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鸡骇猴,你就不知道我是刘司令!”刘顾三紧皱眉头,气呼呼吼起来,拔枪冲过去……
“副司令,咋办?”一勤务兵问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吧!”薛仲村笑着:“你没见,司令,刚刚品出女儿味,那能毛手毛脚搁床上?不拔拔玫瑰的细刺儿,把人儿撂在床上,不就是一身刺猬……”
“司令真的要娶抗战夫人呀?”勤务兵挠着头,笑呵呵的:“孩子们毛手马脚拖拖拉拉,怪不得刘司令生气!”
“咱刘司令呀,当了民团司令真是亏了呀!”薛仲村诡秘秘笑着。
“可不是,司令胯下的挑花兵,都快一个团了,七八个姨太太,炮兵炮连都成建制了……”勤务兵笑着。
“都是抗日立的功!”薛仲村笑道,看看天空,朵朵白云有限地飘着,禁不着感叹道:“无战事的西峡口,真的很好!”
“大家快走吧,刘司令演习呢。”老灌河边,井子贤等人善意规劝着。
“打演习的幌子,行喝茶的实惠!”李明姑讥讽道。
“满身刺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张三疤瘌显然被激怒了,打开枪的保险。
“就剩下西峡口巴掌大一片天,你叫我们去那里?去开封?去郑州?”李明姑严厉地:“大半个河南,都丢在你们手里,我们能到哪里去?再说了,衣服还没洗完呢,人想走,水在留……”
“耽误了演习,司令是要怪罪的!”井子贤等人善意规劝着。
“司令?是演习的司令,还是喝茶的司令?”李明姑哈哈大笑:“天知地晓,内乡有个刘司令,撞见土匪称袍兄,遭遇鬼子狗叽咛……”
“你竟敢侮辱刘司令的人格……”张三疤瘌不耐烦了。
“一个不打鬼子的司令,还有人格、国格?”李明姑轻蔑地。
“你……你就是颗臭鸡蛋!”张三疤瘌气急败坏:“找死!找不自在!老子成全你!”
“对,我就是颗见了石磙也不落泪的的鸡蛋!”李明姑哈哈大笑着。
“奶奶的,都是吃牛粪长大的!”在李明姑刺耳的声音中,刘顾三猛拔枪冲过来……
西峡口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暖和和照着。
穿过西峡口南北双城的豫陕公路上,人们扶老携幼,竞日不绝。商洛古道,一时显得拥挤。一户农家,在行进过程中,男人因饥饿倒地而毙。两个孩子被摔出筐外,哇哇哭起来。
“这时候,你还真摔呀!”内乡县长尹文堂从人堆里钻出来,正巧看见,跺跺脚,感叹着。
孩子们爬起来,蹲在地上,拉着妈妈衣角,呜呜地哭。
“娃他爸呀,节骨眼上,你就把俺娘们扔下,兵荒马乱的,我们可怎么活呀……”妇女则把男人尸体抱在怀里,哭喊着……
一辆吉普车鸣着笛开过来。“让开,让开!”立在车门两旁的士兵,挥动着马鞭吼叫着。
路人纷纷躲避。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一声豫腔飘荡在人流如潮的公路上,吧嗒吧嗒的泪水压着了尘土。
内乡县长尹文堂麻木地看着,抬眼看着曲曲弯弯的丹水,仿佛站在秦风楚韵里,许久才吐出一句:“哀民生之多艰!……”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吉普车鸣笛停下来,从车上跳下两个大兵,妇女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拉着哭喊着:“我当牛做马报答……”
“去去去!”大兵不由分说,一声喊,把妇女连人带筐拉到路旁。“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吧!”妇女满是绝望地哭喊着,爬起来。
“去去去,不要误了长官抗日大事!”大兵说着,面对妇人死不丢手的拉扯,马鞭子如雨而至,吼道:“再不松手,误了长官抗日救国大事,拿你全家问罪!”
“你就把我当小鬼子抗了吧!你就把我当小鬼子日了吧!”被士兵们不由分说推到一边的妇女绝望地吼叫着:“老天爷呀,长长眼睛吧,快叫****的小日本过来把俺剁了呀,天堂路上,俺娘四个也好有个照应呀!”
“狠鬼子,唤鬼子,躲鬼子,求鬼子!”尹文堂摇头叹息道:“什么世道呀!”“县长,我们走吧!”文书走过来。
“走!走!”尹文堂环顾四周,无限感慨地:“黑云压城城欲摧,临战气氛,委实逼人!”
