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母亲变成了瞎眼老兵的妻子
“陛下真要杀了我，方法多的是，何必用这种法子呢？况且——陛下现在很需要我，不是吗？”
“姑娘能明白便是最好，此药名为无忧，服下以后，便是原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可以增强一甲子的内力，只是——需要每月服一次，否则便会痛苦异常，所以姑娘要牢记这一点。”
“我在王爷严密监视之下，怎能坚持每月服药？”
“这个姑娘大可放心，陛下都安排好了。姑娘传递的消息，每月需要服用的无忧，还有姑娘有任何其他的需求，都会有人为姑娘办到。”
“这么说，陛下会在我身边安插人？”
张公公笑了，跟聪明的人说话，的确不用费太大力气：“是的，姑娘不用心急。”
服下无忧，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涌动，可是等她仔细去察觉，却又感觉不到了。说起来，这皇帝用这种大内秘药，一方面是加强她的能力，另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她。每月定期服食，一旦断药必定痛苦无比，她还不至于那么傻。
只是这一甲子的功力，对武者来说当然是梦寐以求，对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处呢？她还需要认真研究一下。
不过，这世界上很多时候用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要靠的是精明的头脑，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皇帝的狩猎圆满结束，大多数贵族都满载而归，离开之前轩辕永乐再度当着众人的面召见白飞飞，命她表演一曲，并对她的琴艺大加赞赏，当众赏下许多名贵宝物，惹得人们侧目，汝南王发怒，他却仿佛浑不在意。
白飞飞心中冷笑冷笑再冷笑，皇帝这么高调，分明是想要借机引起汝南王的妒忌之心。男人嘛，如果没人跟他争夺，他会觉得得到的太容易，一点也不在意，但若是引起了他的危机感，这样东西立马就变得值钱了，女人也是一样。
回去的时候，汝南王为了避开众人的目光，竟然单独拨了一辆马车给她，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即便轩辕昊天原本只是将自己当做报复的工具，但现在也上了心，她如今在很多人面前露了脸，靠着绝色的容貌引得无数人垂涎，对于汝南王而言，她现在也变成香饽饽了。
瞧瞧，这就是可悲又可笑的男人……
以前她沉沦于前世的情感和仇恨之中无法自拔，以至于竟然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弄个鱼死网破，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要打倒轩辕昊天，多得是办法，不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把玩着皇帝赏赐的一串玛瑙项链，然后笑着丢开，看着马车外须臾不离的人影，暗道：“轩辕昊天，你好—好—等—着吧！”
轩辕昊天显然受了很大刺激，竟然要求白飞飞搬出景园，住进燕子楼。燕子楼，是内院之中最豪华的院落群，住着他的女人。
是的，他让她住进这里，等于是向所有人宣告，她是轩辕昊天的女人。
轩辕昊天没有正妃，却有四个侍妾，一个大家闺秀，一个书香才女，一个小家碧玉，一个青楼女子。
生性活泼的李诗诗一见她就笑道：“这位就是京都第一美人吧。”
李诗诗出身最低，是从青楼里面的清官，被人当做礼物送给轩辕昊天，是以她走起路来十分窈窕，风情万种。
鹅蛋脸的柳梅慎道：“王爷将白姑娘带来这里，是——”
轩辕昊天径自坐上主位，道：“从今往后，她就是本王的侧妃。”
侧妃？这一回不光是其他人，连白飞飞自己都惊讶了。轩辕昊天一下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将自己从歌姬封为侧妃，从四个女子的面色上可以看出，她们脸上此刻的表情简直是精彩之极。
柳梅是柳御史的千金，在四人之中身份最高贵，是以她最有地位，此刻她面色变了又变，又问：“那安排住在哪个院？”
“燕京阁。”
白飞飞站在轩辕昊天不远处，她静静观察着四个女人的脸色，不免心中暗暗冷笑，这四个女人原本都有机会登上侧妃的位置，现在她一下子凌驾于她们之上，恐怕日子好过不了，轩辕昊天这样的举动，只怕另有深意。
燕京阁，传说中是留给汝南王正妃的院子，这样出乎意料的安排，让众女的面色更加精彩。金怜儿忍不住道：“那不是正妃住的地方吗？”
柳梅斜了她一眼，她当即打住了。
