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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阵酥麻,窜上老顺头皮。他打个哆嗉,稳了手电光,罩住狼头。狼是夜眼,手电一灭,人就瞎了,它却能一下子扑上,咬断你的喉咙。用光罩了它,它就看不到人了。老顺有经验。年轻时,他老和狼打交道。

狼用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才缓缓走了。粗大的尾巴夹在沟槽里。狼一点也不慌张。狼进了村见了人,看起来都不慌张。有多少人,它也会按自个的走法,缓缓走了去。没人时,才疯狗似扬尘而去。

“狗烧狗烧老顺扯长了嗓门。

早些年,村里常来狼。这样一叫,全村的狗就起群了,一窝蜂扑来狂吠,把人侵者赶出。这口令,狼也懂,它的步子于是快了。在光柱照射下,它急急地没人夜了。

从狼嗥声中’孟八爷要复仇了。

按祖宗的说法,猎人身上有杀气,到哪儿,哪儿的狼就知道。这是天性。打猎,是猎人找狼。若是狼寻上门来,扯了嗓门嗥,就等于挑衅了。若再在猎人住处附近拉一堆狼粪,就简直是欺人了。

果然,这天清晨,扁头来找孟八爷,说是昨夜,狼咬死了七头牛。

孟八爷和豁子喝了一夜酒,才起床。豁子很高兴,因为女人没来红,怕是有喜了,就请一个出沙窝的牧人带来一箱酒。一入夜,便和孟八爷划拳喝酒。

扁头哭丧着脸,说:“看踪踪子,不是一个狼干的。我们商量了,请你收拾它,要多少钱也成。”孟八爷说:“不成哟,你又不是不知道,狼是保了的,再打,犯法哩。”扁头皱了眉,狠狠道:“你说这国家,怪不惊惊,保陰狼?狼天生就是吃牲口的。你保它,就没我们的活路了。我想不通。”

“想不通?”孟八爷笑道,“人家保,自有人家的道理。听林业上的说,外国……哪个国家忘了,把狼打了个精光,嘿,吃草的成精了,不几年,就把草原啃成沙滩了。无奈法,又进口了狼,才慢慢好了。这天地,是个环儿,一环套一环,叫啥生物链,缺哪环都不成。前些年,国家法律上叫打狼,打只狼,成英雄咧,奖这个,奖那个,把草原奖成沙漠了。”

扁头牙缝里抽着气。

孟八爷又说:“人家天,把啥都造好了。人顺它就成了。可人偏要逞能,说哈人定胜天。嘿,你胜,胜吧,大大地胜吧!败的是谁?还是人。你不胜天,天也是天。你胜了天,天也是天。人把自己的肉煎炒了吃,还香呀香呀地叫。像麻雀,天造它,总有它的道理,可要当‘四害’打。打得好,打得妙,打得麻雀哇哇叫。可谁治虫儿?瞧现在,那虫子,铺天盖地。人由了性子,发了命令,麻雀死了个亿万,最终受害的,还不是百姓?……为啥总爱瞎折腾呢?”

女人吃吃笑了。这婆娘,连着吃了许多天肉,脸上油光水亮了。她笑道:“看不出,你还一套一套的。听说,你也是打狼英雄呢。”

孟八爷笑道:“谁说不是呢?我粗粗算了一下,死在我手里的狼,怕有好几百了。那时,国家叫打,就打。哪儿的人请我,就去,乒儿乒儿地收拾。当然,药‘闹’死的多。”

“哈药?”女人问。

“闭气散。那药厉害,一咬破药丸,立马就闭了气。有一夜,药死了八个狼呢。现在想来,造罪呀。”

豁子道:“啥罪?那时,国家叫打,自有它的道理,那就打。现在,不叫打了,也有它的道理。”

孟八爷叹了口气:“说是那么说,可一想,心里总是不顺溜。”就对扁头说:“你先去,我想个法儿,反正,打是打不得了。”

