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岚一直在小花园里不吃不喝不睡,四周仿佛被哀伤所笼罩,即使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温暖这片花圃,只觉得一种冷意冻结了心跳,悲从中来。
他不哭不闹不吵,更不提三娘,更准确的说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小心翼翼,呵护爱人一般的锄着花边的杂草,桑榆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嘴里不时的叨念着什么。
她知道这对他打击很大,大到他几乎疯了。
长久的等待只等到到一个死讯,谁又接受的了。
心疼的,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他身边守护着他,她真的怕一眨眼他就做傻事,随着三娘而去。
她不时的会去唤他,回应她的只不过寒风的呼啸,他没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锄着草,草没了,就继续砍树,磨破了皮也不见他皱下眉头。他曾经告诉她,他要扩充这片花园,总有一天这里将会是一个花的海洋……后面的话他虽没说,但是看着他那期盼的眼神,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照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真是指日可待啊!
或许他们会相伴黄泉,魂魄流连在这片花圃里,直到天荒地老!
桑榆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又是什么造成今日的局面呢?是司徒诚吗?
三娘曾说过,在司徒岚眼里这个世界总是这般的单纯美好,若不是因为他对这世界充满的美好憧憬,爱他的人就不会义无反顾的想去维护他,为了给他一个他所要的清明,牺牲自己。如果他不这么完美,完美的让人不忍给他抹上污点,三娘或许会告诉他真相,或许一切就不会是这样。
爱一个人,总是让人盲目的只希望他好,自己再痛苦也无所谓!
想起三娘一个人孤单痛苦的过了这些年,她气愤的夺过他手中的斧头,让他正视自己,他却掠过她看向另一边。
司徒岚何尝又不是悲剧的罪魁祸首呢。一掌落在他憔悴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就是因为你这样,就是因为你这样三娘才选择离开你,她怕你难过,怕你伤心。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有自己的担当,不要总是让女人来保护你,迁就你。你知不知道三娘为了你这几年受了多少苦,为了你她什么都肯做,而你呢,总是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是因为你这样子,她把所有的罪过都自己承担了。你这样做又对得起她吗?她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难道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再一次的对不起另一个人吗,要她像三娘一样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所有吗?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法挽回了,如果你继续这样颓废下去,惜爱就是下一个牺牲者,三娘是间接的被你毁了,而惜爱是亲手被你扼杀的,如果你想死的话那你就去啊,在这里装颓废给谁看,你放心,你死了,我想惜爱会自己给你赔葬的,带着你的孩子你们一家三口,不对,是四口在地狱里共享天伦之乐吧!”
不再看他,忽略因为当心司徒岚而守在边上惊愕的两个士兵离开花圃。
司徒岚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枯萎的花朵,似乎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疼痛,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渐渐的变成抽泣的哭声,最后无法抑制的开始嚎啕大哭,哭得天地变色,树木为之哀伤。
心紧紧的纠痛着,直到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抖动的双肩证实他已经哭的无法哽咽。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小村庄里一个挂满红布贴满喜字的小院落,三三两两的人欢天喜地的张罗着,不是有邻家送来家里的农作物当做是贺礼,一个敦厚老实的男人穿着粗布红袍傻笑的接受村里弟兄的祝福,眼角偷偷的瞄向新房的方向,脸上笑得腼腆满是喜悦,笼罩着幸福的光芒。
桑榆站在小山坡上,焦急万分,已经快到拜堂时间了,司徒岚真的不来吗?或许是她异想天开了,司徒岚至始至终对惜爱没有产生任何感情。她转身看向背对着她的惜爱,相对她的急躁她却平静如水,一只手紧贴着小腹,看着山下举办婚礼的地方,出了神,她是在想象那场属于她和司徒岚的婚礼吗?
惜爱,总是让她看不透。在那平凡的面容下总是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种淡然的态度让她即熟悉又陌生。
“惜爱?”她当心的唤她,幻想越幸福,现实就越残忍。
惜爱浅笑的回身:“怎么了?”
“如果少爷不来,你会怎么样?”
惜爱出神的看着远方好一会儿,抚摸着肚子。眼里溢满温柔“这样我就满足了!”
惜爱看着她内疚的样子,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安慰道:“傻丫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若不是你宝宝就不可能生存下来。以后她认你做干娘可好?”
“好是好啦,可是不知道他会不认我这个到处闯祸的干娘嘛?”桑榆为了缓和自己紧张的心情玩笑道。
“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小榆,莫大人对你用情至深,你该是好好珍惜才是!”
