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她就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她和振非,永远都成了过去,她怕自己犹豫,怕自己退缩,打了车直奔婶婶家。
“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看着像没睡醒的样子,快去洗洗脸收拾一下,彭书记他们一家定了饭店,呆会咱们过去。”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婶婶道。
婶婶穿了件深红色的羊绒大衣,搭了件米色丝巾,黑色长裤,中跟短靴,显得端庄而喜气,婶婶肯定是为了她的事而刻意打扮的,她听话的进了洗手间,简单梳洗一下。
“这孩子,双方家长要见面,这是大事,咋看着不上心呢?还早着呢,去婶婶房间,化妆品在桌子上呢,把自己好好捯饬捯饬。”
“是呀,不管生活怎样,都要提着精神气活着,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精精神神的活着。”她进了婶婶的房间,认认真真的装扮自己。
不知何时,婶婶站在了她身后,“莉莉,你叔叔去厦门出差,知道你的事情很开心,你这孩子懂事,聪明,我和你叔没把你当外人,婶婶给你买了套衣服,呆会穿上看看。”
“婶婶,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一定会像妹妹一样孝敬你的。”
“这孩子,就会哄婶子开心,来,试试衣服,你的婚姻大事虽然是彭书记我们两家促成的,但婶婶希望你能幸福。”
婶婶的眼光真好,上衣是件粉色无领双排扣的中长款大衣,下面搭的是蓝色修身牛仔裤,苗莉穿在身上,很是合体大方,照照镜子,和刚才慌里慌张,面色苍白的自己简直盼若两人。
“你这孩子,看看多漂亮,真是百里挑一,怪不得彭书记家会追的这么紧。”
“婶婶,你也取笑我,还不是因为你买的衣服漂亮,才显得我漂亮。”苗莉红着脸道。
“衣服漂亮,关键是莉莉漂亮。”婶婶满意的看着莉莉,两人相跟着出了家门。
彭书记家定的饭店就在市政府家属院后巷的皇冠酒店,当两人到酒店时,彭思宇早已在酒店的大厅等着,看到苗莉和婶婶两人进来,他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来,“阿姨,苗莉,我爸妈在二楼999房间,咱们进去吧。”
这是苗莉和思宇第二次见面,今天的思宇,头发好似刚作了发型,稍长的头发打了定型,显得精神而阳光,在这还未完全褪去的冬天,穿了件蓝色呢子西装,里面搭了白色衬衣,整个人看上去,简单、快乐,甚至有些羞涩,不像晓东,身上有股苍桑的粗野,更不像振非,那种富家子弟的优雅和高贵。
苗莉不说话,跟着婶婶后面,随着思宇,到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很大,有餐桌,有茶几,围着茶几的是几张沙发,看着三人进了房间,彭书记和他爱人忙从沙发上站了进来。彭书记慌着和婶婶打招呼,倒是思宇的母亲,定定的看着苗莉,这门亲事是彭书记决定的,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她以前甚至见都没见过,这听进来真是好笑!不过,丈夫看中的女孩子肯定不错,那个整天只知道贪玩的儿子确实需要一个稳重懂事的女孩子,这样他们将来才会放心!她看着苗莉,脸上慢慢的浮现出笑容。
苗莉也微笑着看着思宇的母亲,她和婶婶差不多身高,只是更显消瘦一点,一头深咖啡色的烫发,显得年轻而知性。
“孩子,快坐,老听你彭叔叔和你婶子说起你,今天一见,真是个漂亮孩子。”
苗莉羞红了脸,迎着两位长辈,低低叫了声:“叔叔好,阿姨好。”
“好,好,莉莉,你这孩子,第一次见时我就喜欢,沉着,大气,不像那些城市女孩,娇生惯养,不识大体,思宇对你印象也很好,你和我们家有缘份,听你婶说你明天就是去村里挂职锻炼,今天是个好日子,听你婶婶说你爸妈忙,一时赶不过来,你婶子也是你家长,今晚咱们两家坐一起,把你们两人年青人的事说合说合,你们以后要多接触,多了解,来,来,来,先吃饭,边吃边说。”
婶子挨着思宇母亲坐下,苗莉挨着婶子坐,思宇转了一圈,看看长辈们,挨着苗莉坐下,诺大的一张桌子,半边都空着,几位长辈都淡笑风声,他们很满意由他们一手促成的这桩婚事!或许是为了多留些时间和空间给孩子们,思宇父母和婶婶像商量好似的,简单的吃了点东西,都说有点事相续离开了。
诺大的装饰豪华的房间只剩两个人,两人对着满满一桌子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思宇突然走到门前,把灯关掉,苗莉诧异道:“你怎么把灯关了?”