“谁说不是呢?”文书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今天这里失守,明天那里沦陷,人人惊慌失措,个个朝不保夕……”
“军心不可蛊,民心不可欺!”尹文堂瞪着文书:“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当官的,知道什么该说,也知道什么不该说……”
“您教诲的是,县长,我错了!”文书唯唯诺诺:“即使衙门乱成一团火,也不能让老百姓知道真相哆嗦……”
“这就对了,千里去做官,首要保平安!”尹文堂笑着,嘱咐道:“记下,今天,西峡口,一切平安!”
“是,这是县政府搬迁带来的吉兆!”文书焰媚的。
“地头蛇,就知道欺负面生的!”老灌河旁的闹剧还刚刚开始,方秀芝挡在李明姑身前:“她是个打酱油的,有本事,冲我来!”
“行,你们两个一起宰!”张三疤瘌挥挥手:“上!”众团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里哗啦围上去。
“行,有种,你们祸害百姓有种!”李明姑推开方秀芝,拍着自己胸膛:“有种,照这打!”
“哈哈,野妮子,撒野,你也找准个床头!”刘顾三拔出手枪气呼呼冲过来,老远就对准李明姑,“叭”一枪,朗声吼道:“今天,我就替黄老太爷,清理门户!”
道路堵塞,人流如潮,人喊车叫,此起彼伏。“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妇女有气无力地哭喊着:“我当牛做马报答……”
“赏她一领破席吧!”一名随从实在看不下去,满眼泪花乞求道:“县长,你看看,她的孩子也被人抱走了,您身为百姓父母……”
“败家子,你傻呀!”尹文堂吼道:“非常时期,人人自扫门前雪,个个自擦瓦上霜!人人一领破席,你能舍得起?财政能吃得起?这样的事情,谁遇上谁倒霉……”
“对!对!”随从欲言又止,文书微笑对着热闹:“县政府是全体内乡人的县政府,不是她妇道人家的县政府……”
“啪”老灌河对岸传来一声枪响。
“哪来的枪声?”尹文堂一颤,跌在地上。喧嚣杂乱的道路上,顿时一片哑然。
“小鬼子来了,小鬼子来了!”顷刻间,西峡口成了八公山,草木都在惊恐地叫着,人们竞相踩踏。
老灌河岸边高地上,刘顾三潇洒地吹着枪口,哈哈大笑。孩子们受到惊吓,哭哭滴滴的,堆在一起。
“清理门户,你有这个资格么?”李明姑挺身而出:“一个逃跑亡国司令,一个败家逃婚的女丁……”
“好,算你有种!”刘顾三笑着走下土埂:“小妹儿,你再说说,我,刘顾三,见日本人咋了?”
“刘司令,您谦虚了!天知地晓,还用我说么?”李明姑迎着刘顾三走过去:“民歌,是人的心声呀,我唱给你听听……”
李明姑清清嗓子唱起来:
内乡有个刘司令,撞见土匪称袍兄,百姓面前耍英雄,遭遇鬼子狗叽咛……
歌声嘹亮,飘过丹江,丝带一样缠绕在践踏拥挤堵塞的道路上。“神经了!神经了!”尹文堂蹦着站起来,吼道:“走走走,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百姓呢?”随从揪心地。
“叫你多嘴,老百姓们都长着一双腿!”尹文堂抬起文明棍啪地摔折在随从肩膀上,吼道:“我们离开,拨颗萝卜,腾个窝窝,松松地皮,搁在明镜里的道理,你不清楚?”
“是,我的县长!”随从答应着。
“可惜了老子一根文明棍!”尹文堂嘟噜着,一行人挤在人群里,行如丧家之鼠。
“小辣椒角子!”刘顾三恼怒逞凶,晃动着手枪:“你再唱一遍!”