桑榆没料到惜爱会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这几日在司徒府呆着也听司徒轩八卦了吧。连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她叫她小榆的时候有种莫明的熟悉感。
“惜爱姐,和你相处越久,我就越发现你和三娘除了那张脸不一样,其他的真的是很像,难怪少爷……”桑榆发觉自己失言连忙闭上了嘴。看着惜爱看着山下,好像没有听见,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山下传来唢呐和鞭炮的声夹杂声,毫不热闹,随即新娘盖着红盖头被喜娘搀扶出来,新娘兴奋的接过喜巾,脸颊红成一片。
她想到几个月前上官堡的那场婚礼,那个不愿意牵喜巾而紧紧抓住新娘手的新郎……
“我们走吧!”惜爱的声音换回她的思绪,她回身看了眼平静的村口静静的跟上。
走下山坡,桑榆解开绑在树枝上的缰绳,牵过马儿,两人默默无声的向村口方向走去。和身后欢天喜地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位姑娘。”一个纯朴微胖的妇人喊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是叫我们吗?”桑榆好奇的问她。
“是啊,我见你们在前面山坡站了很久了,是在等人吗?”
桑榆悄悄打量了惜爱一眼,点点头。
“今日是我儿子娶媳妇,若不嫌弃可以进来喝杯喜酒哦!”
盛情难却,或许沾染下喜庆的气氛会让人心里好过一点也说不定,桑榆拉着惜爱谢过妇人的邀请也跟着进去。
村里人总是好客,对着陌生的客人格外的热情,桑榆和惜爱被几个乡村妇拉到一桌。
“大冷天的,两位姑娘在山坡上吹了半天冷风喝点小酒暖和暖和!”
接过水酒桑榆一饮而尽,身体果然暖和了一点,只是,看着惜爱手中的酒,怀孕还是少喝酒好,说了惜爱的身体不适合饮酒,几个妇人又热络的将不远处的火炉放在了惜爱身边,让桑榆和惜爱感动不已。
“天都黑了,两位姑娘住在何处呢?”
“我们得回到城里!”
“这位姑娘身体不适,更何况夜里更是寒冷,我家有空房要不在村里歇息一晚吧。”一个中年妇人热情的建议。
桑榆兴奋的看着那个妇人,激动不已:“大姐,谢谢你,你真的是好人,呐,这杯酒我敬你!”
妇人被桑榆的豪举逗的不好意思,连连招呼他们多吃点。
周边的乡民也热络的向他们敬酒,搞的婚礼变成他们的欢迎会一样。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紧接着一阵马的嘶鸣,扬起一阵灰尘,一个男子匆匆的闯了进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直闯入新房。
等回过神来,来人已经拉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跑了出来,新娘被吓的连忙呼救,却又不敢摘下红盖头,这盖头必须是新郎才可以摘下的,虽没有看见来人的摸样,但定不是她的夫君。
众人连忙团结的拦住了男人的去路,只见那人披头散发,衣裳尽是污泥,满脸憔悴,倒像个乞丐。说是乞丐,被拦之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让人心里畏惧了三分。
认出来人,桑榆欣喜若狂,指着来人,半天发不出声音,只扯着惜爱的衣袖让她看,原本在发呆的惜爱本就没有发现院内突转的形式,见桑榆激动的表情,不解的看向她指着的方向。
“你是何人,你抢我媳妇做啥!”新郎焦急万分的冲上去想抢回新娘却被来人打飞了出去,还好被人连忙扶住。
更多的男村民蜂拥而上却一一被人打伤在地。
“耶耶耶,他抢错人了啦!”一扫先前的阴霾,桑榆有点幸灾乐祸。不过真的苦了今天这对新人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在最后一刻,司徒岚居然回来抢亲也,看来她想的这招还真的没有错呢!
“让开!”司徒岚冷声轻哼,拉着新娘的手一副不让我带走你们就等死的气势。
新娘被吓坏了,哭的更加厉害,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摘下喜帕,像新郎求救,“阿牛哥,救我!”
新郎挽起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想直接冲上去和那抢新娘的人拼命。
听见新娘的声音,司徒岚回身看被自己紧紧拽着手的女子,愣在当场,一脸迷惘,刚刚的气势散失不见,“你是谁?”
现在是什么状况,若干村名持着刚找到的刀具,忘了反应,就连冲上去的新郎还保持着冲出的动作像被点了穴一样,紧张的气氛就像被寒风冰冻了一般。
“少爷!”
人群里传来低低的惙泣声,司徒岚猛的一僵,双眼在人群里搜索,他连忙拨开人群,看见惜爱已经泪流满面的注视着他。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桑榆看着一干呆愣在原地,一脸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村民,懊恼的拍拍前额,“误会,误会啊!大家继续,祝新郎新娘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啊!”
众人被桑榆打发,继续庆贺着,似乎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只是中央忘乎所以的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在提醒着他们刚才真的有人来抢亲来着,只不过是抢错人了!
“惜爱,我要娶你为妻!”司徒岚紧紧的抱着惜爱,怀里的人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的点头。
他放开了她,虽然满脸的憔悴胡渣,却丝毫掩饰不去他幸福的笑容,梨涡若隐若现,“我们这就回去告诉爹!”
说着抱起惜爱一个飞身落在马背上,扯动缰绳,一声马鸣扬起一阵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