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逃逃逃
“来,先喝杯水。”回到屋子后,蔡炀尘替霍思橘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谢谢。”由于喉咙实在是太干了,霍思橘接过茶水就迫不及待喝了好几口。
蔡炀尘嘴角含笑,虽然霍思橘精神还没有恢复过来,可只要她能醒来,那什么都可以补回来的,包括他那思念她的心。
“刚才是怎么了,你怎会和韵澜阁的花魁……”
知道一醒来的霍思橘肯定会有很多问题的,蔡炀尘也不急着向她解释,“等会吃完饭时我再说给你听,现在呢,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我去做饭。”醒来了就要好好的进补一下,将流的血都补回来。
“啊,恩。”
待蔡炀尘一离开,霍思橘就站了起来,虽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再次见到他便真的仿如隔世,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心里存在太多的疑问,尘的,祝风澜的,凤裴轩的,白儿的,黯月山庄和韵澜阁之间的……他们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每次想深入点了解,就会被阻滞,或多或少被什么给妨碍着,得不到结果。是不是只有到了最后,她才能从他们的口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暖阳点点,透过葱郁的枝叶斑驳地照在地上,霍思橘斜倚在门边怔怔地发呆。
只有找到了他们之间的一条线,便能将遇到祝风澜后的一切谜团给解开。现在她就像玩填字游戏,只知道几个词,但重要的部分却被人故意抹去,暂时连不起来了。
“怎么站在门口了,我熬了些青菜瘦肉粥,清肠胃的。而且你刚醒来也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蔡炀尘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霍思橘还愣在那里,便顺手将她带回桌子旁,让她坐下。
“谢,谢谢。”霍思橘接过青菜瘦肉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这粥很好吃。”菜很清甜,味道适中,的确有让人食指大动的冲动。
蔡炀尘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点点地将自己做的粥吃完,心情竟比以往每一次做菜还要好。
屋子里静谧得连窗外微风轻微吹到的“呼呼”声都能听得到,阳光暖暖的撒向大地,树木随风沙沙作响,带给屋子一阵阵清凉。
“尘,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吗,说吧,我想听。”咽下最后一口粥,霍思橘对蔡炀尘道。她想快点知道答案,想更了解他。
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年,即使是喜欢了,若没有更深入的了解,说再多的喜欢也只是敷衍,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而已。那感觉还不是爱,只是比好感再多一点的喜欢。假如他们当真想要有走到一辈子的打算,那她就要去了解他,明白他,懂他。
蔡炀尘拿起桌面上的纸,几下就将他们几个的关系图画了出来。大致就是他和凤裴轩是无血缘关系的兄弟,而祝风澜、旋玥他们一干人等都是听命于凤裴轩的,因为家人喜欢他比他多,因此凤裴轩想要对他赶尽杀绝,不能留下活口,因此才会有那么的事情发生。
“我是爹的养子,从我进去黯月山庄的第一天,凤就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反对,直到我不再做那件事为止。我离开黯月山庄不过是不想爹和娘亲难做,怎料他始终不肯放过我。思橘,连累了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霍思橘摇摇头,其实只要她认真去想,就能想到其中的关联。“那凤裴轩所要的粉玉、火炀,还有我的血是为了什么?”
“剑谱,苍龙剑剑谱。因为只有凤他练成了苍龙剑的剑式,才有赢我的可能。”蔡炀尘如是道。“好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会保护你的。现在我们该启程离开这里。”
“为什么?”霍思橘一时转不过来。
“旋玥他们虽然离开了,但只要一有机会,还是会带着手下杀过来的。我可不想牵连到牛大婶他们。”蔡炀尘敛去笑容,一脸正经地看着霍思橘和白儿道,“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凤裴轩一发起狠来,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等会我去收拾一点必备的东西,思橘你帮我写封信告诉牛大婶我们要走的事,再留点银两给他们,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蔡炀尘指挥着,此地不宜久留。
幸好他们东西不多,速度也够迅速的,差不多一个时辰他们就带着东西悄悄地离开了。
霍思橘能这么快醒来,蔡炀尘心里极高兴,不管未来的路会如何,至少她还会陪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并没有经过镇中心最热闹的街道,而是选择镇上最偏僻的道路来做掩蔽。茂密的树林遮掩了他们的身影,掩去了他们的气息。
……
“你就这样放他们离开?”祝风澜望着远去那三个离开的身影,问旋玥道。
在祝风澜和旋玥所站的位置,他们能清楚看到蔡炀尘三人的背影。从他们走出屋子到现在,对方的所有活动他们两个都看得一清二楚。
旋玥双手环胸,睨了他一眼,依旧将视线放在远处那若隐若现的人影上。
祝风澜侧头对她道,“公子会惩罚你的。”以前她会按照公子的话做,即使不会做到十足,也是分毫不差的,可这次却轻易放过他们。看来,受霍思橘影响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可不少啊,他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旋玥耸耸肩,既然自己做了,后果当然也是要自己负责的。“公子要罚要杀我也心甘情愿。”
“你……”祝风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灼热的目光机会要把旋玥给烧着。“你怎可以这样自暴自弃,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那时我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才会对你伸出援手,怎料,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你的为人。”