思宇把脸凑到她脸上道:“傻,这房间是带卡拉OK的,你等着,我给你来点情调。”
思宇又跑到灯开关处,把灯光调的迷离而朦胧,又走到音响旁,放出一首柔柔的舒缓的歌曲。
思宇走回她身边,把双手搭在她肩上,她躲闪不及,激凌凌打个寒噤,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油然而生。
思宇并未挪开,而是拉了凳子面对着她,微笑着盯着她,道:“你,是我爸妈给我选的老婆!”
“那,你,你怎么看你爹妈的选择?”
思宇拉着她的手,缓缓道:“从小到大,我就是我爸妈的私人财产,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上大学读什么专业,参加工作在什么单位,找女朋友找什么样的,都是他们说了算,反抗是没用的,不过我庆幸的是,他们为我选的媳妇,我好喜欢,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那娇小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我好心疼,好想保护!莉莉,你也会喜欢我的,对吗,而不是仅仅因为你叔叔、婶婶的原因?”
思宇直视着她,那真切而期盼的眼神,令苗莉不敢直视,然而这是她的选择,这是她唯一的路,她没有退路,她冲着他,点点头。
看到她点头,思宇兴奋的凑向她,把嘴唇印在她额头上。
“莉莉,亲,你看。”思宇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戒指在手心,“来,试试,这是我挑的,戴上了它你就是我的人的。”苗莉很吃惊,她没想到思宇会在两人才见了两次面的时候就准备了戒指!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麻木的看着思宇把它戴在自己手上,戴在手上的钻戒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耀眼,想起两天前振非的求婚,想起他们共同约定的一起去买戒指,苗莉的心又一阵绞痛,疼痛使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戒指有点大,你先收起来吧,等我下乡回来再说吧。”
“亲,你怎么了,不喜欢,还是哪不舒服?”
看着思宇关心的眼神,她知道,她的心里不能有晓东,不能有振非,她只有把他们挤压、再挤压,挤成一点点,放在心底的角落里,而空出的空间,来慢慢容纳这个阳光单纯的男孩!
“那好吧,我去调换一下!莉莉,我昨天去买了两部手机,情侣款的,一大一小,大的我用,小的你这个小女人用,听我爸说,你明天就要下村做村官,我会想你的,想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卡我也装手机上了,里面只存有我一人的号码,记住,你要时常打电话给我,不忙的时候,常回来看看,我有空了就去看你。”
看着这个心细的大男孩,苗莉心情很复杂,她觉得好累。
“思宇,我累了,我想回去!”
“噢,那我送你。”
两人走出饭店,苗莉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小屋她是不能回去的,以她对振非的了解,他肯定还在那等着,等她回去……
王主任家是不能去了,白天已经在那呆了一天了,她突然很想家,想父母,想那可以让她安静的抬头看夏日满天星星的支在院子里的小床。
“莉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思宇道。
“我没事,对了,我有东西忘婶婶家了。”苗莉道。
“噢,那我送你过去拿。”
两人朝着婶婶家方向走去,婶婶虽然对她很亲,但这种亲情,和父母相比,好像有种隔膜似的,让苗莉不敢太过亲近,更不会推心置腹向婶婶诉说心中的苦闷和痛苦。当然,今晚的选择她永远不会让婶婶知道,思宇是她自己选的,她只有走下去,永不回头。
婶婶家离饭店很近,两人走到小区,苗莉道:“思宇,不早了,你回吧。”
“我再送送你。”
“送啥?不用了,都到婶婶家门口了,还怕我丢了不成?”
“就是怕,你可是我爸千挑万选的儿媳妇,丢了还不杀了我?”思宇看她情绪不高,逗她开心道。
“好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吧。”
“那,那我回去了,你明天到了村里可一定要和我联系呀。”
“好,我知道了!”苗莉应道。
苗莉愣愣的站着,看着思宇的背影越来越远,她走向小区门口的超市,拔通了家里的电话。
父母白天干农活,晚上都睡的早,听见话筒那边母亲略带睡意的声音,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泪水!
“闺女,咋这么晚打电话,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小?”
“妈,没事,我感冒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们的。”听到母亲声音,她才明白,多大的委屈只有自己担着,她不能让父母担心,她能做的只有自己承受!
她咬咬牙,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妈,爸睡了没有?刚才和婶婶一起去见彭书记他们一家人了,我们的事差不多就定下了,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孩子,是真的吗,你不是哄妈开心吧?”
“妈,是真的,爸要睡着了,别叫醒他了,忙完这一段我就带他回去看你们。”
不等母亲回话,苗莉就挂了电话,她转身走向附近的快捷酒店,这里面的某个房间,才是她今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