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皎洁的月光与点点繁星,忽地让人产生了天空被拉近的错觉,伸手可及。五个模糊的倒影,急速地朝远处融为一体的黑幕赶去。
“大人,您看,盘旋移动的沙尘暴!”向导洛基手指远处惊叫一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飞洛和秀伦其实早就发现了前方的异常,只是一时不敢确定这到底是真实的天象,还是敌方修士所为。如果是敌方修士所为,那么要进塞鲁绿洲就只能硬闯过去。霍丁在明白了飞洛的决心后,随即建议将五匹骆驼的缰绳栓在一起,每个人都与骆驼绑在一起。飞洛部分接受他的建议,骆驼的缰绳都栓连在一起,维妮与秀伦、霍丁和洛基也要两两一组绑在一起以确保安全。
趁四人都在忙碌时,飞洛变成夜鳞朝那些盘旋移动的沙尘暴跑去。抵近观察一阵后,飞洛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修士施放的魔法,自然界不可能存在这样排列整齐的数个并行沙尘暴,而且间隔均匀。虽风力强大,但他感受更多是在后面支撑它们的那股内敛的能量。飞洛留心着沙尘暴之间的运动规律,不确定从间隙中硬闯进去会不会惊动那修士。若真是要如此,他在心中暗哼一声,那就在敌阵内大闹一番,杀他个几进几出。
真正穿过这些沙尘暴组成的迷阵时,却是相当的平静和顺利,以至于飞洛等五人觉得有些不够真实。海市蜃楼的幻象?还是某种法器的机械运作?五人还在疑惑之时,忽地看见远处急速飞来一大群黄绿色的光亮,如同萤火虫一般。呜…呜…,是狼群。飞洛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在夜色旷野中传出去数里。并不是敌人没有发现自己这五人,而早有预谋要关门打狗。飞洛高喊一声,霍丁、秀伦与他立刻摆成一个三角阵形,这是三人在金乌山谷杀僵尸、野兽演练得无比熟练的配合。他把镔铁长枪一举,踢了一脚骆驼便杀进狼群,秀伦、霍丁紧随其后。
召唤来的普通狼群,飞洛在只有五阶时就没有怕过,更何况现在八阶的实力。一杆近三米的长枪上下翻飞,左冲右突,狼群死伤无数却根本无法靠近飞洛等人。但骆驼不是军马,飞洛明显感到它惊恐万分,速度正在慢下来。飞洛反头命令到,要向导迅速指出前往塞鲁绿洲的正确方向,而秀伦和霍丁要随时注意骆驼的情况,一旦坐骑不行就解开绳索下来步行前进。
明确了方向后,飞洛五人很快就从近万只狼群中杀了出去。狼是一种狡猾而且报复心很强的动物,它们见不能力敌飞洛等人,便低吼着尾随着他们。
“右转…!队伍立即右转…!”维妮忽地急切地呼喊了几声,但没有让一直专注战场情况的飞洛引起足够重视。一行人与一大群僵尸和亡灵遭遇了,立即陷入被狼群和僵尸前后夹击的局面。
“洛基怕吗?”飞洛转脸向向导问道。脸色有些苍白的洛基机械地摇摇头,飞洛哈哈一笑,“洛基,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正确地辨识方向就行。”洛基点点头,把手向塞鲁绿洲方向一指。飞洛等人把缰绳一提,沿着那个方向杀了进去。
如果说每只普通青狼相当于一个二到三阶的精壮士兵的话,那么这些僵尸和亡灵则不同,它们保持了原来的阶级。大部分是三、四阶的,五阶、六阶也十分常见。它们虽然反应慢点,不会见招拆招,但别忘了它们没有痛觉,永远只按照自己的套路进攻。这样对于飞洛、秀伦和霍丁来说,僵尸和亡灵的招数就变得诡异,不可预知。更让他们头疼的是它们身上的血腥味、腐臭味以及死后尸体中流出来的尸毒,成了一种不可防御的致命武器。
飞洛紧缩眉头,一边厮杀一边评估战场形式,他深感情况有些不妙。并不是眼前这些几千低阶僵尸和亡灵难缠,而是一旦骆驼体力不支,或是某只骆驼中了尸毒直接倒下,众人被迫放弃坐骑,改为步行前进后,只有五阶的霍丁就成了这个三角阵形的短板。想要保护好维妮和向导洛基,不让他们受一点伤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夜空中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薄薄的乌云,月光变得若隐若现,远处黑漆漆的与夜色融为了一片。失去了参照物,塞鲁绿洲的方向有些难以辨认。如何确定正确的方向和杀出僵尸、亡灵组成的密集阵,成了飞洛现在脑袋里思考的主要问题。
“飞洛,你必须听我的。马上改变路线,向右转!立刻…!”维妮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飞洛的思考,他回头看向秀伦背后的维妮。她的神情不像是赌气,而是一种不容质疑的坚持。
