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工生活
当他想到要在某个大公司找点活干……他能干的……任何工作都行，只要能一出成效就付酬劳的都行……他就情绪低落，心里发慌。毕竟这是他初次在外孤身一人在这全无熟悉感的大都市——北京。不是一般的在外，更不是旅游，而是找工作，首先解决的是吃饭问题，其次是挣点下学期的学费及自己的科研经费，实在不行，只要能挣点给母亲买外伤的药也行。自己能干什么样的工作，他也没底，因为他还从未想过。平时他只顾读书。他虽当过省级三好学生，深受老师的喜爱和同学们的钦佩，但他毫无踏入社会的准备，他也不想这么早就走向社会，至少再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四年再说。
他看到宽敞的窗户和惹人注意的招牌时，他意识到有人盯着他，也明白他是干什么的——一个没有任何一技之长的普通求职学生。他过去从未求过职，所以缺乏勇气。为了避免在找工作中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害羞，他加快了步子，两眼平视前方，装出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像是公司的职员一般，落落大方。就这样，他一连走过了好多家批发商店，始终没有正眼往里看上一眼。
终于，他鼓足勇气，走进了一家批发店。
“喂，小伙子！您好！”一口四川腔调的中年男子看到他进来，和蔼可亲地向他打招呼，“你想批发点什么吗？我们这儿可算是最全最大的家居批发商了！”
“我是，也就是，你们……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需要打杂的帮手吗？”他迅速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我都行，只要不是太……”
“不需要任何的帮手！”四川人一听是求职的，脸色大变，“你赶快走吧！”
“赶快走呀！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以免影响我的生意！”他看雄海不是买东西的客户，就暴怒了起来。雄海被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显出满不在乎的样了，也恶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方才出了这家批发店。出了批发店的雄海就不是那么的坚强了，他歪靠在一幢破旧一点的房子的一隅，心里想着那恶毒的四川人，起初的那一点勇气消失了大半。北方师大的美景一股脑儿地浮在他眼前：气派的图书馆时里，他正专心致志地饱览着数不胜数的中外科研杂志；清澈见底，明镜如画的游泳池旁，他正在进行跳水夺冠……而此时，外面的世界竟然这般残酷……虽阳彪在校天天欺负自己，但和这外面的世界相比，还是要单纯得多……
“咯……”的一声刹车声。
“睡觉也不看地方，找死！”一开奔驰的司机朝着他骂了一句，一溜烟不见了影子。当他回过神来时，小车已经去得无影无踪了，只余下汽车的一点尾气，使雄海窒息。
太阳已经偏西。晚上落脚的地方还没找好，他不得不再次鼓足勇气，继续找工作。但不管怎样激发自己，他始终找不回第一次的那点勇气。终于，他还是怯生生地走进了一家餐馆。但他只站在门口张望，等待着老板的出现。
“吃点什么？”一中年妇人和蔼可亲地打量着他，“请里边坐。”
“哦！不了，你们需要人手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目前不要男工的，不过你过几天抽个时间来看看，偶尔我们也会招一两个男的。但就是要力气很大的才能吃得消。”可自己那么瘦弱，能吃得消吗？他静静地听着老板娘的话，尴尬地走了出去。老板娘对他友善的态度，使他有些暗暗吃惊，也使他凉了半截的心暖和了许多。他以为会像第一次遭人白眼，受到雇主的嘲笑和轻视，一进门就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准备，但结果不是这样。他没有被人哄出去，也没感到不幸，这一点是出乎意料的。勇气比第一次多了几分。
有了足够的勇气，他壮着胆子走进了另一家大楼。这是一家印刷厂，看其实力并不太强，他想，这样的厂里，要求或许不是很高，更容易获得一份工作，那些比较有名气的豪华公司，他不敢去问津，以免和第一次一样遭人冷眼。因为他那一身衣着同他们相比，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他有些自惭形秽。他走到排版室旁，朝里边张望了一下，只见有三人在电脑旁埋头击打键盘，那速度之快，手指之灵，使雄海不住地惊叹。他不敢进去，怕打扰繁忙的三位工作人员，因此一直等在门外。过了好一会儿，一排字员走了出来。他忙走向前问道：“你们老总在吗？”
“什么事？我就是。”
“你们需要人手吗？”他尽量使自己充满了勇气和怀才不遇。
“你能做些什么吗？”
“只要不是太特殊的事都行。”他紧张地说，“像搬运之类的体力活也行。”
“搬运之类的，我们这儿不需要，你应当到建筑工地或是搬家公司上看看，或许那里能用得上，”老总身份的人考虑到她近来正缺少一人排版员，便又和他多说了一句，“你会速记打字吗？”
“会点，只是速度有些慢！”他答得很爽快。
“那排版之类的你就更不会了！”
雄海点点头，在学校里，他从未接触过排版之类的软件。
“那我们就没有你能干的了。”她说，“我们是印刷厂，要求有较高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精通电脑的各种排版软件和制图软件，并有一定的设计能力。”
