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应该是她，就是那个推着购物车的美女。她从他身后走过时，他正在用螺丝刀拼命扎小手电的包装。她看到了那一切，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有可能她把这事悄悄地告诉了商场的某一位工作人员。
李到。
愤怒的是她为啥不当面指出，而是在背后捅刀，真是外表美丽，内心恶毒，枉为美女。羞愧的是自己还居然对她客比秋香，一见钟情，想入非非，真是混账至极。像这样深沉阴险像美女蛇一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动心，即便漂亮得像仙女，也不应该动心。一个喜欢这样女人的男人，注定是不会有出息的！
他从一个极端跳到另外一个极端，开始咒骂那个漂亮的女人早死老公活守寡或一辈子生不出儿女，生了也是先天性这样或样不全。
诅咒归诅咒，冷静下来还得回到现实。
这次商场行动失败的原因到底在哪里，骂女人只是一种猜测而并没有拿住人家告“活状”的证据。
换句话说，李向东仍然没有检验出摄像头的功能怎样，这件事还需证。
不过，如果再论证不应该去商场了，要去就去银行。
如今在中国老百姓眼里，钱比命贵。如果银行的电子眼不起作用，那么警察在街上和公路上安装的电子目艮肯定就是用来吓唬胆怕事的人的。
去银行试电子眼是一个大胆的行动，这可不比在商场买个物件那么简单，弄不好是会丢命的。不是吗？银行的运钞车都由武装保安押送，手里拿的那些家伙不是烧火棍，那是货真价实的硬东西。
李向东仍然认为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是国人的一种心理，大家都管的东西都以为有人管，结果失于疏忽，你不管，我不管，大家都没，人。
虽然这只是推理的一个看法，但李向东坚信它的真实性。从商场安保员对他不断转变态度，直至后来笑盈盈地礼送出门得出经验，凡事随机应变，任何难题都有解决的可能。
当然，他不会贸然进人银行，他要进行周密策划，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成熟方案之后才行动。
今天已经折腾大半天了，首先要吃点东西，然后安安稳稳地睡觉。
昨天搞了个狡兔三窟，今晚至少也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座城市的银行者卩是上午9点整营业接待顾客。
不到8点，李向东就起了床。昨夜再次睡了个好觉，今晨起床就觉得一身轻松，信心百倍，精神抖擞。一夜安然，他觉得足够了。
今天没有什么实际事情要办，但李向东心里有事，还是早早地起床了。要是平时在家做生意，应该是不到七点就“起床”，相比之下今天也不算早了。
星级酒店的早餐含在住宿费里面，给顾客的感觉是免费早餐，自助餐，这个规矩李向东是知道的。只要你在规定的时间内去餐厅，随时都可以去吃，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饭菜完了，厨房会随时添加，想吃什么自己挑，吃多吃少由自己掌握。
李向东吃过早餐才8点0分，昨晚住宾馆时留意了一下，离宾馆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国有银打。
8点40分，李向东就到了那里。
一辆运钞车停在门前，几个手持自动步枪的经济警察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目光炯炯，环顾四周，随时准备惩罚每一个企图靠近的人。离运钞车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闲聊的男女，他们在等候银行开门营业办理储蓄。
8点50分左右，经济警察撤离了警戒，运钞车开走了，等候的人们便挤了过来。
营业厅的门半开着，办理存储业务的人们鱼贯而入，进入大厅坐在长椅上等候。现在的银行也不容易，竞争十分激烈，为了抢顾客，都实行人性化管理，满足人们的一些公共企盼，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尽量培养人们有限的耐心。坐在长椅上的人们可以看见柜台里的银行职员打扫卫生，清理桌面，准备茶水，或者去厕所等等。
8点55分，大堂经理就位，银行职员开始工作，整理票据，打开电脑，调试对讲系统，然后是保安经理带着安保员挨个检查防护系统，试用叫号机。
随着电子信息产品、智能产品的快速发展，人类生活对服务环境、服务效率的要求越来越高，尤其是在服务性行业更是如此，排队叫号这个概念因此应运而生了。在排队叫号系统还未诞生之前，等候人员在排队时总是站着排队，一挤、二累、三急、四怕排错、五怕加塞，一些性格比较冲动的人甚至带来语言和肢体上的冲突。排队系统诞生后，有效地避免了这些问题的发生，等候人员取张号票后就可以坐在休息厅里安心等候。排队叫号系统不仅提高了服务效率，改善了服务环境；更主要是给等候人员带来了美好、放松的心情，甚至可以合理安排自己的等候时。
这台专门为顾客发放排队号码的机器，机身犹如一个演讲台，上部前方有一块电子触摸屏，屏幕上有许多选项。顾客办理各种业务必须到这里要号候时，否儿你就是在银行大厅等上一整天，也不会有人理你。
银行的工作现在非常透明。
李向东是生意人，多次“参观”过银行职员的“班前准备”，对这一套程序十分熟悉。他是银行的常客，每月进出的业务量较大，所以当地银行为他办理了会员卡，不用等号排队，只要把会员卡往门边的智能机器上一刷，窗口就会立即叫他的号，优先办理业务。