这四个人之中，柳梅端庄美丽，李诗诗风情万种，金怜儿惹人爱怜，而一直没有说话、一脸冷若冰霜的是宁玉，曾经因一首诗文引得京都一时之间洛阳纸贵的大才女。白飞飞打量了她们一番，突然对轩辕昊天将自己丢进这个女人堆里面有了顿悟。
皇帝对她频频示好，若是她没有一个相称的名分，皇帝随时可能将她讨走，而现在她成了汝南王的侧妃，皇帝就再也没办法堂而皇之要走她了。
“本王还有要事，柳梅，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是的，王爷。”柳梅道。
轩辕昊天走前，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她却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一点儿情绪都没露出来。他走了以后，柳梅竟然立刻取代了他原先的主位，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只是多少有点扭曲：“白姑娘——”
“若是我没有听错，你是不是该尊称我一声白妃？”白飞飞微笑微笑再微笑。
柳梅呼吸一窒，立刻觉得，自己身下坐的这个位置，说不出的烫。
她凝视白飞飞半响才道：“我比你早进府，要论资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柳姐姐。更何况，王府的内务向来由我打理，王爷也未说明要将这些杂事交给你，所以请不要怪我擅权，我把丑话撂在前面，我们四人跟着王爷的日子都比你长，从家世身份荣宠来说各个都是贵人，虽说如今你位份最高，但遇事情要办，还请你跟我们四人商量，明白了吗？”
她说得那么透彻，白飞飞如何不懂？
柳梅的意思是，虽然她现在是侧妃，从表面上看她的身份压过她们四人，但谁都知道她这个侧妃不过是个摆设，若是没有王爷的首肯，她们四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多谢柳姐姐提醒，姐姐进府多年，是府里的老人了，妹妹哪儿能不尊重你呢，这些话不关照都是自然要做到的。”
老人？岂不是讽刺她是个老女人！柳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飞飞，终归还是没说什么，带她去了燕京阁。
“白妃，这就是燕京阁，一众服侍的人都是配好的，现成住进去就可以。”
没等她开口，那边沉不住气的金怜儿已经怯生生道：“白妃住的院子真好啊，王爷那么多侍妾，住进这院子的就是你一个人啊！”
原本冷若冰霜的才女宁玉此刻也有点端不住，兰花指轻轻挥动团扇道：“怜儿妹妹，人家是侧妃呢，我们怎么比！”她说侧妃两个字的时候，分明咬住了那个侧字。
李诗诗立刻醒悟过来，抿嘴笑道：“是啊，若是将来有了正王妃，这事儿还另说呢——”
“真的吗？到时候难不成还要白妃搬出来？那多可怜啊！”金怜儿睁大双眼，状若十分同情。
白飞飞笑了：“也是呢，用民间粗俗的话说吧，吃过猪肉的总比连猪肉的味道都没闻到要好，吃着葡萄的虽然酸可也比吃不着的强啊！”
几个女人面色一变，尤其是宁玉，当下摔帕子走人了。
“好了，王爷吩咐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也该早点离去，不要打扰白妃休息。”柳梅容色一正，端庄万分地说道。
白飞飞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冷笑，皇帝暗中做的一切汝南王没准儿都猜到了，他顺水推舟将自己推上侧妃的位置，很有可能是为了分散皇帝的注意力，避免他再派其他人来王府，同时顺利引起这四个女人的嫉妒，将自己推上了风尖浪口。陷入王府后院的妻妾之争，尤其是多了四双眼睛盯着自己，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
轩辕昊天一定是这么想的吧，那就拭目以待吧——
轩辕昊天进房的时候，白飞飞正倚在榻上看书，他站在门前，道：“这是在为本王等门？”
“王爷真是会高看自己！”她翻过一页书，凉凉道。
他一手挥退身后的侍卫，径自到桌边坐下，斟了杯茶后，微笑道：“本王发现，狩猎回来，爱妃似乎比以前更老实了些。”
爱妃？这称呼真是说不清的讽刺。历来王爷纳侧妃，虽然比不上正妃隆重，也是要操办的，哪儿有一句话就变成侧妃的道理。
她却笑了，色如春花，令他发怔，“王爷真是心细如发。”
这是两人之间少有的平和对话，竟然令轩辕昊天突然起了不想破坏的念头，他道：“爱妃不想告诉本王是什么原因么？”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王爷想听，我便直言不讳。狩猎之时，我曾向陛下请求放了我母亲，可惜他说，他以前就将处置白家一干人等的权力交给了你，现在即便是他，也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既然皇帝都不愿意帮忙，我只有自己来求王爷了。有事相求，自然就不能撒泼取闹，这个答案，王爷以为如何？”
