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战士高声问道:“我要是抓到敌人营长呢?”
“那我就把这个赤卫大队长给你当!”楚大志高声回答。
大家听后,兴高采烈,哈哈大笑,响起一片掌声。
下来,陈兴朗和楚大志坐在土坎上,看着干部领着战士在山坡上操练,个个龙腾虎跃,冲杀声响成一片。
陈兴朗说:“大志,你今天的讲话很精彩,讲出了革命军人的气派,作战要勇敢,为工农大众而战,为新中国而战,就是要不怕流血牺牲,去夺取胜利;我们手中现在只有大刀、长矛,要枪,从敌人手中夺呀,讲出了革命军人的英雄气概!”
楚大志说:“陈书记,你看我有讲错的地方没有?”
陈兴朗见他还是个小孩子,又是初次担此重任,主要应该保护他的积极性,但问题还要指出来,怎样才能使他接受呢?
他思考片刻,婉转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整个讲话很好,有水平,只是有些提法要全面一些。比如,缴多少枪,封什么官,缴一门炮,就当赤卫大队长,这就要研究一下。因为缴枪和当干部有统一的一面,都需要勇敢;又有不同一面。因为当干部有标准,当哪一级干部有不同的要求。比如当中队长(连长),除打仗勇敢,能夺敌人的枪外,还要会宣传教育部队。指挥全连百多人打仗,还要会做群众工作,等等。”他见大志不吭声。其实,大志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似明非明,觉得中队里那么多事,别人可以去做,中队长主要管打仗,当然是夺枪越多越好。当时,他不敢辩驳,只是不吭声。对方问得急了,他才点点头,说:“以后我说话全面一点就是。”
1929年下半年,蒋桂军阀混战结束,蒋介石取代桂系在湖北、河南南部的统治,迫不及待,三次发动对鄂豫皖根据地的“围剿”,要消灭红军和赤卫军。主力是罗霖独立第四师的两个团、夏斗寅十三师由南向北进犯;徐源的四十八师、戴民权的四十五师,及驻潢川、光山的李克邦暂编第二旅及光山反动民团、红枪会五六千人,向南进犯,全力压向我根据地的腹心地带。我三十一、三十二师暂时撤到根据地外和敌人兜圈子。敌人进入根据地,大烧大杀大抢,无恶不作。6月中旬,敌戴民权的四十五师侵占商北,逃到武汉、孝感和县城的一批土豪劣绅,跟着戴民权杀回来,开始反攻倒算。10月,他们在苏仙石逮捕了中共五、七区区委书记陈兴朗,枪杀于西河湾,并枭首示众。
楚大志闻讯后,悲痛欲绝,发誓要为陈书记报仇,无奈力量单薄,又是分散活动。这时,我红三十二师和光山独立团回商北活动,师长漆德伟派张民厚连长(他入红军后,赤卫大队缩编为红军一个连,他任连长)率一连人来与楚大志联系,联合作战。首先扫清敌外围据点,首战余围子。
这里驻着民团一个分队,分队长是大土豪杨六秃子的侄子,十五条人枪,士兵都是杨家家丁。这次回来,是反攻倒算的先锋,但并无实战经验。
这次战斗以楚大志的赤卫大队为主,张民厚派一个班配合。
6月22日夜,楚大志安排好后,背了两颗手榴弹,提了一卷麻绳和一根短的枣木棒,扯住余围子后面伸到寨墙外的榆树树枝,就悄悄地登上围墙,爬到榆树上,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有的军官在屋子里躺在床上抽大烟,有一堆堆团丁在院子里围着赌博、打牌。大志倚在树丫上,揭开手榴弹盖,咚咚甩出去两颗,一颗从窗洞处扔进去,在屋内爆炸;一颗掷到院坝头,在人群堆里爆炸。随着两声巨响,团丁们乱作一团,炸伤的喊爹叫娘,其他的到处乱跑。这时号声响了,张民厚指挥的战士冲进院内,一片“冲呀!”、“杀呀!”的喊叫声。大志急忙下树,突然发现两个团丁企图翻墙逃跑,一个刚刚爬上墙头,大志眼疾手快,赶快将绳套扔出去,不偏不斜,那枣木棒正好绕着敌兵的脖子缠了几圈,大志使劲一拉,就将那伪兵吊到树上了,再往高处一拉,猛松绳子,那敌兵狠狠掷在地上,动弹不得。后面那个敌兵吓得赶紧往回跑。大志见被套的敌兵已死,便取下他身上的步枪、一排子弹、两颗手榴弹,领着赤卫队员,围歼剩下的敌人。战斗结束,总共消灭六个敌人,缴枪六支,其余的敌人大部分逃走。张民厚回去后向师长汇报,漆德伟师长表扬,这一仗打得不错,楚大志是个称职的赤卫大队长。