“司令,还用我唱么?”李明姑甩甩秀发:“你听……”霎时,西峡口丹江河两岸的峰峦间,处处民歌应和着:
内乡有个刘司令,撞见土匪称袍兄,百姓面前耍英雄,遭遇鬼子狗叽咛……
“你个作践人、颠倒是非的女妖精!”刘顾三惊恐失措地转圈听着,掏出手枪,对准明姑娘“啪啪啪”就是三枪。
“啪啪啪”三枪传来,惊若晴天霹雳,本就乱作一团的公路,顿时天地旋转。一群鸟儿呼呼啦啦撞过树枝,捋过遥远的丹江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开的枪?哪开的枪?”正在行进中的尹文堂,捂着湿漉漉的裤裆,大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小日本要来空袭了……”负责空袭警报的团丁甲、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锣声顿时响起来。大家顿时乱作一团,人人奔走避空。
“这日子,真个苦!前脚还没走,后脚小鬼子的飞机,就撵上来了……”尹文堂埋怨声,被周围百姓密匝匝裹着,差一点缓不过气来,不由大喊:“人都死哪里了,都给我回来,都给我回来!”
“县长县长,跑的慢,坑里站!”三四个团丁跑回来,架起尹文堂夺路而跳。
“鞋鞋,我的鞋!”尹文堂在拥挤中大喊,不住声地埋怨:“这秩序,这秩序,****的不来,就被日狗的作践了……”
“快,快!快给县长打开一条生命通道!”文书也从人群挤过来,大声喊道:“躲一躲,让一让啊,县不能一日无主,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快保护县长往安全处……”。
“躲开!躲开!”团丁们在人群里一阵横冲直闯,如狼似虎,用枪托、皮鞭打开一条血路。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妇女哭喊着,在人群的踩踏中哭喊着:“各位大哥,老总,救救我们吧,谁要是把我男人葬了,我就是做牛做马……”
尹文堂等人慌不择路,被人群挤来扛去,忽被妇女抱着大腿。“县长呀,救救我们吧!”妇女痛哭流涕:“就一领破席,就一领破席……”
“扫帚星!”尹文堂吼着,骂着,挣扎着,一身崭新的官服,也被拽烂了。
“你个贱人!知道不知道,县长粗腿,可不是好抱的!”团丁们枪托砸过来,妇女松开手。
“哐哐哐……”防空的锣声如雨。尹文堂吐口唾沫,急败坏地踏着人堆走过去。
“县长呀,我的县长呀,就一领破席!”妇女上哭喊着:“就一领破席,就一领破席呀,我的老天爷呀,****的小日本,你的飞机快来吧!……”
西峡口国民党守军团部院子里,军人们早就乱做一窝蜂。守军李团长,哗啦啦抓桌子上麻将牌,砸向前来汇报军情的军官,吼道:“那放的枪?那放的枪?”
“老灌河岸……”一参谋慌忙跑进来报告。
“奇怪呀,哪儿,没有我们的防空哨……”李团长挠挠头发。
“就是,大家都有点儿蹊跷……”稍后赶来的另一参谋急忙汇报:“猫儿山那边,也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又是联系不上!”李团长咕噜着:“鬼知道,到底哪个方面出问题了?”随即果断地:“通知部队,就地防空!”
嘟嘟嘟……嘟嘟嘟……”防空的哨音顿时响起来。无数军人来来往往,躲进防空阵地上。
“服不服?”老灌河旁,刘顾三掏出手枪,得意地,吹吹尚在冒烟的枪筒。“不服!”李明姑朗声地。
“再说一遍?”刘顾三拿枪对准明姑娘:“我叫你不服,老子就是根治不服的高手!”
“别!”薛仲村跑过去,一把摁着。“啪啪啪”子弹在明姑脚下,嗖嗖冒着白烟。
“你在干什么?”刘顾三不满地。
“司令,你闯祸了!”薛仲村忙把刘顾三拉到一旁:“司令,你忘了,三声枪响是防空的信号……”
“啊!“刘顾三顿时一头冷汗。
“哐哐哐……”的锣声传来,“嘟嘟嘟……”的哨音传过来,四周古道上,人们的慌乱声如鼓声般传来。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看着远处人们慌乱的样子,刘顾三顿时没了嚣张气焰。
“哐哐哐……”锣声如雨,团丁甲卖力地敲着。
“南来的,北往的,轱辘锅的,卖蒜的,小日本的铁鸟,就要过来下蛋了!”团丁乙卖力地吆喝着:“大家都别家里躲来平地里站,去到那沟沟叉叉最安全……”
“累死我了!”尹文堂等人拼命挤出人群,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气喘吁吁抬头看看天,叽咕道:“这么晴朗的天,没一丝儿云彩,小日本敢来么?”