扁头唉声叹气地走了。

吃过早饭,孟八爷开始收拾豁子的破夹脑。过去,这是牧人常备之物,一见狼的踪踪子,就会下在圈门口。后来,狼少了,躲到人见不到的地方去了。这夹脑,也就用它不着了。

夹脑做来简单:两个半圆铁圈,一个弹簧,一根细绳,一根签子,如法组合,便成了。在弹簧的作用下,铁圈“夹”的力道很大。用时,用力撑开铁圈,用签子“撑”了。签一端为检诱饵的竹筒凹处所挡,挖开沙地,放上夹脑,盖上沙土,撒点羊粪,印几个牲畜蹄印。那猎物一吃诱饵,带动机关,铁圈挟风,直夹其脑,故称“夹脑”。当然,也不仅仅夹的是脑,像狼,夹的多是腿。

夹脑有多种:夹老鼠,用粗铁丝做圈;夹狼,用钢筋做圈。那半圆,径约尺余,上了弹簧,力道奇大。撑开时,得两人用力。狼一旦被夹,除咬断腿外,很难逃脱。

孟八爷很快拾掇好夹脑。他想活捉了狼,送往凉州公园,叫人观赏去。

“来,试一下。”孟八爷拍拍手上的灰,招呼豁子。

两人用了很大的劲才掰开夹脑,孟八爷用签子撑好了。这签子,一端栓绳子,连在铁圈“轴”处。另一端挑竹筒凹处。

“太老了,太老了。”豁子道。他的意思是签子人凹处太深了。一老,机关不易启动。

孟八爷轻轻挪挪。

“还老,还老。”豁子叫,“太老了,叫人家踩了,也没事。好久不用,那地方不滑顺。一老,越加‘焊’死了。”

“不老,不老。”孟八爷道,“我抹了羊油呢。”

“老,老。”豁子强辩道,“这夹脑,下得好的,就这么一吹,啪一,机关就动了。”说着,他上前,弯腰,做个吹的动作。

“啪!”谁知,这一吹,机关真启动了,铁圈猛合,夹住了豁子鼻头。豁子疼得大叫,他捧着夹脑,在地上转起了圈子。孟八爷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女人闻声扑出屋外,也笑得直不起腰。

“快,快!快些呀!”豁子叫。

孟八爷边笑边上前掰那夹脑。因为铁圈间放不进手,无法使力,掰不开夹脑。女人忍了笑,上前帮忙,也无济于事。

“撬!快,取火钳。”豁子叫。

女人咯咯笑着,进屋取来火钳,一端用力,塞人圈缝,一撬,豁子才取出了鼻头。那鼻头,被夹成个肉蛋儿,瑟瑟抖颤。豁子妈妈老子地叫。孟八爷笑得前仰后合,胡须抖个不停。女人则捧了肚子,边笑,边在炕上打滚。

秋凉了,大漠失去了盛夏时的焦黄。天地间灰蒙蒙的,柴棵、臭蓬、梭梭们,都被秋霜杀去了生机。

在一个沙漩里,孟八爷找到了扁头。他正舞个血手和红脸们开剥牛。沙洼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肚粪臭。红脸和谝子正开剥一头牛。红脸咬了刀背,一手撕牛皮,一拳狠捣皮肉相连处,捣出瘆人的嘶嘶声。刀背上的血沾在红脸脸上,那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半是汗洗的’半是血染的,分外浄狞。

牛头已被割下,嘴啃沙地,眼瞪蓝天,口腔和鼻腔里尚有挣扎时流出的白沫,刀口处又腥红刺目。因为不是活杀放血,肉便血一样红。这牛皮,好几处烂了。想来那狼,取了牛的性命仍不解恨,还狂撕乱扯了一气呢。这牛皮,卖不上好价了。

一见孟八爷,扁头就叫:“瞧,这是糟蹋哩!你吃了,好生逮一头,十天半月,慢慢儿吃去。可不,咬死一大片。”

“人家报仇哩。”孟八爷道。

“报仇?我又没打狼儿子,凭啥咬我的牛?”

