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寻路,问路
“你刚才在做什么?”
见到疾步跟上来的苏流莺,画砚微微顿足,凤眸一瞥,落在她那张清丽的面庞,不动声色的问。
“没做些什么啊。”苏流莺好奇地望着他,“你在等我啊?”
画砚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许是习惯了他这傲慢地态度,苏流莺也不介意,揉了揉鼻子,笑问,“我们现在就回客栈么?”
“你说呢?”
“要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忽然从前面窜出来的黑影撞个满怀!
旁边的画砚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却终究慢了一步。
苏流莺一个没注意身体便失重地向后倾去,而双手也出于本能地往后一抵,一时间钻心地疼痛满神经地传来!
她娘的!谁这么粗鲁啊!
愤怒地瞪去,只见不远处杵在一个唯唯诺诺地女孩,身段娇娇小小的,巴掌大的脸上乌黑一片,只留有亮晶晶写满“愧疚”地眼神。
女孩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想要伸出手去扶她,可又似顾忌什么,最终徘徊在伸出去还是收回来之间……
本来准备破口骂人地苏流莺,不想对上那小媳妇似地眼神,所有的怨气一下子收了回来,相当堵塞地压在心口。
瞅了瞅她,最后摇摇头道,“算了,不碍事,你走吧!”
说着便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拍掉身上的尘埃时,突然目光一下子落在磨破了掌心上!
泪眼婆娑,巴巴地扫了一眼垂首看地的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说姑娘,好端端地,你跑什么?后面有人追你,还是你约会要迟到啦?”
听她这么一说,女孩把头低的更甚了,声音低低地传来,“对、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有意……”
换做旁人,她一定会回以一个“那肯定就是故意的了?”把对方堵回去,可见这姑娘说话吞吞吐吐,一句话还没说完眼眶倒先泛红了时,苏流莺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来,于是语重心长道,“罢了罢了!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呃,还是有事去吧!记住,跑慢点!撞着别人是小,跌了自己是大!唔,去吧!”说完还非常配合地挥了挥手,莹润地眸光里尽是中肯地意味。
女孩呆了呆,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惊慌地转头,毫无意外地看见了一帮手持武器的健壮男子!
“完了——”
哀嚎了一声,女孩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苏流莺不及深究,便见一摞子的人突然冲了过来,于是眉头轻挑,惊罕道,“强抢民女?”
几步外的画砚即刻蹙眉,开口提醒道,“莫惹事!”
苏流莺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来人一声暴喝,“你这丫头还想逃?”
闻声,娇弱的女孩可怜巴巴地看向那些人,声音里含带着颤音,“求你们了!就放过我吧!”
来人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放了你,那谁来放过我们?”
女孩低头咬了咬唇瓣,眼中地泪珠像似断了线一般,汹涌地往外砸,“可——可我必须回去……我娘病了,我哥他一个人照顾不来……我……我必须回去……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
这多么懂事的娃啊!
苏流莺一下子就被她那高尚情操给感动了!
正想感叹几句,突然就被人拉到了一边,惊讶地回头望去,不偏不倚地对上画砚那双漂亮且具有勾魂魔力地眼睛。
“你……”
刚准备说话,就被他瞪了回来!
苏流莺咋舌,闷闷地想着,他该不是魔障了吧?好端端地干嘛瞪她?
对于某人的不满,画砚不以为意,只是轻描淡写道,“看看再说。”
苏流莺惊疑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说实话,其实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就这么平白出现的一个貌似“恶霸欺压善女”的戏码着实把她给雷到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似乎不太适合闹事。
那些壮实的男子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犹自哭的跟泪人似地女孩,压低声音道,“少说废话!快点跟我们回去!”
“可是——”女孩委屈地抬起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只要回去一天!一天就好!”
“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些话你还是回去与夫人说吧!”说完便向同伙弟兄使了个眼色,又道,“你莫要为难我们兄弟等人!”
女孩看着他们咬了咬牙,“只要一晚!我回去看看就好!各位大哥!求你们了!我保证不逃跑!真的!”
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那些人许是不胜其扰,便不耐烦地应了,“行了行了!这可是你说的!看完了就回去?”