“我也奇怪呢,没有云彩儿掩护,小日本的飞机,还不是往飞虎队嘴里送食!”一团丁比划着:“老河口,离咱,就尿远的距离,飞虎队喘口气,就到了……”
“怕是有人谎报军情?”另一名团丁猜测着。
“快走吧,县长,再不走,就晚了。”文书跑过来,慌里慌张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岂无,连驻军,都进入防空工事……”
“天,这小鬼子,真不给县长我个面子!”尹文堂吃力地站起来:“快走,快走……”
众人站起来,慌里慌张地走。
刘顾三五大三粗地站着,面对着死气沉沉的团丁,死一般绷着面孔。“都给我听好了,要是上面查下来,就说是土匪开的枪!你,你,你……听明白了么?”薛仲村一个个叮咛着。
“听明白了!”众人哪敢儿戏。
“我们也听明白了!”李明姑讥讽地:“也只有土匪,才这么下三滥……”
“老子是个头,怕你个球!”刘顾三看着李明姑不屑的眼神,暴跳起来:“我能闯什么货?什么祸我不敢闯?开枪怎么了?我正要检查……检查他们的防控体系,是否完备?”
“这就是你的本事!”李明姑笑了:“你就不怕上面……”
“没事,咱上面有人!”刘顾三得意洋洋的。
“司令说,上面有人,可除了云彩,什么也没有呀!”“熊瞎子”瞪着眼睛环顾蓝天,晴朗朗的天空里,只远处一个山脊,钻出来四五只“鸟”的黑影。
“有鸟,也差不多!”“熊瞎子”叽咕着:“这日子没过的,不是马鞭遛,就是老婆确……”
“注意防空!注意防空!”团丁们维持着秩序。公路一侧,撤退中被冲散的内乡县政府各部陆续赶来,大家围着尹文堂叫苦不迟。
“县长,县长!”两个团丁喊叫着追过来。“你们两个,找到刘司令了么?”尹文堂急问。
“我们看到刘司令,还未走过去,就见他掏出手枪,啪啪啪,啪啪啪,抓几个共产婆子……”
“共产婆子,哈哈哈……”尹文堂站着,哈哈大笑:“我看整个内乡呀,就两个共产党,一个是他刘顾三;另一个,就是他刘顾三的影子。这个坏事做尽的东东,稍有姿色的美女,都叫他一个个共产到床上了……”
众人哈哈大笑。
“神马就是浮云!”尹文堂亲喘息地站着,看着拥挤奔跑的人群,感慨着:“又是一场虚惊,妈妈的,小日本就是不给力!”
“累死我们了!”众人默然而笑,三三两两就着地势蹲着坐着。
“天塌下来,有你们几个共党婆子土匪婆顶着!”老灌河旁,薛仲村气焰不减,大手一挥,吼道:“来呀,把这几个混进内乡的日本鬼子奸细,抓起来!”
“快抓共产婆子呀!”张三疤瘌吼一声,众团丁涌上。
“都退下!”李明姑大吼一声:“我看谁敢?”
看着渐趋安静的古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在挤扛踩踏过程中损耗了人体零件的人们,喊叫着,包扎着,埋怨着,诅咒着……
“县长,刘顾三,这回裁定了!”文书焰媚地:“回头,整他黑材料,抓他小辫子!”
“就看你那生花妙笔了!”尹文堂汗流浃背地站着,听任团丁们围着拿大布衫扇着,感慨着:“党国用人如此,不亡才怪呢!”
“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文书讨好地:“您放心,照黑处描,着死处写!把毒气,一股脑儿出了!”
“刘顾三呀刘顾三……”尹文堂得意地看看四周的山山水水。
“县长,您放心,刘顾三就是一座山,这回也该倒了!”文书焰媚地:“内乡,从现在开始起,就您一个主子了!”
“哐哐哐……哐哐哐……”锣声如织。
“怎么还这么吵?”尹文堂不满地喊道:“真是惑乱军心。快!快去制止两个二百五,一对小吆喝!”
“哐哐哐……”锣声如雨,团丁甲卖力地敲着。
“南来的,北往的,轱辘锅的,卖蒜的,小日本的铁鸟,就要过来下蛋了!”另一个团丁卖力地吆喝着:“大家都别家里躲平地里站,去到那沟沟叉叉最安全……”
文书跑挤过去,夺过锣,“哐”地扔在地上。
“干什么?干什么!”团丁甲不满地大声吼道:“知道不知道,日本鬼子的飞机要来了?”