如今流落到这座城市，会员卡是不敢用了，不能暴露身份，引来麻烦。今非昔比，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他只好乖乖地站在等候取号的队列之中。
要号并不需要很长时间，每位顾客只需站到叫号机前伸出指头在触摸屏上朝自己要办理的业务一点击，机器便吐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字条，上面打印着编号，整个过程不到10秒钟。接下来，你就可以拿着这个字条回到长与卩椅坐下，等待工作人员叫号，叫号的同时，窗口的电子显示屏也会不停地显示文字，提示顾客办理业务。
现代社会是一个快节奏的社会，科技助你快节奏。
李向东拿了字条，来到一个不大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手里紧握着一个八开大小的纸袋，表面看去像一个钱袋，与那些用巨款换一张支票的人差不多。
其实，李向东口袋里装有两样东西，一是纸币，另一样是他昨晚在宾馆旁文具店买的一只塑料手枪，就是一个儿童玩具，不过这个玩具的程高。
他一直在思考怎样试验银行报警系统的灵敏程度。
他想好了，要与银行的营业员开个玩笑，等到他办理“业务”时，先把纸袋里的枪拿出来放在柜台上，然后给老板娘办理转寄一万元人民币的业务。如果银行的监控系统很灵验，必然会有人大惊失色来答理。当那些人近前细看时，就是一只玩具枪。届时就说出差在外，给儿子买了个玩具，顶多算个恶作剧，或者摆放物品不当，让这个事情有惊无险地过关。如果没人来答理，办完一万元转寄业务，就收了玩具枪，放入纸袋带回去，这说明银行的监控系统是聋子的耳朵作摆设。
他自认为如意算盘天衣无缝。
这时，营业窗口又一次开始呼号，呼的好像是李向东的号，再仔细一听确实就是李向东的号，已经呼叫第二遍了，按银行的规矩，同一个号一般呼三次，电子显示屏的文字也显示三次，如果当事人不办业务，就算自动弃权，过时不候，需要再次取号，重新排队。
李向东赶紧站起来，紧紧握着纸袋，向窗口走去，心里暗自对自己说：“关键时刻到来了，但愿不要有什么意外。”
他越是想平静淡定，让情绪稳定下来，心里却越有些紧张，紧张得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为了这一时刻，李向东用了足够的耐心，作了充分准备，就是要检验银行窗口摄像头的敬业能力。谁知越是希望把握住机会，掌控得了局面，让一切顺利，越是适得其反，总是有些这样或那样的不叮对。
偏偏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他快要接近窗口的时候，从另一窗口办完业务的一个男子，斜刺着走出来与李向东撞了个满怀。
李向东非常生气：这不是存心搅局吗？恨不得给对方一阵暴拳，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还出不了手，再想想自己微妙的处境，只好强忍着一肚子恼怒，头也没抬地仍然朝着叫自己号的窗口走去。
可是对方却不是个和善的角儿，张口就来了一句：“你是要去投胎还是要去赶考啊，笨头笨脑风风火火的，是怕……”那“怕”字刚出口，下面的话突然刹住了。
那人瞪大一双惊奇的眼睛，改口说：“你，你不是李向东吗？怎么会在这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李向东已走到窗口，一只手正伸进那纸袋里面。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李向东不觉一惊，本来对撞他的人不曾理会了，已经是放低了身段，怎么惹不起，连躲都不行吗，还是有人故意纠缠不休？
在这座城市，银行工作人员没有他认识的啊，难道是保安发现了他的破绽？不对，保安发现怎么会直呼其名，那样就太神奇了。难道是罗莎一路追来，她的助手陈渝在叫？影视剧里不就是先由探长的助手直呼罪犯的名字，打探对方的反应后，再确认是否抓捕吗？
嚼，有这种可能，不能出声，不能接招，不能上当，他把头埋得更低，伸进纸袋的那只手也停止了动作。
这时，窗口里那位营业员说“对不起，我去上个厕所”，就离开了位。
李向东低着头定了定神，回味着刚才那个声音。
那声音有点熟悉，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可是进来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层，一点儿这方面的准备都没有。怎么跑，跑出去后是向左还是向右，万一跑进死胡同，还不被警察来个“瓮中捉鳖”。看来不能跑，至少不能随便乱跑，没准现在四面八方都布满了警察，跑是跑不出去的。也不能坐而待毙，守在这里等死卩巴，真是急死人了。
上厕所的营业员回到岗位，甜甜地冲他一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这一声道歉让李向东从思索中醒来，他才没心情在这个时候笑呢，他觉得自己穷途末路，连地缝都没有了。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就是一定要镇静，要面对现实。他抬起头来，看到直呼其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业务上的朋友，家住“春光明”花苑小区的王老板。
在生意上，他和王老板一直相处得十分融洽。
但在此时此刻此地他很怀疑王老板，不知道在这时见到王老板是福还是祸。他先本能地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王老板的四周，看看有没有武警或公安便衣那样的人。