一听到有转机的希望,女孩连忙抹去脸颊上的雨露,忙不迭的点头,“我保证!我保证!”
见她这么真诚的模样,那些人也没好意思硬下心肠来,只得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女孩诚惶诚恐地道了谢,转身就向另一方向跑去,那些人也只是稍微停息了下,便也跟了上去。
热闹的源头谢幕时,那些围观的群众也就自动散去了。
苏流莺摸了摸下巴,有些纳闷地问画砚,“刚刚你怎么没有管事呢?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子民么?”
画砚眸光微沉,简洁明了的说,“我和这里没关系。”
“嗳?”苏流莺一脸不置信地看着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摇摇头道,“要是你父皇听见了,那该有多伤心啊!”
思及雪帝对画砚的疼爱。
苏流莺不禁叹息,那怎的一个“宠溺”形容了的啊?
画砚静默不语。
若是仔细看的话,则会从他那平静冷淡地表面下,至少可以看见那么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
见他又不说话了,苏流莺抬手掩在唇边,道,“瞧,这人生还真是丰富多彩!我们只不过是出来散散步,就碰见了这么两出热闹!唉,虽然不太喜感啊……”
说完便摇头晃脑地率先走开了。
瞧着她那欢快离去的背影,画砚沉淀着目光,似乎无语地摇摇头。
碧雪皇城,素来以淡雅精致为主调。
君若水微微偏头,清润地目光便落在亭外那一簇开得正艳的梅花上,淡雅宜人的香气随风飘散,净化了空气,熏染了人息。
长廊外忽然响起了轻盈地脚步声,接着便是诸位宫人的紧张叫唤。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请您慢点!慢点!”
君若水敛去眸中的思绪,缓慢起身时,便见着一个锦衣华服,姿态傲慢地女子正疾步走来。
“你就是父皇所请的贵客,圣王朝的洛王爷?”说话语气俨然是一副主子腔调。
君若水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平淡地开口,“公主此番来这,可是你父皇意思?”
见他答非所问,公主有些不高兴了,一甩衣袖,在一张石凳上坐定,闷声道,“父皇临时有事便让我前来知会你一声!”
君若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可眸中的温度却冷了几分。
原本这才是他打得主意?先前意外接到他传达的旨意,说是来此一聚,却不想迟迟未等到他踪影,如此,倒有了些说法。
沉吟片刻,君若水抬眼微笑,“如此,便谢过公主前来传达,若水先行告退。”说罢就欲转身,不想那公主忽然用力拍击石桌,腾地一下站起身,怒道,“君若水!这就是你待本公主的态度?”
君若水驻足,没有回头,淡淡道,“公主多虑了。”
“多虑?”公主怒极反笑,阔步走到他跟前,衣摆佩环叮当作响,“那你为何不看本公主?莫非——你觉得本公主的容貌有碍于你视野?”
君若水抬了抬眼帘,视线淡淡地放在她身上,浅笑,“公主容貌倾城,何须自贬。”
“你!”公主被他一句轻轻淡淡话给噎得差点背过气,莹透地玉指颤抖地指着他,“好好好!算你厉害!”
君若水不语,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她。
见他再次忽略自己,公主深吐了口气,挥挥手,命令身边随从全部下去。
待到宫人的全部走开时,她才轻然地转身重新坐回石凳上,语气也不想先前那般咄咄逼人,她问,“我姑姑和表哥可好?”
君若水转过身随意地倚在亭柱上,“公主请安心,他们都挺好。”
公主抬了抬头,清亮的眸光静静地落在他那有着完美轮廓的侧脸上,道,“素闻洛王爷谈得一手好琴,不知本公主可有那荣幸听上一曲?”
君若水沉淀着目光看不出情绪,“有何不可。”
“好!”
闻声,公主举手拍了两拍,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宫人抱着一把琴稳步走来。
公主试了试琴音,微笑,“这是霁月国前年进贡的冷玉琴。音色清灵如雪,手抚触感也是极好。王爷不妨试试?”
