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乃是南北水路的交通要道,是以商贾云集,十分的繁华。江月明见时候不早,已是残霞遮夕阳了。找了一家就近的酒楼,抬头见横匾上写着:“满香楼。”三个大字。上的楼来,跑堂过来招呼。江月明叫了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杆自酌自饮起来。
江月明正自吃酒,一抬头见一黄袍青年与一个紫衣少女上了楼来,那二人往江月明这边看了看,黄袍青年冲着江月明微微一笑。江月明也自相敬一笑,见这黄袍青年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一脸的英气。身旁那紫衣少女,一张瓜子脸,清雅秀丽。二人上来坐在了江月明的对面,二人叫了一盘熟牛肉,两个素菜,两壶酒。那紫衣女子并不饮酒,只那青年自己吃起酒来。江月明见那汉子举止之间,卓然脱俗,一看便知也是豪爽汉子。
江月明意欲结交天下豪杰,是一不肯放过如此良机。叫过跑堂的道:“那两桌的账算我的。”那汉子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兄弟独自吃酒,有什麽意思?不如过来同饮一杯。”江月明笑道:“好极好极,兄弟正有此意。”吩咐酒保将杯筷取过来,移到那青年席上坐下。江月明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大名。”那青年一笑道:“在下项楚雄,阁下?”江月明道:“小弟江月明。”项楚雄道:“好,你我都是爱喝酒之人,我们这样小饮小酌,未免不够豪爽。不如我们换做大碗。”江月明被此一激豪气顿生道:“好啊!兄弟是舍命陪君子。”
项楚雄叫道:“酒保,再给我们两只大碗,打十斤高粱酒。”那酒保与江月明听了,都是吓了一跳。酒保陪笑道:“这位爷,十斤高粱酒喝的完吗?”项楚雄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至此十斤我看还有点少了。”江月明不甘落后道:“不错,不错。”一会酒保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上来。放在桌上。
项楚雄道:“满满的斟上两大碗,”酒保当下给斟上了,登时酒香四溢。江月明道:“果然是好酒,来来,先干上一碗。”也不等项楚雄答话,自己仰起脖子将一碗酒干了。江月明擦了擦嘴上的酒沫子道:“真解气。”再看那项楚雄碗也已见了底,冲着江月明哈哈一笑道:“兄弟好爽快。”又斟满两碗酒。江月明今日高兴,本是爱酒如命之人,此时遇上了对头,顿时来了兴致。嘘了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干了。项楚雄原本看江月明书生打扮,酒量自是不大,何曾想过今日遇上了劲敌。不过棋逢敌手,不亦乐乎。
项楚雄与江月明又添了三大碗,皆自干了。身旁那女子道:“表哥,不要喝坏了身子。”项楚雄一笑道:“遇上江兄弟这样豪爽之人,不喝个痛快,岂不是大煞风景。”江月明道:“项兄,酒适量而至,喝多了是要伤人的。我看咱们今天喝得不少了,就别再喝了。”项楚雄道:“兄弟规劝的是,好听兄弟的,改日我们再喝个痛快。”江月明道:“那是一定。不过小弟酒量是有限,失了态,你可不要笑话。”
这时从楼下蹬蹬蹬跑上一个精瘦的老者,老者到了近前看见江月明,欲言又止道:“少主。”项楚雄道:“江兄弟不是外人,有什麽尽管说。”那老者道:“少主,太合教伤了我们六名弟子。”项楚雄道:“太合教,带头的是谁?”老者道:“听说是花飞雪。她说那样东西,希望公子不要插手。”项楚雄哈哈一阵冷笑道:“太合教也欺人太甚,你传话下去,我要和她在九宫山一较高低。”那老者点头下了去。项楚雄道:“兄弟也是豪爽之人,是我平生难得一遇的一知己,不如我们义结金兰,你以为如何?”江月明听此道:“兄弟求之不得。对了兄弟我在眉州已与李映雪结拜,如果你见了李大哥一定也是识英雄重英雄。