不,不是这样的。
旋玥想让祝风澜将这句话收回,只是,微张的红唇什么都说不出。她以为祝风澜会是了解她的,怎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公子给你的信。”祝风澜将那天凤裴轩让他转交的信递了过去。
旋玥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信,没有接过去。想必公子已经猜到了她的所作所为,特意派风澜将信送来。
祝风澜不管她接还是不接,拉过她的手将信放进她的手里。“你先看了内容再说。”
旋玥迟疑地拆开信,摊开信纸,是刚劲有力熟悉的字体,快速地将信浏览了一遍,目光却依然停在最后一句话处。好半晌,旋玥才将信叠好放回去,收在衣袖的隔层里。“你可以回去了,祝风澜。”她淡淡地说出要让某人离开的话语。
啧啧啧,连道谢也省了,看来这么多年她实在变化太多,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变坏,最后自己无力将她拉出来,只能选择与她一起陪在公子身边,任公子差遣。
祝风澜抿着嘴唇不再说什么,扔下一句“有事找我”便施着轻功离开了。
旋玥没有抬起头,任由祝风澜离开时带过的清风吹拂着自己柔软的发丝。凤裴轩给她的信只是让她跟踪着蔡炀尘他们,若是她再与上一次那样随便出手,后果她自行想象。
和很多人不一样,她不是自愿跟随公子的,那时家里没有银子,为了生计,家人将她买到了韵澜阁小赚了一笔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是想寻也寻不到。
后来公子去韵澜阁时一眼便相中了她,将她带到黯月山庄,那样她才遇到了祝风澜。从此,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藏进了一个人。
公子给过她一次机会让她离开,然若不是祝风澜,她早已离开那个地方。她舍不得啊,虽然韵澜阁和黯月山庄对她不算好,但她舍不得离开。若是离开了,那她和祝风澜所维系着的关联就被切断。人生本来就是如此,你为她改变,你为她做了什么,到头来,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就像现在的她和祝风澜一般。
艳阳高照,清风飘爽,蝶儿起舞花丛,蜂儿在忙碌,葱郁的树木随风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映在旋玥的衣服上,交织出一片金色。
……
“尘,我们要去哪里?”一路上,霍思橘一连问了好几次,然,蔡炀尘都没有回答。
虽说自己只要跟着他就不用担心有的没的,可,若是没有一个大致的方向、目标,她会觉得很迷茫,就像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一样。
霍思橘望着蔡炀尘那修长的身影,迟疑了好一会,才快走几步跟上去,拉着他的衣袖,对上蔡炀尘疑惑的眸子时,她低声道,“我,我怕迷路。”
话刚出口,霍思橘恨不得拿块木头敲晕自己,这里是官道,道路宽敞得可以将整条路上的行人马车看得一清二楚,只要顺着路走,没有人会迷路的。
“嘿嘿……”霍思橘傻笑着想将刚才的事一笔带过,怎料蔡炀尘手一转,将她的手收入自己那修长且比她大不知多少倍的厚实掌心内。
“这样你就不怕走丢了。”
霍思橘也不扭捏,大方地回握着他的手。其实只要跟着蔡炀尘,无论是天涯海角她都会一路跟着他的。
不要看她大大咧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某些细节,她还是会留意到的,特别是对于自己的感情,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她在乎他,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一点点累积,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一天比一天更重要。直到那在乎已经将她的心里的空虚全部空位都填满,从此她不再寂寞。
从小,她就没有家人的陪伴,一个人孤独着长大,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断告诉自己,长大后一定会遇到那么的一个人,你会为他改变,为他付出一切。你的世界会因他的出现而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或者刚开始这些都只是她的自我催眠,但遇到蔡炀尘后她就真的相信,原来有些事想得多了,就可能会实现。
“尘,不如我们顺道去箜御山玩玩吧,反正就暂时来说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的。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我们一边到处乱逛扰乱他们的视线,一边也不用一直盯着他们,还是可以放松一点的啊。”霍思橘提议道。
有了在乎的人后,她就有想和他一起逛遍每一处地方的冲动,她想每个地方都印有他们的脚印。
“那正好,我们从这里过去,不到五天的路程便到那里了。”白儿在一旁插嘴道。这两人又来了,当它是隐形人吗?上次在迷宫里也是这样的旁若无人。
“那就这样吧。”也不理会蔡炀尘是怎样想的,霍思橘抢先他说道。三人,已有两票赞成了,那蔡炀尘的那票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都无关要紧。
“你们啊……”蔡炀尘有些无奈地望着他们。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还先确定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不至于没一个目的地盲目乱走。
……
蔡炀尘一行人往箜御山的方向走去,以他对凤裴轩的了解,凤裴轩是不会对他们乘胜追击的,他喜欢看着他的猎物生不如死。如猫捉老鼠,有空就陪它玩玩,心情不好就拿它开刀。
他们现在这样一路往南走虽不是很好的办法,然,还是能拖延一些时间。这样不管是对他们来说,还是对凤裴轩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
出了小镇,他们便进了树林,葱郁的树林枝叶茂盛,盘根错节,没有经过开发的树林路走得异常艰难。但,也只有走进这里他们的行踪才不怎么容易被凤裴轩发现。
白天的森林即使没有路还算比较容易走的,但到了夜晚黑漆漆的举步艰难,他们找了个比较宽阔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幸好现在天气干燥,很快的,在他们中间便升起了一堆柴火。
“嗡嗡嗡……”
“啪!”