“知道不知道,刘顾三谎报军情赚吆喝?”文书手指头捣着团丁甲额头,喊声如雷。
“我不卖吆喝,只打锣!”团丁甲不明白文书的话头,拾起锣,“哐哐哐……”锣声如雨。
“去你娘娘的!”文书飞起一脚,团丁甲连同锣声倒地。
“我拉防空警报呢!你要干什么?”团丁甲站起来怒吼着。
“告诉你,防空警报解除了!”文书说着又是一脚:“你个榆木疙瘩,存心要把人心吆喝散呀!”
众妇女摆开架势,众团丁犹豫着,畏畏缩缩。“给我抓活的!”刘顾三抬脚就踢,威逼着团丁抓人。
“慢!”李明姑竖起耳朵,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飞机的马达声,大声喊道:“快!小日本的飞机……”
“哈哈哈……”刘顾三长气不接短气地笑:“共产婆子,死到临头了,还在演戏!告诉你,枪是我打的,警报是我拉的!哪里会有下蛋蛋的飞机,白日做梦吧!”
“就是,会演,演门道,不会演,别凑热闹。”薛仲村笑指着公路:“马达声就是有,那也是****坦克车轰隆隆的……”
一辆坦克车轰隆隆开过来,众人哭爹叫娘般躲着。敲锣的团丁看见破锣,正应着坦克车轮的方向,赶紧走过去。
“回来!”文书厉声地。
“我奉民团防空司令部命令,拉警报呢!”团丁回一句。
“妈妈的,我叫你光认民团防空司令部,连尹县长的话儿,都敢不听!”文书跑过去,飞起一脚,团丁捂着肚子蹲下去:“你小子,给老子记着,在内乡,还有尹县长,这层天!”
“我的车,我的车!”一个妇女推着独轮车,躲闪不及,车子被碾压在履带下。“打死你个不长眼睛的!”妇女气愤地抡块石头冲上去,砸在坦克车上。
“突突突……”飞过来一梭子,妇女胸口喷血,仰面倒下。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坦克车横冲直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你这招不灵验了吧?”刘顾三得意洋洋地指指老灌河对岸古道上一辆轰隆隆行驶着的坦克车,骄傲地:“黔驴技穷了吧,没话说了吧?”
“告诉你,共党婆子!”薛仲村笑嘻嘻地走着:“别再鲁班门前耍斧头,司令兵法比你玩的熟!”
“真的飞机……”李明姑焦急地。
“飞机,飞机!”刘顾三哈哈大笑着:“待会儿,我教你开飞机……”众人哈哈大笑。
坦克车横冲直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我的腿,我的腿!”一个少年绝望地,蹲在地上,挣扎着,嚎叫着。
坦克车碾过去,湿漉漉的地面血淋淋的,少年疼得打起滚来,渐渐地僵硬。人们麻木地看着,几个孩子钻进母亲的怀里。
“兄弟,兄弟。”团丁甲跑过去。“回来!”文书一把拉着:“没听完教育,就扯事由!”
“长官,那是我……”团丁甲挣扎着,哭起来:“我一母同袍的兄弟呀!”
“大象面前,你就是只蚂蚁……”文书使出吃奶力气,把团丁摔在一旁:“这时候,跟疯狗理论,就是跟死鬼结姻亲!”
“都给我抓了!”刘顾三站在老灌河边沙埂上一声吼。“飞机,飞机!”“熊瞎子”立在埂前惊恐地喊。
“哈哈哈……”刘顾三大笑,走到“熊瞎子”跟前,一拳打下去:“你小子,出道没三天,倒跑起龙套来!”
“真的飞机,不信你看看!”“熊瞎子”绝望地分辨着,不由自主地趴在地上。“哒哒哒……”一架日机俯冲过来,呼啸着爬上云层。
“妈呀,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刘顾三、薛仲村等撒腿就跑。
又一架飞机俯冲过来,一串子弹打得草尖冒烟,王老五捂着脚,在地上滚起来。团丁们顿时乱作一团,枪炮炸弹声中,有几只胳膊飞到半空……
“啊!”刘顾三一个激灵,翻转着身子,一个东西从天空里掉下来,砸在当胸,刘顾三也顾不上甩开,就趴在土埂处,绝望地看着自己手下,在爆炸和扫射中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