若你们两个斗起酒来,那才是棋逢对手。不如我们也将李大哥拜进来。”项楚雄道:“好,我项楚雄就是要结交天下的英雄,兄弟引荐真是太好了。”二人各报了岁数,将另李映雪也一同拜了进去,随朝天拜了八拜,又干了一碗遂结为兄弟。项楚雄道:“为兄还要赴约,失陪了。”江月明道:“不如我与二哥一同去。”项楚雄道:“一点小事,不烦劳兄弟,后会有期。”江月明道:“后会有期。”项楚雄领着那紫衣女下了楼。江月明叫过酒保道:“结账。”酒保道:“刚那位爷台已经将账结了。”江月明苦笑道:“说了请二哥,却让二哥给捷足先登了。
江月明第二日出了客栈,一路南下,过了九江,几日便到了庐山脚下。江月明心道:“素闻庐山以秀成名于天下,当是要好好游玩一番。”秋日的庐山别有风趣,庐山瀑布也是盛名久负。江月明走在山间道上,见怪石嶙峋,沟壑万千,峰穿云霄,云波流荡,当是瞬息万变,千姿百态。一会上了一座矮峰,放眼望去,云雾似流川一样,来回流动。山下秋意正浓,峰顶白雪磷光闪闪。
江月明胸怀大放口中吟道:“雪似银龙舞,林如碧波荡。疑是仙人境,名利应两忘。”一会见天渐渐阴暗起来,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江月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道:“看天色要下雨了,得赶快找一个地方避避雨。”急忙加快脚步,下了矮峰,几步到了主峰脚下。忽然瞥见前面一个凉亭,急忙跑进了去。亭子里放着石案、石凳,恰是给过路的人乘凉避雨的。江月明刚落定身子,外面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江月明窃喜道:“真是躲得及时,要不然非给淋个落汤鸡不可。”
江月明见刚才被大风卷起的尘土,已被大雨荡尽,潮湿的空气十分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江月明脱口而出吟道:“千瓦亭中君子闲坐,万点尘埃大雨荡去。”吟罢一笑自语道:“世间本无此亭,亭中本无此人。亭子在这世间和人一样,不过是天空的浮云一般,都是过客而已。”江月明看着刀叠群峰,道:“古人云:登高可以远志。今日让雨给耽搁了,明日一定要登上峰顶。”
江月明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看着亭子外面地上不多时已然起了水花。正这时忽见山下一个人影,向亭子这边奔了过来。一会到了近处,才看清原是一二八少女,乱雨中那少女罗步轻盈,一个跳跃到了亭子前。那少女又一个燕子三点水,连着三个起落,已经进了亭子。那少女进了亭子,抹去脸上的雨水,瞧见江月明咦了一声。江月明见这个少女一身粉衫下身着印花百褶裙,樱唇秀眄,几滴未擦去的水珠挂在脸上,衣衫尽湿,衬得线条毕现,似晨花朝露,梨花带妆,娇美之极。江月明向娘姑娘招呼道:“你看这雨来的也真快,莫要淋病了,快擦擦。”说着将手绢递了过去。那少女盈盈一笑道声:“谢了,不用了。”便不再言语。江月明见此,不便上前自讨苦吃,只得不再说话。那少女凝视着亭外的急雨,似乎陷入了深思。一会雨停了,少女出了亭子,展开轻功,向山上穿去。江月明见那少女走了心道:“我也该走了。”
江月明沿着山上的石阶,向上攀登,一会已是气喘嘘嘘。江月明就地在一块石头上歇了一会儿,接着向上攀。大约有十几里路,已快到山顶了,可是也累得筋疲力尽了。江月明心道:“眼看就要到山顶了,如果不咬紧牙,拼一拼,自己刚刚付出的辛苦,岂不是就白费了。想罢一横心,几步到了山顶。江月明身子一下子软在地上,缓了缓劲,立了起来。此时居高临下,放眼望去,群山尽收眼底。