过去,敌人对付红军和根据地,是一省或数省军阀势力的联合“会剿”,到了1930年,经过中原大战后,各路军阀或者败走,或者元气大伤,蒋介石成了反动势力的总头目,基本上稳固了他在全国的统治。这次,他腾出手来统一组织对红军根据地进行全国性的“围剿”。1930年的“围剿”,是蒋介石对红军根据地的第一次大“围剿”,他以中央革命根据地为重点,亲自坐镇南昌,进行部署,动用了十万兵力之多。对鄂豫皖根据地,也投入八个师,三个旅,近十万人。12月初,敌十三、四十四、四十八师由南向北;三十、三十一师由北向南;岳维峻的三十四师及新编二十五师、新编第一旅等,由平汉路自西向东;驻皖西的四十六师、警备二旅及罗田的新编第五旅,自东而西,由蒋介石的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负责指挥,合围鄂豫皖苏区。
我边区军民,奋起抗敌,歼灭了大量敌人。楚大志率领的商北赤卫大队,配合红军主力积极对敌作战,攻克杨楼、汉王庙和汤家楼等地。
杨楼是个大村,位于白露河畔,由大土豪杨六秃子民团的一大队驻守。可以得到国民党驻商北戴民权师的支援。楚大志的赤卫大队负责配合红三十二师九十团攻克杨楼任务。团长魏孟贤将赤卫队一分为三:炮兵班和炸弹班由一中队长率领配合主力攻坚;楚大志率大队主力在村北警戒打援,堵住敌人防止逃跑;二中队负责抢救伤员,掩埋烈士和打扫战场。
榆木炮轰开了敌据点的大门,主力迅速突破敌人防御,各营展开对敌炮楼的围攻。打下一个炮楼,正好是敌指挥机关,敌大队长见形势不妙,忙率主力逃跑,正好碰上楚大志的打堵击分队。他命令炸弹班投出两批炸弹,爆炸声中,敌人四处逃散,便率领赤卫队员冲上来,边放枪边吼:要活命就缴枪,要枪就不能活命!
敌人撂下枪就跑,楚大志不要俘虏只要枪,命令他们把子弹、手榴弹也留下,私人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楚大志叫战士只管收武器、子弹、手榴弹,莫管敌人伤兵叫喊。战斗结束,他的大队共收缴步枪七十四支,子弹两千多发,手榴弹一百八十多颗。
汉王庙也是商北五区敌人的一个据点,由国民党新组建的靖卫团第一营据守,兵多粮足,武器精良,又有戴民权师撑腰,气焰很嚣张。这次由楚大志大队配合商城游击师围歼,由代师长陈慕尧指挥。陈是商北区的老人,和楚大志很熟,配合很紧密。他将汉王庙的地形和敌人据守的庙宇、院落画成图,向大家交代明白,分工明确,他命令八门榆木炮先进行轰击,由楚大志率一个手榴弹班,每人一支步枪,两排子弹,十颗手榴弹担任突击队,在二十人的快枪掩护下进行冲击。当炮火轰击完后,楚大志和队员全身只穿一条裤头,足蹬草鞋,背着枪弹,提着一筐手榴弹,悄悄接近大庙,接着三排手榴弹打过去,大庙成了一片火海。敌人边放枪,边往后撤,向团部驻的村子跑,汉王庙被攻占,陈慕尧并未组织追击。此次战斗,毙敌九人,缴轻机枪一挺,步枪七支,还有大堆粮食和一部分弹药。
楚大志又配合红三十二师攻占汤家楼敌据点,他率领突击队冲锋时,敌人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臂,便不能打枪,也无法投弹,营长命令他下去,据点也未打下来,主力撤走了,叫他回家养伤。他走小路慢慢往家走,只见何凤桥镇、楚家大湾都驻扎上了伪军。没办法,只有在山上呆了一夜。第二天黑夜,他摸到双柳镇李郎中家的后门,进屋直接找李郎中。他说:“师父、师母,徒弟来看望你老人家了!”
李郎中、师母见他出现,又惊又吓,举止无措,站不是,坐不是,冷不行,热不行。半天李郎中才说出一句话:“你……
你……来啦?”
“我来看望二位老人家。”
“你……你忙得很呀,还有工夫来……”老郎中审视着他的装束、神色,接着说,“听说你当大队长了,领导几百号人……成天跟白军打仗,咋有工夫到这儿?”