“哈哈，爱妃觉得本王会相信？”
最好的谎言就是三分真实七分虚假，若是连说谎的人自己都相信这是真的，便是再聪明的人都无法识破，白飞飞深深明白这一点，她始终保持着微笑：“信或者不信，都是事实。”
轩辕昊天看着她，目光如炬，像是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片刻后，他冷冷道：“看来——陛下为本王安排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白飞飞证实了心中原先的猜想，轩辕昊天显然已经怀疑她的真正目的，只是他尚未能证实，所以才来刺探，于是她面不改色的道：“王爷怕了？”
“本王从不惧怕任何人，陛下对你说了什么本王不清楚，但你别忘了，林氏的性命还捏在本王的手心里。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她当然知道后果，然而，能将不利变为有利，借机把握住汝南王的弱点，就能一举将敌人击溃。在此之前，隐忍是有必要的。
想到这里，她冷静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一件一件的脱衣：“王爷今日若不留宿，我要休息了，请回去吧。”
轩辕昊天眼中闪过一道火花，似乎有隐隐的欲望在他眼中涌动，人却起身冷冷地道：“你到底能掀起什么风浪，本王拭目以待。”说完，便甩袖离去。
转眼几日过去，轩辕昊天没有再进燕京阁，白飞飞的身份立刻变得更加尴尬。被封为侧妃的举动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然而她清楚，这不过是一场狩猎游戏，无非是看谁先沉不住气落入陷阱……
三日后，蒙战出现在燕京阁。
“白妃，属下奉王爷令，带你去看望你的母亲。”
她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中喜怒莫辩，终究只化作一句：“好，你带路。”
在蒙战的护送或者说监视之下，她第一次离开汝南王府。坐着轿子，一路经过喧嚣热闹的市集，她却没有心思掀开帘子看一眼。
轿子走了很远，一直走到无法再走才停下，“白妃，前面轿子进不去，请你下轿。”
她闻言，便掀开帘子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平民窟。她脸上并未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跟着蒙战穿过无数低矮的草屋，因为容貌过于出众，一路引来无数人的惊呼，蒙战最终停在一个十分破旧的小房子面前：“就是这里。”
蒙战上去叩门，说是门，其实不过是一个半泥糊的遮挡物，不一会儿，一个人走出来，打开了门。
那人瞎眼、瘸腿，走路的样子十分滑稽。蒙战对他说了两句话，他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白飞飞，点点头，转身向屋子里吼了两声。
很快，林氏出现在门口，惊惶地四处张望。
看了好几眼，她慢慢走过来，仓惶、凄恻。
白飞飞的身体先于她的理智做出了决定：“娘……”
这一声“娘”仿佛一声惊雷，林氏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华服丽人，退后几步，颤声道：“飞飞，你是飞飞……”
“蒙战奉汝南王之命带侧王妃来见您……”
蒙战抢先几步说道。
林氏呆住，慢慢醒悟过来，嗫嚅道：“侧王妃？”
白飞飞却越过蒙战，几步上前握住了林氏的手：“娘，是我。”等她碰到林氏的手，却是一愣——
白家是富豪之家，林氏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以前她的手细腻柔软，仿佛上好的丝绸。可是现在，她摸到的这只手，却是厚厚的茧子。
林氏看到女儿的神情，心中明悟，现在不同往日，她的身份已经不是贵妇人，生活的环境也不再婢女成群。每天要自己去井边打水，粗粝的井绳把她的手掌磨出了一道一道的伤痕，然后伤痕退了，结成了厚厚的一层茧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习惯，也很难忍受，尤其这里是贫民窟，她每天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打水，一天要走三四个时辰，晚上一脱掉草鞋，就是满脚的血泡，浸到凉水里，透心的疼。但这些，她都不准备告诉自己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