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探看病人
闫西战役以后不久，戚蕴进晋升为上校，程勇晋升为中校，乐安、秦继宇、钟其南、吴正来晋升为少校。戚蕴武特命晋升为上尉。
刘天明、张芯瑜、刘新虎、宋鸿飞等都各有晋升。
参加闫西行动的每一个士兵还每人获得五块大洋的普奖。
公元一九三八年九月二十六日，一一一军接到上级命令，开赴九江，准备参战。
命令下达之前，九月二十四日，戚蕴进说：“老程，这几天我是无事忙，忘了问你，凤仪这几天情况怎么样了？”
程勇说：“我前天到看过了，情况还好，不久可以出院了。”
戚蕴进说：“我们马上要走了，趁着今天有一点时间，我们去看一下她吧？”
程勇巴不得有这个与凤仪多见一面的机会，可是嘴里还是说：“不必吧，团长这么忙的。”戚蕴进见他这么说，也不回答，拉着他就走：“走！别啰嗦。”
戚蕴进说：“我们去一下医院。”吴正来瞥眼看一下程勇，知道他们是去探看张凤仪。就说：“程团长的未婚妻在医院住院，我们都没有去看呢。我也去吧。”
戚蕴进说：“那好，咱们一路同行。”
吴正来又说：“秦营长和钟营长都说要去看的，不如叫他们一起去吧？”程勇觉得，去医院看未婚妻，惊动这么多人，太不好意思了。可是戚蕴进一挥手说：“去！人多势众，去看的人越多，伤魔就逃得越快，伤就好得越快!天明，把乐安叫上，我们一起去看。”
乐安来了。程勇见这么多人去看。一想，难得这么多兄弟在一起，中午就在一起聚一聚吧，又想，这一次从虎口中把张凤仪救出来，戚蕴武居功甚伟，不如一起叫去，略表感谢之意。刚好钟其南说：“团长，我们也把蕴进一起喊来，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不好吧。”钟其南是因为上次与戚蕴武一起同行，见蕴武武艺这么高强，不禁心生敬意。两个人结成很好的朋友。这时，钟其南一看蕴武不在，觉得大家都去。总不能冷落他吧。戚蕴进见说，同意了。
吴正来见大家一个个空着手去看伤员，觉得不好。他说：“我们总得买一点嫂子喜欢吃的东西带去吧。”大家一想也是，于是在驻地的小店买了一些吃物，准备送给张凤仪。程勇见大家买这么多东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又想，大家既然这么重情重义，却之不恭。这份情，就领了吧。也就没有阻止。
吴正来和钟其南两人从小店里提出满满的几包分放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自己上马。戚蕴进一声令下：“走！”一支探看程勇未婚妻张凤仪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戚蕴进与吴正来并辔而行。
戚蕴进问：“老吴，老家来信了吗？”
吴正来摇摇头说：“兵荒马乱的，哪里能收到什么家信啦？”
说着，脸上有一些幽幽之感。
戚蕴进知道他的老家是山东。就说：“你们老家这几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山东这个地方，水旱灾害经常都有，不像你们江西，山清水秀，很少这个灾那个灾的。”吴正来说。
“江西有江西的好，山东也有山东的好。山东盛产苹果、莱阳梨，大樱桃，还有核桃、板栗、樱桃、大枣、西瓜、草莓。什么时候到山东去，把你们这些东西吃一个够就好了。”
吴正来听团长这么一说，高兴了。说：“团长，难得你把我们山东的出产了解得这么清楚，到时候，我请客。就怕你们不去哟。”
“去，怎么不去？有你老吴这样的好兄弟做东，我能不去吗？”
前面秦继宇看他们两人与大家距离拉远了，叫：“吴营长，跟上吧。”两人拍马上前，赶上队伍。
医院也不远，三四里路，说说话就到了。
医院的病人看来了这么多探病的人，都纷纷惊奇不已。
大家来到张凤仪的病床前，看到她已经拆掉了绷带，坐在床前。张凤仪看程勇带着这么多人来看她，非常高兴，马上起身迎立。程勇把同来的弟兄一一给张凤仪做了介绍，张凤仪一一点头，认真地道谢。
戚蕴进以前没有看过张凤仪的真面目，现在一看，张凤仪五官精致，身材匀称，凹凸有致，眼神精光流动，脸上容光焕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很为程勇高兴，说：“哟，我的老程哎，你这么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位大美女啊？”
一句话，说得张凤仪不好意思起来，说：“团座，你还取笑我嘞。”乐安说：“嫂子，团座说的是大实话嘞。这么漂亮的嫂子，怪不得我们副团长夜夜做梦，梦里大喊说想死你啦，想死你啦。”说得大家笑了起来，张凤仪也忍不住笑了。
吴正来从马背上取下东西，和秦继宇、刘天明一起提进来，走上前憨憨地对张凤仪说：“嫂子，我们一直说来看你，没来成，今天来了，我们几个一起买了一些东西，表表我们的心意，祝你早日康复！”
张凤仪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来看我，脚步都很值钱，我已经非常感谢了，还买什么东西，太不好意思了。”吴正来把东西逐一提到张凤仪面前，说：“嫂子，这是应该的，你接着吧！”程勇也说：“凤仪，这是我的兄弟们的一点情意，你就接着吧。”张凤仪嘴里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手里接了东西，放进床头柜子上。