“你的牛?狼眼里,这是人的牛。那账,是算在人身上的。白狼咬了你的牛,你不是连黑狼也恨吗?人家也一样,把人的账,都算一块儿了。”

红脸取下口里咬的刀子,硬怪怪地说:“依我看,把那狼通通消灭了才是正理。保啥?三保两保,把羊呀,牛呀,大小牲畜都保进狼肚子了。”

“以前,人家咋不碰你?啥祸,还不是人惹的?”孟八爷边搭讪,边上了沙丘,在一块没被人践踏过的地方,找到了狼踪:梅花状的爪印,比他以前见过的大。他由此推断,这匹狼身大力猛,异常凶狠。

不远处,一片狼籍。纷乱的蹄印和奔跑时被踢飞的沙,显示出夜战的残酷。几株黄毛柴被践踏了。枝上挂着一团团毛。这是牛毛。狼毛粗硬,牛毛细柔,柴棵上只有牛毛,却不见狼毛,似是这牛被追急了,慌不择路,闯人柴棵;或是牛有意引诱了狼,往那柴棵里冲去,牛身高皮厚,不怕被柴棵戳坏。狼则不然’那纷乱的柴枝一旦扎了眼,它就再也躲不开致命的牛角了。这狼显然很狡猾,早有防备,没近柴棵,便斜刺里窜向一旁,再伺机攻击。那牛,咬一嘴白沫,睁了铜铃似的眼,鼻孔大张,呼呼喷气,凶猛而笨拙地横冲直闯。那是怎样的威风和愚蠢啊!狼则带了狡谑的笑,弹跳,撕咬,轻捷而凶残。听,那搅天的杀声还在响呢。

一串纷乱的蹄印射向另一个沙洼,又一头牛倒在那里。血渗人沙洼,一片黑红。一大截肠子蠕蠕在牛的肚膈之外。看得出,这牛疯了似奔,也疯了似吼,其状骇人。狼却不怕,由它吼奔去,自己则攀了牛身,咬开肚膈,吞那肚肠。吞几下,估计其命难保了,才一跃而下,由了牛奔突倒地。

可怕的复仇。

孟八爷眯了眼,长嘘一口气。这惨状,他先前也见过。那时,毛旦爹掏了几个狼娃,母狼先是彻夜地嗥,嚎声瘆人,求人放了它的孩子。巵来,狼娃儿死了,母狼就复仇了,把生产队的牛羊咬了个死伤遍地。对付这狼,成了当时的政治任务。孟八爷就伏在母狼必经的途中,乓地一枪,结了账。

稍远的一头,死状更惨。这是头健壮的公牛。死前,它定然凭了那尖硬的角,和狼纠斗了一番。沙地被踢搅得一塌糊涂,连踪都迷了。按说,一头健壮的公牛,斗一匹狼,问题不大。除了搏斗时必须的技术外,最关键的是胆要壮。狼有利齿,牛有尖角,狼灵活,牛力大,各有所长。只要牛胆壮,单个的狼,对付一头牛,很难取胜。但若是胆虚,掉头一逃,就等于放下武器,把致命处让给敌人,自然免不了一死。这公牛,有斗力,却无斗心,虽有一番纠斗,终究心虚,叫狼咬伤了几处,便把斗志也咬没了。不过,死的七头牛中,只有这头,叫狼费心费力,也属难得了。

孟八爷和牧人商议一番,定的策略是:除有坚固圈的外,其余牲口,全赶往猪肚井。夜里,除专人值夜外,还在狼必经的路上下了夹脑。孟八爷强调:若夹了狼,千万不可乱棍打死,只擒了,送往城里公园。

