”
“难道今天我没有你老婆重要吗?”
“不知道。”
柳晓月突然减速,转弯,把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岔路上,在一片松树林里停了下来。
“怎么呢,不走了?”我诧异地问。
她没吱声,眼泪从她白哲脸颊上静静地淌了下来。我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很茫然。
“你多心了?”我小心地问。
她仍无语,两只手趴在方向盘上毫无表情盯着窗外。
“谁招你了惹你了?”
“就是你!”她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抱住我,眼角滚出几粒委屈的泪珠。
“唉,你真是个小气鬼。你吃我老婆的醋干吗?”
“嗯,你欺负我。”她嘟着嘴,雨点般的“粉拳”向我肩头一阵捶来。
“你打嘛打嘛,把我打跑了,看以后还有谁疼你!”我一阵坏笑。
“喔,你不是人!”她倏然破涕而笑,“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晓月温情地说。
“不知道啊。”我摇着头笑着,故意逗她。
“今天,如果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没那么严重吧?”我不以为然地说,“你真是个妖精!”
“我就妖你……妖你……”说着,她伸手迅速地脱下了我的外衣,死死抱住我,“亲爱的,我想你!”
“嗨嗨嗨,不行不行。”我环视了一下窗外,有些惊愕,“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管,现在就要你……”
汽车里,我们的目光彼此注视着,我用火热的激情去迎接她那潮润而性感的两片红唇,温柔,热烈,兴奋……
她突然推开我:“这里面好闷哟。”
“那我们下去走走吧。”
这里是南山最高峰侧边的一处山林,植被繁茂,松涛起伏;杜鹃开满枝头,红得像霞光,加倍激荡起阵阵好心情。柳晓月和我脱下了外套,把衣服随意搭在手臂上,轻轻地移动着脚步,小心地避开两边的树枝和荆棘。偶尔阳光嗳暖地洒在身上,偶尔蜘蛛网拦住了去路,偶尔干枯的松针飘落下来掉在肩头,松脂的香味若有似无地弥漫了整个林子。
山林里一片寂静,远处传来的汽车声,树上鸟儿的鸣叫,脚底下枯枝折断的声响,甚至连蝴蝶翻飞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晓月走在前面,微风撩起她的裙摆,就好像一叶荷花,背影看上去靓丽英姿。修长的大腿很性感,如同穿透丛林的一缕阳光,勾起我一种无以言表的美妙感觉。
走累了,我们在一块洒着干枯松针的平地上歇了下来。
一阵山风吹过,林海深处传来了一阵海啸般的声响。柳晓月温柔地倒进我怀里,我索性地把手仲进了她的内衣,在那起伏不平的双乳间游离。她含情脉脉,眼睛闪烁着明丽的目光,宛若春日里一弘粼粼的碧水,她读懂了我的渴望。突然,她一下把我按倒在地,掀开裙子坐在我的大腿上,匆匆地解开了我的裤扣……我们都无法控制自己,像干柴遇到烈火一点就燃了。
她在我身体上面牵动着我一同起伏,一同陶醉,一种无法抗拒的欲望让人难以自拔。这是一种对婚姻、家庭及伦理的挑战,也是一种对未来生活的羞辱与恐怖!
——我们疯狂了!
柳晓月在这静谧无人的山林中大胆地向我敞开了渴望,她整个身体似乎都快要融化,心灵深处喧腾着焦灼的呐喊:“来吧,疯吧!”我们紧紧地拥抱着,两个焦渴的身躯在这空旷的地面上翻上翻下地滚动着。滚得天昏地暗,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两个心灵在排遣着人性的本能,享受着像亚当和夏娃最初在伊甸园那样的快乐。
一阵激情和放肆之后,我俩精疲力竭,良久,一动不动,默默地品味着大潮后的宁静……
“楠,这种感觉真美!”
“是吗?”
“你不觉得吗?”
我笑了笑。
“应该说是一种幸福吧!”
我们从地面上爬起来,手挽着手,脸贴着脸,深情地遥望着远方。
夕阳褪去了最后一缕霞光,渐渐的,路灯亮了起来,山下村子里也跟着亮起了灯,微弱得像刚刚闪现在夜空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