“相信我,飞洛。”维妮降低了声调,语气中多了丝恳求。四目对视了片刻,飞洛向她报以淡淡一笑,然后将缰绳向右边一拉。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行人总算杀透了包围圈,从僵尸和亡灵的密集阵中冲了出来。维妮继续指路,一行人迎着数十米高的黑色烟幕一头扎了进去。僵尸好像很害怕这烟幕,发出一阵阵低沉且不甘的嘶吼声,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飞洛等人知道这黑幕是亡灵和野兽召唤师躲藏的地方,在这里找到并杀死他们,那么先前的僵尸、亡灵阵以及数万的狼群顷刻间便会瓦解消失。对于现在飞洛一行人而言,早点进入塞鲁绿洲与克尼沙孚四世取得联系才是正事。
感觉好像只有数百米宽的烟幕,应该可以一下子便冲过去的,但维妮却要大家四次改变方向后才走出来。依旧皎洁明亮的月光,依旧干燥冰冷的沙漠夜晚,一下子真还没有让人适应过来。一种想高声呼喊,庆祝劫后余生的冲动,却被眼前的另一幅场景震惊了。
数里外浓烟滚滚,大概是塞鲁绿洲简易城墙被洞穿了,黑暗中仍依稀可见上面没有完全熄灭的星点火苗。城墙下,飞洛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座死去士兵尸体堆成的山丘,与城墙破损缺口紧紧相连。再往近处看点,国王的军队在离城墙大概一公里处,用那些被击毁的抛石机和床弩的支架生成了数十堆篝火,士兵们就地和衣而睡。此刻伤兵撕心裂肺的嚎叫,更突显出战场的空旷和曾经战斗的惨烈。
“啊…!”维妮再次低声尖叫,飞洛回头看向维妮。只见她双手死死地抓住霍丁拿短刀的手,一头骆驼栽倒在地颈部的血如泉涌。
“大人…。”霍丁满是无奈地看向飞洛,“这五匹骆驼都被僵尸所伤,中了尸毒。所以才…。”
“是它们…,是它们载着我们一路…,你们怎么如此对待这些曾经有恩于你们的朋友呢?它们只是受了点伤,你们不但不救治,反而残忍地杀害它们,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维妮由先前的哽咽,转而怒火中烧。飞洛刚走近她,就被维妮一拳狠狠地揍在鼻梁上,而且是她倾尽全力的一拳。飞洛被打得金星乱闪,后退半步,鼻血直流。
“小妞,我忍你很久了!我可没我家大人这么好的修养,今天非要代替你父母管教下,要你知道什么是礼貌。”霍丁低吼一声,就要一个箭步冲过去。秀伦慌忙伸手去拦霍丁,飞洛则一把将维妮拉到自己身后。
“霍丁算了,她只是个小姑娘,何必和她较劲生气呢!”飞洛擦了擦血迹,转脸对维妮认真地说道:“杀了它们正是减轻它们的痛苦。没有人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来救一只中了尸毒的骆驼,若真要救治的话,人们更愿意拿同样多的药材去救两到三个中尸毒的人类。你明白了吗?你愿意它们不死不活地存在吗?”
维妮一把撞开飞洛,扑到秀伦身上低声地哭了起来。飞洛向秀伦丢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维妮带走。他低声朝霍丁命令道:杀死后,焚毁尸体再深埋。霍丁领着向导洛基去做这件事,而飞洛则趁维妮和洛基不注意变成夜鳞朝国王军队跑去。
霍丁杀骆驼是对的,飞洛他们不能只图自己方便,而将有尸毒的动物带到塞鲁绿洲内,给绿洲居民留下巨大的潜在危险。骆驼没了,坐骑当然是到前面军队中去弄,飞洛在杀了十余名哨兵后,悄无声息地牵着五匹马回到临时休整的地方。
吃过一些干粮和水后,秀伦和维妮绑在一起同乘一骑开道,霍丁和向导一起在中间,飞洛依然镇后压尾。天已有微微亮,不能再等了。若敌军醒了,又将会是一场血战。咴…咴…,秀伦踢了一脚马肚子,率先朝敌人军阵冲去。“洛基到了绿洲城墙下,就看你的了。”飞洛嘱咐了一句,三人紧跟着秀伦冲了出去。
凌晨四时左右,大部分敌军士兵还在睡梦中,这时又正是哨兵们犯困的时候。五骑一路冲来如入无人之境,直到有人被马蹄踩到后尖叫起来。吵醒了营地内值守的哨兵,一阵急切的锣声和鼓声响起,这时秀伦等人已经穿过了三分之二的敌营。睡意朦胧的士兵匆忙爬起来,多数还未搞清状况就被秀伦手中的花枪或是刺伤,或是击晕。秀伦杀到哪里,哪里的敌军士兵便倒下一片。飞洛则将长枪挂在马脖子上,拿出腰带中的黑帆巨弩,一箭一个准地定点清除两侧威胁最大的敌人,让秀伦专心应付前面的敌人。一行五人一口气有惊无险地穿过敌营,从城墙下的尸山冲上来跃入塞鲁绿洲内。
“当…,当…。”一阵急切的锣声。值守军士高喊,“敌袭,敌袭,放箭!放箭!”
几支箭划破空气,从坍塌房屋做的掩体后朝飞洛等人射来,秀伦挺枪将它们击落。洛基一边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放声用土著语高喊:自己人,自己人。这些军士将信将疑地探出身来查看,一名军士要洛基过去答话。两人大声用土语交谈了一阵,很快就有人朝后面跑去汇报了。军士们纷纷离开掩体,击掌相庆,面露喜色,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