孟八爷又修好了几个夹脑。这几个,因用的久,弹簧力道没豁子的那个大,但夹个狼腿没啥问题。美中不足的是,在浮沙中,钉不了桩,没法固定,有可能叫狼带了夹脑逃去。但也不要紧,一则,带了夹脑的狼逃不快;二来,夹脑捞在沙上,会有醒目的痕迹,一路追去,便能俘虏猎物。

羊一上圈,孟八爷就选了几处狼喜欢走的地方下了夹脑。在沙漠里下夹脑比村里容易,村里地皮儿硬,先得用铲或镐挖个坑,夹脑多大,坑也多大,安好机关,铺在坑里,上盖浮土,撒些牲畜粪便。沙漠里无须刨坑,只用沙盖了夹脑,再折个死羊蹄儿,在上面印些乱乱的蹄印儿,撒些羊粪即成。

猪肚井一下子热闹了。羊咩咩声,牛哞哞声,和骆驼沉重不堪的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壮美的旋律。牧人们兴奋地说笑,仿佛那“狼反了”,带给他们的,不是忧患,而是刺激。

豁子女人是个人来疯。人一多,便越加鲜活了,脸上流溢着光彩,打媚眼,说疯话,逗得人心痒难忍。待去迎合,她反倒一脸正经了。

红脸在滩上拣来一堆圆石。打抛溜子是他的绝技,只要狼来,抡开抛溜子,那石便长了眼睛。当然,他是想一石毙命的。他可不管国家保不保的,狼吃牲口,他就打狼,天经地义。

黄二也赶来了羊,黑羔子那圈,狼用力一扑,就会散架。好几年不闹狼祸了。当初修圈时,也仅仅是想圈了羊,不叫夜里乱跑,原不指望防狼的,住到里面,总是心虚。再说,那儿离猪肚井还有段路程。若狼寻了去,他孤身一人,别说护羊,怕是自己也要垫狼肚子呢。猪肚井人多,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里。怕啥?昨夜,听说狼咬了扁头的牛,黄二的舌头都吓干了。

谝子舞着桦条,前抡后劈,甩出一天的呜呜来。那架势,比打虎的武松还威风,逗得女人咯咯咯乱颤。若是此刻狼来,谝子会一手叉腰,一手指狼,怒斥其罪状,其架势,吞天吐地呢。但千万别朝下看。因为,那尿水,正从他鞋里溢出,把一大片沙都浸湿了。这便是谝子,谝大话如溜四海,钻坑洞捞不出来。

炒面拐棍则拉张吊死鬼脸。因为,一些不守规矩的牲畜,老偷他的草。他抡了桦条,劈头盖脸地抽,但一些厚脸的牲口仍瞅他不备时,叼一嘴草。

夜降临了。

在中间那块巨大的空地上,牲畜们按牧人的设计卧了:羊卧里面,挤成一团。这既是羊的习性,也是防备狼的最佳阵容。因为狼吃羊时,跟鹞子吃鸽子一样,先须从群中吆出一个,才好下口。若是挤在一起,狼就头疼了。羊外面是大牲口,摆成散兵线。牛是角朝外,屁股朝里。胳驼则卧着。骆驼一旦卧了,狼不好下口。它最厉害的是唾沫和胃液,喷到狼身上,狼就会出“瘙”,得一种很像牛皮癣的皮肤病,很痒,越搔越痒,越痒越搔,搔烂皮肤,感染了,就死了。骆驼跟牛一样,最软弱的是肚膈,若是驼慌张而逃,狼便斜刺里蹿上,一口,就能开了肚膈,扯出肠子来。