大家都分别找了位子坐下来，刘天明得负责长官的安全，就持枪在门口站着。张凤仪给每人都泡了一杯茶。又把众人买来的吃物拿与大家分享。戚蕴进先问了张凤仪一些身体方面的情况。告诉她，部队马上要有行动了，就这个空大家来看看你，我们走后，你尽管在这里安心养病，过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回来，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在部队把喜事办了，我们一起来喝你们的喜酒。
说到结婚，张凤仪心上掠过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惶恐。
但是，战友们一起起哄，都说：“是呀！是呀！”
说得张凤仪表情上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我差一点忘了说了，凤仪，上一次救你的几位大恩人今天可都来看你了呢。你还没有认真地看过吧？”
张凤仪倒也非常大方，说：“真是的。我怎么能够忘记他们呢？你帮我介绍介绍吧。我得感谢他们呢！”
程勇指着戚蕴武、钟其南、刘天明分别做了介绍。每介绍一个，张凤仪都鞠个躬，说一声“谢谢。”最后说：“要不是你们几位，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真的谢谢你们啊，谢谢了！”
钟其南说：“哎，哎，嫂子，我们今天来看你，可不是来听你的感谢话的啊。我们是来看你身体恢复状况的哟。看你恢复得这么好，现在我们副团长那么高兴，我们也得跟着高兴高兴啊。”一句话，说得大家又笑起来。
蕴武说：“大家看你当时被汉奸打成这个样子，心里都担心不得了。对了，你当时怎么就被他们抓住了嘛？”
她给大家讲述了她被捕被打的经过，张凤仪是当老师的，口才不错，讲述起来，娓娓动听，一个非常枯燥的事情，被她一讲，生动活泼，还很有吸引力。大家听后嗟叹不已，竟也佩服起这么一个弱女子来。但是，张凤仪在讲述的过程中，略去了自己受地下党的委派的细节，那是党的秘密啊，这里不能说的。
顺着张凤仪的话，大家谈及当今局势，社会新闻。这其中，说得最多的是乐安，他幽默诙谐，时时逗得大家捧腹大笑，钟其南间杂来几句插科打诨，戚蕴武偶尔也接上几句，大家一起说得热热闹闹的，只有吴正来很少说话，他只是做其他人的忠实听众，有时憨憨嘿嘿地与大家一起笑着。
钟其南突然站起来对众人说：“哎，我们不能老在这里只顾说话了，我们要走了。不然，程团长都有意见了。让他们说说悄悄话吧。走，我们出去！”
戚蕴进看一下手表，不知不觉坐了一个多钟头了，说：“是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走吧！”。
大家纷纷起身。
程勇起身拦住众人说：“不不，今天大家不要走，我和凤仪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团座和兄弟们今天能够来看凤仪，我程勇首先感谢不尽，我想今天中午请大家一起一醉方休，借此机会也感谢蕴武、其南和天明的相救之恩，凤仪作陪，好不好？”
众人当然高兴，乐安说：“好啊，不过要说清楚，今天可不能算是吃副团长的喜东哦。”
程勇倒是非常大方：“不算，不算，当然不算！”
一看手表，十一点多了。他拉着张凤仪，向众人一扬手：“我们这就去吃饭，大家请！”
戚蕴进对大家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叨扰老程了。”
刘天明在门口让出位置，让戚蕴进走前，大家一拥而出。程勇在医院驻地旁边找了一个干净的小店，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喝酒吃饭，说是说要一醉方休，可到底都是长官，重任在肩，喝酒的事，都只能点到为止了。
张凤仪送别程勇和戚蕴进他们，回到病床上，翻来覆去。
她和程勇自从在家乡分别以后，虽然书信不断，却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在不同的方向。她在杭州上了中学，接触了不少进步青年，阅读了不少进步书籍，后来在进步青年的引导下，参加了一些革命活动。到大学以后，自己就是一名共产党员了。还没有大学毕业，自己已是杭州地区共产党领导下的团省委干部，毕业后不久，受组织委派，来到富康县担任县委副书记，公开身份是一位中学教师。没有想到。程勇进了黄埔军校，在黄埔军校毕业以后，军职迅速上升，现在已经是国民政府军的一个副团长了。多年来，国共水火不容。别看现在国共合作时期，双方在抗日的旗帜下可以勉强共处，一旦国共分裂，自己和程勇将何以相处？
非常意外的是，这次自己被捕，却被程勇和他的战友们拼死相救，身不由己地来到了国民党军队的医院治伤。与程勇意外的相会，自然也有几分喜悦，到底是自己的初恋，而且和程勇还有婚约，她对程勇感情是真挚而又深厚的；但更多的是增加了几分烦恼，在党的事业和爱情婚姻之间将自己何以自处？
程勇送自己来医院时的那天晚上，就说要和自己结婚，她当时就体味到这种麻烦，但借着伤痛，她没有回话。
今天，程勇战友们的玩笑，让她知道了程勇对自己的痴情，戚团长关于要在部队与他们完婚的意思，又让她平添了惶恐。
她尴尬极了，苦恼极了。
戚蕴进从医院回来后，也在床上辗转反复。
他想：自己也已经二十七岁了，如果不是战争耽误，自己也应该结婚了。只是父母做主的这门亲事自己一直没有正面表态。关键是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一直没有亲眼见过。性格如何，为人如何，自己一概不了解。看来，应该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先想办法见一个面吧。可是眼下不行，马上又要打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