江月明回头见峰顶平阳之处,豁然坐落这一处竹屋。里面满院尽是玉兰树,庭前植着几株翠竹和黄菊,周围用竹竿围成了篱笆墙。院子里放着一张竹桌,与两张竹椅。江月明到了近前见用竹子制就的门檐上书写着三个红底黄字的匾额是:‘幽兰居’。两侧一副对子上联:‘一色尽素花中仙品。’下联:‘百杆清风世上君子。’字体苍劲有力,绝非俗笔。江月明正瞧着,忽觉脚脖子上一凉,不由一惊,低头一瞧,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自己的脚脖子上一条蛇正向上爬。那蛇受了惊,一口叼在江月明的小腿之上。江月明急了,用力甩开毒蛇,却蛇已经缠在了江月明的腿上,越缠越紧。
江月明这一叫,惊动了竹屋里的主人。只听一人道:“谁?”谁字刚出口,已到了院外。江月明见是一道姑,这道姑容貌秀丽,着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拂尘。那道姑见是一男子立刻变了脸色,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闯幽兰居?”江月明被蛇咬着只顾哎哟,哪里顾得上她。这时又出来一个年轻少女,少女道:“师父怎麽了?”江月明一瞧见是刚刚在亭子中遇到的那一位姑娘。姑娘出来瞧见是江月明咦了一声道:“怎麽会是你?”江月明大叫道:“姑娘快救我,我被蛇咬了,快要死了。”那姑娘急忙出手,抓住蛇的七寸,用力一带,那蛇方松开身子。见她用力一甩,啪的一声,将蛇摔死在一旁的石头上。那姑娘急忙查看江月明的伤,见伤口都已变成了黑色。伸手将江月明的几处穴道给封了。
那道姑道:“你认识他?”那姑娘道:“刚才我们在山下一起避了一会雨。”那道姑听此脸上极是不悦。江月明道:“姑娘这蛇毒不毒。”那姑娘道:“是七步断肠蛇。”江月明听此大叫道:“那不是没得治了。”那道姑怒道:“活该,谁让你擅闯幽兰居了。”那姑娘恳求道:“师父,这位公子中了蛇毒,性命危在旦夕,您就将幽兰居的独门解药给他吧!”那道姑道:“这配制解药的药材十分难得,怎可白白相送。何况他和我们无亲无故为什么要救他?”转身回了院里去。接着听见那道姑在里面喊道:“灵犀快回来。”那叫灵犀的姑娘起身追了进去喊道:“师父,你救救这位公子罢。”只听那道姑厉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男人,值得这样求我。”
江月明喊道:“生死有命,姑娘也不要为我去求你师傅了。”一会里面没了声音。再过了一会那叫灵犀的姑娘又出了来,见她脸上挂着泪珠,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不肯救你,我也没办法。”江月明道:“没事的,姑娘不要为我伤心。”灵犀一翘嘴哼了一声道:“谁为你伤心了,我只不过看着你我有一面之缘,不忍心看着你白白的死掉。”江月明道:“死就死了,对了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做灵犀。”灵犀道:“我姓陆。”江月明自己念道:“陆灵犀,好听。”陆灵犀一笑道:“难得你快死了,好这么贫嘴。”江月明道:“就算我死了,还有陆姑娘为我收尸,总比死在荒郊野外,被野狼叼去强了许多。”陆灵犀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江月明道 :“我叫江月明。”忽然听见嗖的一声,从里面射出一件物事,当落在地上,却是一个小瓷瓶。陆灵犀喜道:“师傅肯救你了。”捡起瓷瓶,将上面的木塞子取下,从里面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纳入江月明口中。
这时听见里面那道姑喝道:“拿了解药,还不快滚。”江月明吃了解药,一会伤口上的黑色慢慢退去。陆灵犀道:“你的毒解了,快下山吧!”江月明起身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小生就此告辞。”陆灵犀道:“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师傅又要罚我了。”说完回了幽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