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此红杏自是成婚当日,不与新娘林素蕙共度洞房花烛夜,却跑去青楼寻花问柳的九王爷皇甫临风是也。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九王爷成婚第二日,一枝红杏的传闻便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就连马路边玩耍的稚童都会摇头晃脑地背诵一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朝歌流传着好多红杏版本,版本中纷纷将皇甫临风比作红杏,这亦能窥见此人在人们心里是何等风流成性,纨绔浪荡。
一个版本说,当时九王爷色眯眯地掀开喜帕,一副猴急的模样,结果惊惧地喊了一声。原来喜帕下的容颜丑陋不堪,生生吓坏了皇甫临风,所以他才急急忙忙赶去青楼,找美人慰藉一下受伤的心灵。
另一个版本是成亲当晚皇甫临风原本是要留下来与美人共度良宵,无奈二人在床上进行到一半,美人因羞怯不愿进行皇甫版十八式,皇甫临风一下子便兴致缺缺,扫兴而回,临走叹了一句,“果然是大家闺秀,还是去青楼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吧。”
此版本结合皇甫临风之前的闺秀说,倒是被大多数人接受,在众多版本中可信度较高。
各个版本不一,说的好像都亲眼所见一般,煞有其事。茶余饭后听过的人更是添油加醋,传闻愈传欲烈,生生道尽了那红杏之红,杏花之花。
传闻中的女主林素蕙,也就是凤灵儿,此刻睡眼惺忪,正半眯着眼,捂着嘴打哈欠,被突然出现的一双红眼睛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林素蕙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来。
此刻,春来一脸的委屈,眼睛哭的红肿,噘着嘴颇为心疼的看着她。
凤灵儿是知道眼前这个丫头的,早在准备代嫁之事时,杜驿丞便将她的情况告之过,最后说了四个字,“聪慧,可靠。”
凤灵儿想到此,脸色放缓,轻轻一笑,柔声问道:“发生何事,怎么哭成这般?”
春来不听还好,一听就想起了在院子里听到的那些传言,又看到小姐的强颜欢笑,一下子眼泪便止不住了,“我这是为小姐抱不平啊,小姐不晓得,昨日王府发生的事今日在朝歌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凤灵儿一怔,消息还传的还真快,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春来,思忖着如何将情况告诉春来。
原本凤灵儿也没打算瞒着她,一来是偌大的一个王府,自己必须要值得信赖的人,以后少不了让她帮衬做事,况且有很多事并不适合自己出面。二来,她了解蕙儿与春来的情谊,春来会怀疑自己也是迟早的事。
凤灵儿拿出手帕,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盯着她的眼睛,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春来,我想练会字,你帮我拿些纸笔过来。”
春来内心狐疑,小姐什么时候爱上写字了,以前老爷罚她抄书,可都是自己作为代劳替她抄书帮其蒙混过关。只是春来听着颇为严肃的语气,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点点头,转身便为其拿来纸墨笔砚。
凤灵儿不熟悉王府的情形,深怕隔墙有耳,为了谨慎起见,便想到这个法子,用笔墨来无声告诉春来实情。
当凤灵儿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个我字时,春来唰地一下看向凤灵儿,眼中满满的怀疑和戒备。
凤灵儿很高兴春来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能力,向其一笑,继续往下写,只见纸上写着七个字,“我乃凤灵儿是也。”
「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
字体清秀平和,娴雅婉丽。如插花少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海浮霞。
这与林素蕙的遒劲草书,迥然不同。
林素蕙精于飞白书、行草书。所谓“飞白”就是在一笔一画之中具有丝丝露白的特点,难度极大,但看上去却极为高雅。
那时候为了帮小姐抄书,春来没少临摹,在习字方面可是吃尽了苦头,才学得几分相像。
春来自是知道凤灵儿这个人,自从小姐回来之后,口中所说的不是驿丞少爷,就是眼前这位凤姑娘。当下也猜到了为何“小姐”突然要练字,只是满脸急色得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小姐的下落。
凤灵儿又拿起笔,写下一个杜字。
春来一看,喜极而泣,喃喃低语道:“真好,真好啊。”
凤灵儿莞尔,拿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纸燃烧殆尽,而后静静地看着她。
是啊,真好。
与所爱之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而看着在乎的人幸福,亦是一件幸福的事。
两人相视而笑。
一条羊肠小径,蜿蜒数里,覆着朵朵野花。阳光穿过重重叶层,将路旁老槐树的叶子闪闪烁烁洒在地面,光影错落,明灭之间时光恍惚,仿佛回首便能摸及过去。
一辆马车纵马急行,许是被震的不舒服,车内传来一声嘤咛,车夫连忙拉紧缰绳,钻进车内。
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眸,似不清楚身在何处,正打算起身,一个身影撞进了自己的视线。
林素蕙一怔,两行清泪刷地流了下来,杜驿丞见状,心疼地走向前,将她抱入怀里,口中喃喃道:“蕙儿,蕙儿,没事了。。”
林素蕙躲在怀里,双手箍在杜驿丞的腰间,使劲得点头。
突然,脑子闪过一抹素色衣角,一把推开杜驿丞。“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成亲当天我在轿中好像看到灵儿了?”似不确定地问道,而后猛然抬头,“灵儿呢,灵儿去了哪里?”
杜驿丞一阵苦笑,没想到蕙儿如此聪慧,“灵儿在朝歌,她。。她代你出嫁,与皇甫临风成亲了。”
林素蕙听闻,胸口热血上涌,脑中一阵晕眩,一个不稳便跌倒在软榻上,眉峰紧蹙痛苦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灵儿你是疯了吗,你怎么会为我做到这一步?我林素蕙何德何能啊。。”说着说着,便痛哭起来。
杜驿丞静默良久,想着那双梨涡,眼泪终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