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这是黑脑壳开口说的第一句人话，语音中竟然充满了紧张和畏惧，“你身上有古怪。”
方东听得一呆一喜，随即大惊。黑脑壳开口说话，完全出乎意料，更多的是惊喜，替他高兴。但能让一向不温不火的老黄牛紧张得连他都不让靠近，这什么情况？方东疑惑不解的同时，吃惊不小。黑脑壳说的是身上，难道，自己被强大得令它都畏惧的妖怪，附体了？慌忙回头望，背后啥都没有，再浑身上下仔细查看拍打，还是啥都没有哇？
疑惑地看了看黑脑壳，见它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方东有些搞不清状况了：“老黑，你确定在我身上？”
黑脑壳点点大黑头，或许是还不习惯口吐人言，没吭声。
方东揉揉鼻头，仔细想想，难道是……他低头从脖子上取出妈妈早上刚给他挂上的虎骨吊坠，还没抬头，就听见黑脑壳低沉而紧张的声音：“就是它——你别动！”
“就这个？”方东愕然看看手中的小小虎骨，没发现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呀？抬头望向黑脑壳，“不就是块虎骨么？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干嘛？小老虎它们不都是老虎吗，而且大白老虎还是强大的老虎妖怪呢，这么不见你有丝毫畏惧？”
“虎骨？”黑脑壳用力摇头，显然难以置信，但也确定了那种带给他巨大威压的源头，就是来自方东手中这块仅仅拇指大小的雪白骨头，“莫非，这就是经过特殊炼制的虎骨法器？”
“虎骨法器——什么东西？”
“用极强大的虎妖原身虎骨祭炼而成，能够施展特殊的妙用，比如施展你自己做不到的特殊力量，或者可以放大你施展的神通、法力。”
方东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就像哪吒杀了龙太子抽的龙筋一样的宝贝啰？”
“哪吒？龙太子？”黑脑壳两只大大的牛眼挤满了问号。
“这个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方东双眼放光地盯着手中的小小虎骨，爱不释手，“你先告诉我，这个宝贝怎么使用？”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从来都没用过啊。”搞清楚了状况，黑脑壳收起了戒备的姿势，又开始东一下西一下甩起尾巴来。虽然如此，它却还是保持着警惕，小心翼翼地凑到方东身边，探头仔细查看那枚小小的虎骨，“不过，听说好像要用自身法力激发才能发挥它的作用——斑点曾经见过有人斗法施展过一件犀牛角炼制成的法器，威力很大，远超使用者自身的力量。”
“用法力激发？”方东愣住，“什么是法力？我有么？”
黑脑壳眨了眨一双无辜的牛眼，看他一眼，不吭声儿。
方东见状用力揉揉鼻头，空入宝山，看得见却吃不着，实在是失落无比。他瞄了黑脑壳一下，眼中忽然一亮：“老黑，你是妖怪，一定有法力吧？要不，你试试？”
黑脑壳犹豫了下，点点头。
方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托在手中的虎骨，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拿了起来，凭空虚悬在空中，原本就雪白晶莹的表面忽然晶光一闪，然后，黑脑壳突然低嚎一声，轰然倒地。虚悬的虎骨恢复正常，倏地往下掉落。方东下意识一把捞住——中秋夜的月光、桂香与灵丹，已经将他的身体洗练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状态，使如今的他已开始初步触摸到了“意到手到”境界。
低头看时，发现黑脑壳正在甩着脑袋，挣扎着想起来，他慌忙上前帮忙拉缰绳：“老黑，怎么了怎么了？”
“别担心，我没事。”黑脑壳晕乎乎地站起来，大口喘着牛气，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虎骨，“那头老虎的原身，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强大啊……”
“到底怎么回事，老黑你快告诉我！”方东满头雾水，黑脑壳不过试试，怎么把自己给搞成这样，还重重摔了个屁股蹲儿？
“法器处在激发状态，我再施法，那就像是直接受到攻击一般。”黑脑壳晃了晃依然还在发晕的大脑的，“这就是没有经验的教训啊，还好，值了！”它看着方东，认真地道，“这是件难得的好宝贝，但是，就这样戴在你身上可不安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先放我肚子里祭炼之后，不再随时处于激发状态你再戴上比较好。”
“对哦，你不是说需要法力激发才能发挥作用吗？刚才我并没有激发它，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一接近我就感觉到了威胁，也知道你还不具备法力，所以才更紧张。”黑脑壳困惑地摇摇头，“可是，这虎骨明显有法力祭炼过的痕迹呀，那手法，显然是顶级高手才有的手段！但为什么还会留下这种随便就会被有法力在身的人发现的破绽呢？”它疑惑地看向方东，问，“这宝贝你从哪里得来的？”
“今早出门时，妈妈特意给我戴上的，传家宝呢。”方东见黑脑壳如此郑重其事，不由有些小得意，一边牵着黑脑壳出了牛栏，轻轻松松翻到它背上——现在，他已经无需黑脑壳曲膝蹲身就能自己爬到它背上了——一边将妈妈给他说的来历转述了一遍。
“妈妈没说你爸遇上了什么奇遇么？”黑脑壳听完，不由更疑惑了——如此宝贝，就一句‘偶然间得到的奇遇’这样得来的？这让它这位强大的妖怪，情何以堪？
“我比你还好奇，当然问了——结果你猜。”
黑脑壳拿舌头卷了路边几根已经开始枯黄的草，摇摇头。
“妈妈说我还小，长大了再告诉我——老子好想明天就长大了，多好啊！”
一路低声聊着，倒不用担心别人看出问题——方东从小都这样，似乎总在跟谁说话。来到了笔尖岭半山腰处一道僻静的小溪边，没人看见之后，黑脑壳一口接过方东递来的虎骨，趴卧在水边，闭目祭炼。方东就近折了根长短大小合适的树枝，就着溪水边的湿沙地，开始一天的功课——练字。
秋高气爽的清晨，蓝天白云下，鸟鸣山幽，一人一牛，伴着清溪流泉，一躺一坐，各自投入，各入己境，混若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