“师父,我负伤了。”楚大志直率地说。
“在哪,咋个弄到的?”李郎中惊讶地问。
楚大志脱下袖子,露出血淋淋的臂。
李郎中看后问道:“枪伤?”
“是的,”大志说,“白狗子打的。师父,你不会去报告我吧?”
李郎中说:“你咋会说这种话?你不相信师父了?我不但不会报告,我还要给你治伤。”
“你敢给我医?”
“看病,治伤,是医生的责任嘛!”
大志用手掌比划锯脖子,说:“你不怕白狗子对你这个?”
李郎中用手指着说:“在场的只有你知、我知、她知;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国民党白狗子咋会晓得?!”
大志扑通一声跪在李郎中和师母面前,说:“师父,师母,我没有看错人,共产党说你是个自由职业者,一位真正的医生!”
“孩子,不说这些了,赶快治伤吧!”李郎中一把把他拉起来,师母忙烧来开水,关上门,屋里生了一盆炭火,并用剪刀将袖子剪开。李郎中戴上老花水晶石镜子,拉起胳膊,又看、又摸、又捏,仔细检查一番之后,说:“还好,没伤着骨头,没动着筋,只是穿着肌肉。”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心才放下来。师母先用温开水将伤口处擦洗干净,又用药水消毒。老郎中敷上药,再用纱布包扎,给他内服药丸,师母拿出原来他穿过的新衣服,给他换上,楚大志又恢复成学徒的样子,只是长成大小伙子了。
“师父,师母,我也不麻烦你老人家了,我还有事要办。谢谢你们替我治伤,日后将报答,我要走了。”大志说完,起身就走。
师母一把拉住他:“孩子,你还没吃饭吧?”
可不是,大志在山上待了一天两夜,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他点点头。
师母立刻做好饭,给他吃饭后,李郎中安排他到小屋睡觉,等到天黑,才从小门把他送走。回来,把楚大志留家的衣物,一齐抱到园子里,一把火烧得精光。
楚大志上山在草丛中取回枪、子弹和手榴弹,集合赤卫大队人员继续配合红军主力作战。到了1931年下半年,红四方面军宣告成立,刚刚粉碎蒋介石军队对鄂豫皖根据地的第二次“围剿”,我南线红军又取得了黄安战役的伟大胜利,正准备在北线组织商(城)潢(川)战役前夜,楚大志接到命令:他领导的商北赤卫大队升级,补入红军二十五军七十三师二一七团。
关于楚大志入伍期间,楚大志说:“民国21年正月,潢川战役开始不久,我率商北赤卫大队升级到红二十五军二一七团。”雷副政委说:“楚大明入伍时间应为1932年1月,从穿上红军衣服算起。以前为参加革命活动时间。当时,战斗频繁,伤员很多,医护人员奇缺,很多伤员因为不能及时治疗而残废,甚至死亡。军务部门了解到楚大志从事过中医、西医的简历,就分配他到三营七连当了一名卫生员。”
1932年春,鄂豫皖红军发动商潢战役。6月13日,十二师、七十三师攻克商城。师长刘英到二一七团检查工作,很多升级来的人为楚大志鸣不平,认为赤卫大队长当卫生员使用不当。刘英1925年入党,1929年任红三十二师师长,整编后任红七十三师师长。他是苏联基辅和斯维拉高级军官学校毕业生,有丰富的带兵和作战经验。在汉王庙、汤家楼等战斗中,楚大志率领赤卫大队配合三十二师作战,表现十分勇敢,曾经受到他的表扬,眼下他又没有警卫员,于是决定调楚大志跟着自己做公务员。
商潢战役进入紧张阶段,红军四个师沿商潢公路向西北的敌人发起猛攻。1月18日,七十三师在罗家歼敌一个团;我十、十一、十二师于付流店、汪家等地歼敌五千余人,敌人全线溃逃。师长刘英率七十三师二一七团从豆腐店东侧乘胜追击。
突然一排重炮呼啸而来,在他身旁爆炸,硝烟四起,弹片横飞。
师长刘英和公务员楚大志都被击倒在地,身子大部被泥土掩埋。
待楚大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原来他的双腿都负了伤。发现师长就躺在不远的地方,他连忙爬过去,只见师长头上、身上都是血,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用手试试鼻子,还有点微弱的呼吸。他高声呼叫道:“师长负伤了,快来担架呀!”
师参谋长魏孟贤连忙带领人员过来,医生给刘英和楚大志进行包扎后,调来担架把他们抬下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