“啪!”
“啪!”
“嗡……”
“啊,讨厌死了!”霍思橘一甩衣袖站了起来,讨厌的蚊子,经过树林她最讨厌的就是蚊子,无论她什么时候经过,那蚊子就像约好似的待她走进树林后便一直缠在她。嗡嗡嗡的,吵得她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那蚊子一次比一次狡猾,明明听声音就在身旁,可随着身子一动那蚊子便不知飞到哪里去,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拆了它的窝,撕碎它的翅膀,压扁它的身体,拔了它的脚,剪断它的尖嘴!
“坐得离火堆近一点,现在这个时候蚊子是最多的,我这里有些驱蚊子的药汁,虽然涂在皮肤上很难看但还是挺管用的。”蔡炀尘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
霍思橘拿过后立即涂在脸上,整张脸马上变得脏兮兮的,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眸子。那可爱的模样让蔡炀尘“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不准笑!”霍思橘佯装恼怒地捶了他一拳,不过他笑起来还真的不是一点点的好看啊。望着蔡炀尘那温柔的笑容,霍思橘的心一下子涨得满满的,好喜欢此刻的感觉。
忽略那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讨厌的蚊子,忽略那趴在一旁一边睡觉一边打呼噜的白儿,这一切还真相当的完美。
“我们还要在这树林里待上三天,所以你仍需忍耐呢。”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啊,这时间还真难熬啊……
霍思橘有些欲哭无泪了。她真是没事找事做,忘了自己那特殊的体质——一进森林就吸引蚊子的体质。
“对了,这药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而且这是最后一瓶了,小心点用。”蔡炀尘躺在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转向外侧合上眼睛提醒道。
“你不早说!”这次霍思橘真的有流泪的冲动了。那瓶子里的药水早在刚才被她用得一干二净,一滴也没有剩下。
啊,天要灭她吗?!
明天她要找个好一点的方法来解决找个问题。今天就先好好地睡上一觉再说。
霍思橘轻皱着鼻子可爱地看了蔡炀尘的背影一眼,也在一旁找了个较为干净的树干靠着,头稍稍地往上仰起。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在葱郁的树林里若隐若现,晚风轻柔地吹拂着她柔软的发丝,舒服得让她昏昏欲睡。眼睛已开始变得沉重,眼前的一切竟有些模糊,连眨眼的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在快要合上眼睛时她好像看到尘的笑容呢。
真好,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呢……
柴火“吡啵吡啵”地燃烧着,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温暖。
……
“啊——”
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叫声,还真刺耳啊。
蔡炀尘掏着耳朵坐了起来,抬眼望去便看到霍思橘双手捂着脸在他面前回来跑着,“发生什么事了?”
“呜,尘啊,怎么办怎么办啊。”看到蔡炀尘起来,霍思橘立即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刚洗干净的脸庞道,“脸上,脸上出现红斑,你给我涂的药我受不了,一个晚上就过敏了。”
那红色的一点点在霍思橘脸上还真的是惨不忍睹啊,整张脸都通红的一片,白嫩嫩的皮肤长满一颗颗的红豆。
怎会这样,蔡炀尘伸手碰触了一下她脸上的红豆,他调的药汁的药性较为温和,通常情况下谁用都适合。没想到霍思橘有幸中奖了。
女孩子果然很注重外貌啊。
“下次我会调制一种适合你皮肤用的药汁,这次纯粹是个失误。待会我找到适合的药草时再一点点配制给你的药,现在你用这个药涂在脸上,过两三个时辰脸上的红斑多少都会退去的。”蔡炀尘从衣袖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时却对上了霍思橘那怀疑的眸子,立即反驳道,“这次绝对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
霍思橘依旧带着怀疑的态度将药涂在脸上,幸好这次的药膏是透明的,涂在脸上看不出来。
那药膏冰凉冰凉的,很舒服,连那原本又痛又痒的地方都变得不痛不痒了。
“尘,你炼药的水平还是有待改进啊。”涂药后,霍思橘用干净的那只手轻拍蔡炀尘的肩膀。
蔡炀尘见霍思橘还想说什么,掰了一半还没吃的馒头塞进她嘴里,不想再听到有关药好与不好的事情。
“快点吃完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唔唔唔。”被馒头塞住的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不停地点头。
白儿有些无奈地看着霍思橘,不管什么时候快点她还依旧是那样子,笨笨的,傻傻的,却又每天都那样的精神。不过也正是那样的她,他们这一路才不那么的寂寞。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五天根本就走不出这个树林,还是快点吧。”拿起包袱,蔡炀尘率先大步朝南走。
“等,等等,不要扔下我!”霍思橘咽下馒头,急忙跟上去。
启程的话,还是人多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