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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感恩教育不是让人痛哭流涕(4)

变形计:“别担心,你妈妈有吴宗宏照顾着,他还煮粥给你妈妈喝呢!”

易虎臣:“那万一她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万一她说吴宗宏对她更好……”

因为分神,易虎臣摔了一跤。接下来,他只顾埋头走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城市公子哥竟然没怎么歇息就一口气回到了学校,到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打电话。放下电话后,易虎臣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王老师去了小黑家,从小黑的妈妈那儿要到了小黑爸爸的入监通知书,上面有地址、有电话,监狱方面同意小黑去探望爸爸。坏消息是小黑生病了,发烧很严重。

很快,大家发现易虎臣在洗米,他说他要煮粥。难道易公子又饿了吗?同学们生怕他饿,有人给了他一个包子。

煮粥不容易,足足用小火熬了一个多小时。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当当当当!来,大家都尝尝,点评一下易大师。”易虎臣用表情、动作配合着自己人生中煮的第一锅粥,放下锅盖却连忙说,“我要先给小黑盛一碗。”

原来易虎臣是煮粥给小黑吃。显然,他是受了吴宗宏煮粥给妈妈吃的刺激,“我挺想当厨师的,也很想做给妈妈吃,让我妈妈感动得要死,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我不能让吴同学夺走我在她心目中好儿子的地位!”

在寝室,易虎臣开始一勺一勺喂小黑喝粥,边喂边逗小黑,“这是我为你煮的粥,感动吧?今天的这点辛苦煮就我人生中第一碗粥,我自己没吃,都献给你吃了,你说你有多大的荣幸,是不是?来,说说什么味道——嗯,甜,是爱的味道!哈哈。”

用力爱,会疼

没想到,易爸爸在电话里听了吴宗宏想去打工的想法,很高兴,并主动提供了一家废品厂的电话给吴宗宏,告诉他大概地址,让他自己去找。

盛夏的午后,吴宗宏顶着烈日上路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废品厂在哪。看着繁华城市的车水马龙,吴宗宏脸色铁青,有些茫然失措。他汗水湿透了后背,脚步越来越慢。

20分钟后,谁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吴宗宏突然毫无来由地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去哪里。他就那么不管不顾,疯狂奔跑。

变形计:“你跑什么呢?摄影大哥还扛着那么重的摄像机,还有那么多人跟在你后面,别跑!”

吴宗宏发飙了,他回头瞪着跟着他的摄像机,满眼怒火。他显然崩溃了,狂吼道:“你再拍我砸你们了!砸你们!”吴宗宏边说边把别在身上的无线话筒拔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变形计:“你怎么了?又没有人怪你,你发脾气干什么?”

吴宗宏:“我要回家!我要回云南,现在就要回去!”

说完,吴宗宏再一次奔跑起来,很快消失在镜头里……

在易家的楼道里,我们终于找到了吴宗宏,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正伤心地哭着。进屋后,他倒在床上,捂着脸继续大哭。

大家都明白吴宗宏的委屈,这个知恩图报的少年为自己设置了过高的回报门槛,担子太重了,他确实得释放一下压力。

吴宗宏哭了很久,哭累了,沉沉睡去。

醒来后,吴宗宏平静了很多。正好从手机上看了易蓉和吴宗宏新拍的照片的易虎臣

要跟吴宗宏通话,两个少年第一次对上了话。

吴宗宏:“喂。”

易虎臣:“兄弟。”

吴宗宏:“什么?”

易虎臣:“我刚才看你长得很帅哦,你在那里开不开心?”

吴宗宏:“很开心啊,你在那里开心吗?”

