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其承受的悲苦,它们藏在我们身后的影子里,众人普遍只能看到自己的痛苦,却无法知晓他人的伤悲。
白栀花笑,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脑海里一掠而过。个人只能看到他人的光鲜却不知他们究竟承受着什么。
也许,阳光从眼前而来,将黑暗驱赶身后,就是为了让人们努力向它靠近;而黑暗面也是必要的存在,它能激发我们内心对光与爱的渴望,正因如此才能使灵魂得到救赎和升华。
十二月。
冬夜。白栀花飞快地走,父亲在后面追逐。她想要逃走,不让他发现自己。她以为她的心碎掉了,就像被她摔碎的玻璃镜子一样,是被自己生生摔碎的。她绝望,她找不到灵魂的出路。
街道上人群涌动,父亲一把抓住了她。他大吼:“你跑什么跑,你想跑到哪里,你现在有力气了是吧!快跟我回去!”
白栀花蹲坐在地上,极力地想摆脱父亲的手掌。“不!我不回去!你不要拉着我!我要走!我要一个人走!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放开我!”
一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也许,他是一个流浪汉。他正提着一只编织袋捡回收物。“你这孩子半夜闹什么闹,大家每天工作养你多不容易,外面这么冷赶快回家去吧!”他的声音里带有异乡味。
十字路口,一辆重型卡车驶过,它发出强烈的光。晃得白栀花无法睁开眼睛。正是这束光让她的内心突然生出恐惧。如果她当真离开了父母,那她的下场将会和一个流浪汉一样!不仅如此,死亡也会是她最终的结局。
中午,父亲陪她一起去吃午饭。
“你想吃点什么?”父亲问她。
“随便。”她回答。白栀花环顾四周,超市的餐厅里人非常多。实际上她心里觉得怯怯地。
找好座位后父亲问她:“我见这里的草莓很新鲜,你要不要吃些草莓?”
白栀花觉得父亲不知节俭,便说他:“我不要。你不要看见什么就买什么,我们只是来吃午饭而已。”
父亲没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
旁边坐着一个老人,同他讲话的应该是她的女儿和儿子。
年轻的女人说:“爸,这饭里有辣椒,刚才我还给他们说了不能放辣椒,要不我再去换一换?”
那个老人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看起来却干净利落,声音也是有力的。“不用了。现在中午来吃饭的人很多,人家是做饭馆的很忙要招呼很多客人,怎么可能单单记住你这一个客人。就这么吃吧。”
年轻女人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番话像夏季的惊雷一般震响了白栀花的脑袋。究竟是与他人之间有怎样的相互理解才能让老人如此安于接受呢?自己的心里当真如此冷酷不堪吗?为什么自己不懂这些道理呢?为什么要对父母甚于外人的苛刻?
对于父母,自己总是要求他们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近乎完美,近乎极限;却从来不知向后退一步,理解父母,谅解父母。她从来不懂父母是如何地不易。她总会为了宣泄内心的悲苦向父母撒泼,她总会哭泣着大吼埋怨父母。
可这种怨念使她坠入地狱里。若是理解和接受,则是截然相反的境界;它会是豁然开朗的光明的,哪还会令她这般忧愁?
最终,她还是得到了父亲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