孟八爷装好了枪。他只装火药,没装铁砂。这样,枪的作用便只是惊吓了。

炒面拐棍把几个纤维袋子拆开,缝成一块,若狼踩了夹脑,便把它抛过去,蒙头盖脑活捉了,再用铁丝扎住它的嘴,连夜送往城里。

汉子们分成两班:炭毛子们值前半夜,红脸们值后半夜,轮流睡觉。豁子的房子小,除孟八爷外,还能夹一个人,谝子便抢先占了。

埋下夹脑,旨在活捉狼,所以,不许放篝火。值夜者只能在僻静处卧了,圆睁了眼,穿过夜幕,窥那动静。好在牧人都有皮祆,两人合在一处,铺一个,盖一个,也能御寒。

夜渐渐深了,沙窝变成了凉窖。炭毛子们磕起了牙巴骨。皮袄虽能隔寒,却不能像被子那样把身子盖掩实,盖到的地方不冷,盖不到的地方,就煞冰煞冰的。加上两个合盖一个,皮毛拢不了身,时时有风钻入,牙就打颤了。

孟八爷叫炭毛子们睡去,由他值一阵,有动静了,打一枪。他老了,瞌睡轻。炭毛子便留下两个皮袄,进了圈。孟八爷找个隐蔽些的沙洼,刨平沙,把小皮妖铺了,坐在上面,把大皮袄裹在身上,身子立马暖和了。

忽觉得,一人值夜,没个照应,若狼偷袭,便有危险,就往枪里装些铁砂,用捅条捅捅,再加些火药,捅瓷实些,仍用纸团塞了枪口,上了火炮子,搁膝上,心想,法律上也讲正当防卫呢,若狼叫我垫它肚子的话,先给它一枪。靠近了,瞄了腿扣扳机。距离太远,那火药铁砂喷去,车轱辘大呢。放近些,就能指哪打哪。

风不易察觉地吹来,仿佛无数的冰舌,在裸露的肌肤上蠕蠕地舔。孟八爷铺一个皮袄,老僧打坐似散盘了腿,裹紧身上的皮袄,风进不来,热出不去,身子就暖和了。这时,屁股不能直接坐沙上。这大漠,会通过你着沙的肌肤,偷走你的体热,你先发木,再发硬,再发笑,最后就成青紫的尸体了。大漠里老有这种尸体。上回,一个大学生进沙窝考察,就冻死在里面。白昼的暖和骗了他。他穿得单薄,啥也没带,就死了。这里的昼夜温差是惊人的大。热时,人称“晒驴湾”,能把活蹦乱跳的叫驴晒成干肉;冷时,是冰窖,穿了皮祆,抱了火炉,仍打颤。这里,比较好的御寒物是牲畜的皮毛,如驼毛制的栽毛褥子,如羊皮做的皮袄。寻常衣物,是挡不住砭骨寒流的。

月牙儿寒森森的,在夜的寒凉里瑟缩。一切都模糊了,模糊出神秘,模糊出博大,模糊出一种说不出的意蕴。以前,沙漠在孟八爷眼里,跟抽了几十年的烟锅子一样,每个图案,每点暗晕,每丝纹路,都了如指掌。现在,沙漠却奇怪地陌生了。他发现,自己熟悉的,仅仅是表层,而深层,还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如那年,瘟神发了威,羊尸成雪地了,啥药也不顶用。后来,还是用老祖宗传下的法儿:焚表,上香,祷告,请土地神派狗来撵瘟神。几天后,狼便排了队,仰了头,朝天嗥,嗥呀嗥呀,瘟疫就没了。……说不清,啥都说不清。总之,天造啥,总有它的道理。人顺天,天就顺人。人逆天,天也逆人。

可红脸说:你那道理,也对。可眼下,它填得饱肚子吗?

红脸跟他算过账,土地已不养人了,仅仅是靠种地,就该扎喉咙了。要想活下去,一是榨取土地,夏禾收了种秋禾,一年几茬,地力衰竭,土地板结,害虫时生;二是进沙漠放牧,以贴补土地的亏损。而沙漠,早沉重不堪了。

一个问题,常在孟八爷心头晃:出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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