见她起身让开,君若水也不作推迟,只是上前在石凳上坐定,细长如玉的双手轻抚琴弦,稍微试了试音,只见如流水般清透地音质即刻传开。
果真是一把难求的好琴。
君若水闭目想了想,便随性弹奏了一曲。
轻扬婉约的旋律真真是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公主屏息凝视,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俊逸非凡的侧脸,就连一曲何时终了也不曾发觉。
许是忍受不了她那毫不收敛的探究目光,君若水抬手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站起身,道,“公主,一曲已终。”
听到他冷淡的提醒,公主也不恼,只是击掌微笑着赞叹,“洛王爷的琴术造诣果真无人能及!”
君若水疏离地微笑,“公主谬赞了。”
公主摇摇头不以为然,上前几步,走到琴前站定后,纤纤玉指随意地拨弄琴弦,“王爷过谦了。”
语音刚落便听见亭外响起爽朗的笑声。
“难得瑟儿也会夸人!”
闻言,公主转身露出惊喜地羞赧,“父皇你偷听我们谈话!”
雪帝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缓步走来,爱怜地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微笑,“你说得声音那般大,父皇用得着偷听吗?”
公主恼羞成怒,“父皇你欺负人!”说完一甩衣袖便领着一干在外边守候的宫人们疾步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雪帝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毛毛躁躁长不大的丫头——”
君若水低头不答话。
雪帝收回视线看向兀自沉思地君若水,浅笑,“洛王爷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朕就不说了。瑟儿是朕最宠爱的小女儿,朕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本料到雪帝的此次目的不简单,孰料他竟然一开口就这么直接地说明决意,这点让他有些意外与头疼。
敛了敛心绪道,“承蒙陛下错爱。可若水已有妻室,对于公主……怕是……”
不等他说完,只见雪帝脸色微沉,带有几分薄怒,“怎么,难不成洛王爷觉得朕的瑟儿高攀不上你?”
君若水双眸暗沉,“若水绝无此意。”
雪帝冷哼道,“朕已诏书告知皇妹,瑟儿近日会与你一同回国,希望你能好生招待。”
君若水还想说些什么,便见他语重心长道,“朕知你对莺儿有意。可莺儿与砚儿在出世之前便有婚约。朕希望王爷切勿迷恋,还是早早断了这念想,以免日后沉沦的是自己……”
君若水不语,目光沉寂地望着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雪帝眯眼细量了他半刻,清咳了一声,道,“朕知道这样对你有所不公,但是,个人****和两国权益相比而言,孰轻孰重,你须得掂量!”
见他明显一僵,雪帝满意的继续说着,“这件事朕已和皇妹商量过,她倒也赞成。王爷,如此,你怎么看?”
君若水紧了紧手指,抬眸,目光清灵疏远,“既然如此……那么,若水只能谢过二位美意。”
经过一天半的路途旅程,在暮色来临之前,苏流莺终于站在了一个风土人情与皇城闹市迥异的城镇。
当她看着这个沐浴在霞光下的宁静秀美的城镇时,微微惊愕,无意识地开口呢喃,“父亲的府邸,就在这里吗?
画砚瞥了她一眼,答道,“应该是了。”
苏流莺深吸了口气,抬头咬了咬唇边,道,“现在该往哪边走?”
画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开,“问路。”
是了,按照苒苒透露的消息,说是司家曾是碧雪大户,如今在这城镇,应该随意拉一人便能打探到具体所在地吧?
恹恹地瞪了瞪那道俊逸的身影,苏流莺不屑地吐气,“拽什么!”
正抱怨时,便见那身影忽然折了回头,只见他傲慢地招招手,不着语气道,“这边走。”
苏流莺:“……”翻了翻白眼,用力地吸气再吐气——我是真的真的怒了!
半个时辰不到。
苏流莺和画砚两人就站在了挂有“司府”两个气势磅礴的字体牌匾前。
仰头看了看那两个格外惹眼的烫金字体,苏流莺一阵唏嘘感叹,“这字迹苍劲有力……真真是一幅标范字帖啊!”
画砚嗤笑一声,“算你有眼力!”
依稀记得父皇曾说过,司家的牌匾乃是先皇亲笔题赠,这对于一个未揽一官半职的商家是多么高的荣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