易虎臣:“很痛苦啊。”

吴宗宏:“我想跟你说,走山路的时候要小心,别摔倒了。”

易虎臣:“知道了,我还活着!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哦,替我把妈妈照顾好。”

吴宗宏:“好的。”

吴宗宏带着羞涩、惊喜和疑惑,说:“他叫我兄弟,还让我把妈妈照顾好。”

看得出来,跟易虎臣通完电话后,吴宗宏的心情好了很多。吴宗宏被易虎臣的一句“兄弟”弄得心情大好,他感觉自己被接纳了,被尊重了,被亲近了。

问他刚才怎么了,他说:“在城市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感觉太弱小了,很自卑。觉得城里一点儿都不好,想回去了,因为在城市里不如在家里,在城市里找一个工厂都这么难……”

复杂的城市生活和人际关系,对这个单纯的山里孩子来说,一切来得太快、太急促,必须有人及时鼓励他找回自信。

变形计:“有没有信心再出去找工厂?”

吴宗宏:“没有。”

变形计:“那你就要锻炼自己,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明白吗?”

吴宗宏:“明白。”

变形计:“如果你不继续去找,你就是不敢接受挑战。你现在再走出这个门,把那个地方找到,你就挑战了自己,我们就会佩服你!”

吴宗宏:“可以!”

看得出来,吴宗宏发自内心地接受了我们的建议。这回,他是先找妹妹易蓉帮他忙,妹妹在纸上画了地图,教他怎么走。

问了两次路,吴宗宏终于找到了那家废品厂。

废品厂的老板知道了他是易爸爸的新儿子,给吴宗宏派了个活儿,就是用铁锤把铁桶砸扁,一块钱一个。很快,吴宗宏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易爸爸也赶过来帮忙。

变形计:“你好多年没干这个活了吧?”

易爸爸:“有七八年了。”

变形计:“以前干了多少年?”

易爸爸:“我从 13岁干到 20岁。 ”

易爸爸的参与让吴宗宏劲头十足,一口气砸扁了 65个铁桶,赚了 65块钱,“我现在觉得很快乐,因为易爸爸的钱是他苦来的,这是我自己赚来的钱。”

变形计:“你会珍惜哪个钱?”

吴宗宏:“自己赚的,因为自己苦出的才是真实的。”

吴宗宏用劳动所得给易妈妈买了一箱牛奶,还给妹妹易蓉买了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易妈妈非常感动,“虽然只是一箱牛奶,但他真的是用心来做,给我的这个礼物很珍贵。我这次生病之后,他给我的感触很大,这个孩子很乖巧,有很多易虎臣和易蓉身上没有的闪光点。”

4.因为不舍,难说再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

每个星期一早上,中坡小学都会举行升国旗仪式,这次王老师让易虎臣当旗手。那根竹竿做的旗杆在易虎臣刚到的那天还被他嘲笑过,如今他带领同学们虔诚地向它敬礼。升旗仪式后,易虎臣找到了小黑,“小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去看你爸了!”

“真的?我可以看他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不管是多大的喜悦,还是多大的悲伤,小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6年,爸爸在他眼里已经幻化成一个遥远的不可触摸的名字。

小黑的爸爸关在西双版纳,从学校到监狱要开 7个小时的车。小黑一路上一直在唱《不要再来伤害我》,两个好朋友边唱边笑,靠在一起睡去。小黑睡得尤其香,因为明天早上他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爸爸了。

打开监狱的铁门,小黑伸长了脖子,快要见到消失6年的爸爸了,小黑难掩激动。可6年没见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小黑的爸爸竟有些木然,“我现在认不得了,6年没见了。”

也许是 6年的时间太久太长,语言也变得有些苍白。

变形计:“有没有想到他会来看你?”

小黑爸爸:“没想到。我想不到今天会见到我儿子,他小时候白,也更胖一些,现在黑了。6年多没看到他了,他在外面怎么生活,冷还是饿,我都不知道。 ”

见小黑在那儿发愣,易虎臣帮他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出来找你儿子?”

小黑爸爸看着儿子,“想!我再减一次刑就可以出狱了,出去我就去找你!”