除了那群一早来排队的老头儿老太太外，没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面孔，只是原来的这群人数量上少了些，那是因为有的办完业务已经走了。
再看看其他新进营业厅的人也不像办案人员，在他的想象中，办案人员的眼睛应该是炯炯有神，体格五大三粗。而新进营业厅的这些人一个个吊着“眼袋”，体弱身瘦，精神委靡。
在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他才与王老板招呼，看上去李向东心慌意乱，整个人有些发飘，非常的不自然，这就是常说的做贼心虚吧。
窗柜里的营业员抬高了嗓子：“先生你不办业务了？”
李向东已经离开了窗口：“不办了，改日再来。”
“真是的，请下一位。”营业员略有愠怒。
王老板并没在意李向东的反常，在他心里还以为李向东是因为到了这座城市没与他王老板联系而难堪呢。
王老板大度地迎上前去与李向东握了握手，问道：“办啥业务，需要我帮助么？我是这家银行的老顾客，我有他们的会员卡，很方便的。如果觉得有必要，我可以直接找行长。”
王老板满面春风，热情洋溢。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遇见王老板很高兴，谢谢了，我只是想查一查汇款是否到账，不查对方也会给我打电话。”李向东扯了个谎，稳定了情。
“啥时到的？”王老板问。
“刚下飞机。”
“为啥不和我招呼一下，我去机场接你。”王老板热情地说。
“正准备这儿完事后就去拜访你，却碰上了。真是机缘巧合心想事成！”李向东像不好意思似的，话说得还算利索。
李向东的这些话完全是临时动议，瞎编乱造，根本经不起推敲。比如，刚下飞机，住酒店了吗？出差不可能没个简单的行李吧，没住酒店，行李在哪儿？专程到银行来查汇款，排到窗口又不查了等等。讲了这些话，下文还得继续往下编。
说假话的人都是这个德行，水来便掏沟，有问必答，假话随口就来。根本不需要思考经不经得起推敲的说辞，也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他的瞎说。
说谎和听谎都是有特定对象的。
有的人把说谎看得很重，不喜欢说谎，认为说谎关乎人品，关乎诚信，是大节，是不道德的行为。有的人则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说谎是一种语言艺术，谎言爱听，让人舒服。所以便有了“善意的谎言”一词。“谎”在字典里的解释是“不真实”。既然不真实怎么还会有“善意”呢，搞不懂。这个问题还是让语言学家们去研究吧。
王老板并没在乎李向东说了些什么，把话题引向了他们之间的生意，在商言商嘛。比如，他们手里的商品在本市的价格、行情、质地、存量，家长里短，一派多日不见的老朋友惊喜重逢的劲头。
李向东也表现出“他乡遇知己”的高兴，坚持要去酒馆请王老板赏光。
王老板哪能输这个面子，嚷嚷着，不可喧宾夺主，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不管怎样李向东也是远道而来，无论如何这第一顿饭也应该他王老。
王老板的车就停在银行门口，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王老板边开车还边与李向东说些歉意客气的话。不多时，车子停在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处所，那里依山邻江。两人下了车，沿着透水砖铺就的绿茵长廊进人一个装修豪华的地方。
这是用一条大铁船改造成的水上餐厅。说它仅是一个餐厅也不全对，里面除了有供客人就餐的地方，还有舞厅、台球场、酒吧和咖啡馆，顶层设有小包间。
李向东因生意上的事来过这座城市几次，可是王老板从来没带他到过十分豪华的地方。今天不知是哪根神经发了，竟然带李向东到这么高档的地方来消费。下到船上，迎面是一个高两米宽数十米的立体玻璃墙，被隔为数十个小方盒，里面全是鲜活海产品，在制氧机的作用下，那些海鲜一个个活蹦乱跳，欢畅着呢。工作人员站在移动楼梯上，把顾客需要的吃食舀出来。
到这样的餐厅就餐，价钱是很昂贵的。这里的产品除了当地的佐料辅食和老汤外，主食不管是省内省外、国内国外的产品，一律由飞机空运而来，在捕获的最短时间内拿进这立体玻璃墙的小方盒子里，供食客用。
王老板把李向东带进一间雅室，那房间虽然不收费，但却规定了最低消费价。
服务员热情地拿来两个茶杯，在王老板和李向东面前各放上一个，沏上茶水，然后递上菜谱，请客人点菜。
这茶有一股焦煳的清香，是苦荞茶。
王老板接过菜谱递给李向东说：“按三个人的分量点，挑最喜欢吃的。”然后品了一口苦荞茶，还得意地抬起头，微闭双眼，一副闻及茶的香的。
李向东在心里乐了，明明只有两个人，要我按三个人点菜，这不明显摆阔显富嘛，王老板是真心待我呀，或者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或者是为挽回刚才在银行对我不恭的面子，管他呢，点就点吧，但毕竟人少，也不能太浪费，适可而止。
李向东翻了翻菜谱，的确标价不菲，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在前几页店长推荐菜中的深海鲍鱼、深海鱼翅每份都是800至1000元左右的定价。即便是一般的血蛤蒸木瓜每份也下不了2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