父子相拥的那一刹那,压抑在小黑心里六年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小黑从来不哭,7天了,谁都没见他哭过。可是在爸爸面前,小黑哭了,哭得很彻底,像个受了大委屈终于回到家的孩子。

从监狱回来的路上,我们告诉易虎臣他忘记了一件事情,“你晓得昨天是什么日子不?阴历

10月 29号。”

易虎臣:“我妈妈生日?我在这个地方没有手机,什么日期都不知道,连现在是星期几我有时都会忘记。”

易虎臣心情不好,说着说着低下头哭泣起来,“你们为什么连我妈妈昨天生日都不告诉我?”

变形计:“因为你爸爸昨天很晚才打电话说。”

易虎臣:“那你就把我叫起来,我至少可以跟她说句生日快乐。”

变形计:“其实你妈妈一直叮嘱我们不要告诉你。”

易虎臣:“她希望我回去时能和以前不一样,我的确跟以前变化很大啊。不过,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快离开这里。”

易虎臣的话让我们惊讶,这么艰苦的环境,顿顿都吃洋瓜,我们以为他应该是想插上翅膀飞回深圳才对。

易虎臣:“我不想离开他们,不想离开小黑。他们对我真的太好了!”

变形计:“你刚来的时候有多想家?巴不得马上就走。你觉得这么多天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易虎臣:“这一群朋友。”

变形计:“你在深圳不也有一大帮朋友吗?”

易虎臣:“那不叫朋友。深圳那些朋友只会攀比今天买了什么好东西,你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只要稍微落后一点就会被人家鄙视,你不可能不攀比。其实我也不想那么追求名牌,只是在学校那种环境下不可能。”

我们注意到,那个刚来时因为没有洗发水冲我们发脾气、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梳头的易公子,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头发了。

易虎臣:“在这里没有用,给谁看?”

说完,易虎臣看着窗外,哭了。

当少年的眼泪终于开始为别人而流,我们知道他还是很想妈妈的。可是没办法,他们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跟妈妈和朋友在一起,而现在这些人,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到了学校易虎臣还没有平复情绪,说到回深圳他激动起来了,“你们为什么把我带过来,带过来现在又让我走!别聊了,我很冷,他们下课了,该煮饭了。”

这是易虎臣7天来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做饭。

我还会回来,以大学生的身份

今天是变形的最后一天,明天吴宗宏就要回云南了,老师给他放了一上午假,好让他能去深圳著名的欢乐谷玩玩。

晚上回来,7天变形已接近尾声。寝室里,同学们正在用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特有的方式——扒衣服来表达对吴宗宏的不舍,和吴宗宏不打不相识的小胖闹得最凶。

变形计:“你们觉得他是不是变化很大?”

同学:“对,变白了,现在会说英语,很会讲。”

变形计:“变开朗了是不是?”

同学:“对。”

变形计:“他现在是不是有点幽默细胞啊?”

同学:“对,超幽默的。”

来的时候是同学逗吴宗宏开心,现在吴宗宏已经变成大家的开心果了。

吴宗宏明天要走的消息已经在全校传开了,好多同学都来看他,有些甚至根本是不认识的,也都给他送礼物,零食、牛奶、文具。

吴宗宏说:“真的没想到,很感动。”

这天晚上,学校电视台播放的是吴宗宏在中坡小学刻苦求学和在家里帮忙劳作的短片,同学们都看哭了。这些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哪个会想过,简单甚至有些讨厌的上学竟然也会如此艰辛。

和吴宗宏相处 7天的同班同学感触最深。

“在那样的环境当中,他们都生活得很艰苦,要走很远的路,而且吃饭也没有什么菜吃,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我感觉他每天都艰难地去上学,他还说走这条路很值,因为他爱学习。我每次遇到困难都找老师,依赖老师,自己也不想办法,然后还偷懒,我感觉我不应该这样。”

“我真的很佩服他,因为他们要走五小时的山路上学,还要背他们的弟弟妹妹,那种精神让我很感动。”

……

看得出吴宗宏很羡慕这些城里的孩子,能够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学费,每天还有爸爸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

因为吴宗宏就要回云南了,富源学校为吴宗宏和中坡小学组织了一个大型的捐款仪式,全校 3000多名师生参加。3000人集体喊道:“中坡小学加油!吴宗宏加油!中坡小学加油!吴宗宏加油!”声势浩大,和口号一样响亮的是,老师和同学们一共筹集了 10万多元的善款,这笔钱将为中坡小学的孩子成立一个特殊的奖学金,让 23名孩子现在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以后读中学、读大学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吴宗宏眼含热泪,说:“当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大山,走进富源学校大门时,我的自卑都打消在那束鲜花和同学们的掌声中。谢谢同学们欢迎我来到这里,谢谢。我一定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像你们一样考上大学。我代表我们中坡小学三个村的学生,向你们敬礼!”

尾声:每个人的大团圆

这是一段戏剧般的人生,7天前,两个天各一方的家庭完成了两个孩子的互换,7天后,切入对方生活的两个孩子将在这里重新归位。所有人都会提问,7天变形,两个孩子从对方的生活中各自悟到了什么?

也因为这个问题,易妈妈执意要和易爸爸去一趟云南,他们急切地想知道儿子的变形成果。

在小黑家,易虎臣带着大家一起干活,把小黑家打扫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易爸易妈则在期待中不断靠近自己的儿子,爸爸妈妈早已描绘好重逢的画面。只是没想到,道路这么崎岖蜿蜒,环境条件如此差。

趁易虎臣他们还没回到学校,我们把易爸易妈和吴宗宏领进了我们的监控室,我们想给他们提供一个最真实的角度。在监控镜头中,易虎臣在做饭,中饭和晚饭一起。很快,老师和同学们都来了,大家叫着“好饿啊,赶紧吃饭”,可是老师坚持让大家排好队,爸爸妈妈悄悄地站在了易虎臣后面。

易虎臣忽然发现了爸爸妈妈,第一时间不是拥抱,而是愣住了,弯下腰蹲在地上。惊讶和突然让这个少年和这群大山的孩子们意识到,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宣布,变形到此结束,易虎臣要回深圳了,马上!

全班同学为了易虎臣齐唱《再见》,这首歌是易虎臣教大家唱的、也是中坡小学孩子们学会的第一首流行歌曲,没想到,真的是唱在离别时。

易虎臣哭着挨个儿拥抱同学,等抱到小黑时,他早已泣不成声。

这个曾经在深圳被全班同学评为最不受欢迎的公子哥,此刻正被一大群山里孩子紧紧地包围着。孤独的小黑把易虎臣当成了唯一的朋友,他接受不了易虎臣要走的事实,一个人冲出了教室——这 7天恍若隔世,从城市来的小伙伴教他打球,教他街舞,帮他煮粥,带他找到 6年不见的爸爸,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易虎臣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塞给小黑,他用城里人最直接的方式跟这个特别的朋友说再见。小黑抱着易虎臣哭到抽噎,可因为要参加期末考试,真的要再见了!

再见,大山!再见,深圳!

如果成长一定要疼,那就疼吧!无论是易虎臣,还是吴宗宏,只有蜕变,找到长大的方向,未来才会顺理成章。

易虎臣吴宗宏

变形的力量:

易虎臣参加节目是为了逃学和一部最新款苹果手机——城市的优渥物质生活让少年迷失在金钱的愉悦中找不到成长的方向,他的每一个缺点几乎都指向过度的物质对孩子的负面影响。好在《变形计》给了易虎臣一个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临走时他流下了发自肺腑的热泪,留下了难以割舍的情谊。这段让他痛苦甚至痛哭的经历,回忆起来一定是他成长过程中最弥足珍贵、不可替代、深深怀念的记忆!节目之后的三年,易虎臣在新浪微博的粉丝增至200万之多,而他通过网店赚钱持续捐助中坡小学的行为,充分验证了易虎臣的成长,让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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