“制图软件我会，只是排版软件不会，不过我能很快就学会的！”燕雄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那人高声道：“记住，我们这儿很忙，不要再碍手碍脚了，走吧！”
他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脚步比平时走路还要快，一会儿他就进入了不被人注意的人群中。 这对他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悔恨自己对现代文明的东西懂得太少。本该拥有的工作从眼前溜走了。要是我会排版，这工作应该不错，相信能挣到我回家和回来的路费钱及药钱……一连串的“要是”直奔向他的心头。
到人才市场去找工作吧？但五元一张的门票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字，因为足以让他吃二十个馒头，那就决解了他二天的生活费。再说那些用人单位一般都不当场面试，而是让你先填个人简历表，待用人单位回公司细看之后觉得有点意向后再打电话通知求职者去面试的事宜。但雄海没有联系之物，哪怕是每月只需交上十来块钱的话费而送传呼机的好事他都无法实现。在大城市没钱，是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是无法生存的，几天以来，不用说乘公交车，就连上那臭去熏天的公厕，也是有一定数算的。
他走了几条街区，想找一个有希望的地方。他又碰到了天源公司的分公司鑫鑫直销公司。这是他第一次经过这条街时就看到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记不得是在何时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名字似乎给他一种厌恶感，因此他没有进去。但眼下他很想进去碰碰运气，或许这家公司能给自己带来好幸。这是一家推销新产品和送货上门为一体的公司。公司里的人很多——衣冠楚楚的二十岁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小院中，他们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聊天，有的嬉闹，有的在打情骂俏……总之，他们玩得很开心。这是他们每天下班后的业余活动。他们大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仔，在远离亲人时，他们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就靠这些活动来打发精神的空虚，从而忘记一天的疲劳。推销本身就是一种非常繁重的工作，需要有坚强的毅力和耐力，一般人是坚持不住的，他们带着自个所带产品而逃之夭夭，什么证件之类的也顾不上了。
他一直被人冷落，独自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周围的树木。当他再也受不了人群的嬉笑声时，他脖子上痒痒的。坐在附近护栏内的好多人只顾嬉笑，没人理会他。终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向他走来打招呼：“你想找谁？”他问。
“嗯，你们的主管，”他答道，“我想找点事做。”
“哦。你去问问秘书，这事由她负责。”
“有什么事吗？”秘书谢晓霞从嬉闹的人群中向他走来，她好奇地打量他，“我们到那边谈。”
“我想在你们这里找份工作。”他答道。
“你做过推销工作没有？”
“没有，小姐！”
旁边有些人笑了起来。
“你学过市场营销没有？”
“没有。”他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甚至有点傻里傻气，诚实之中含有几丝坚强和不屈。
“哦，那就不太好了，我们需要有经验的男青年。我们不能用你。”
雄海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不知道谈话是否结束。
“不要再等了！天色不早了，你到别处看看去。”她语气轻柔，太度很亲和，且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给雄海一种好特别的女孩的感觉，心中有种慕名的欣喜，想再听听她说话，不禁呆呆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像这般专注着一位陌生的女孩。小霞脸上泛起丝丝的红晕。职员们有的都笑了，不知内情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雄海感到自己很失态，匆匆向栏门走去。
“等等！”她把他叫住，像他这样求职的人，她生平第一次见到，与往日的求职者相比，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工作红验丰富，某某名校毕业，光就个人简历就让她看得头晕目眩。“把你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我们有时急需男孩子的。”公司经常都会遇到为客户送货的情况，这时就需要有诚信和力气稍大的男子，她觉得他力气不算大，但诚信是毋庸置疑的。
“大约什么时候可决定。”他急不可待。
“大约过上几天，三两天左右。”她打量他，就像打量一个包装箱一般。她又加了一句：“最多后天我或许能为你安排。”
“谢谢你！”对即将获得的这份工作，他很兴奋。
三天后。
雄海终于被录用了。这对他来说莫过于最大的安慰，毕竟他已经走向了成功的第一步。几天前他一直在工地卖苦力，而如今这个工作较之要强上好几倍。但谁也无法得知这条打工的道路是否平坦，能否带给他好运。他顾不上想这么多，也不敢去细想。或许就走着看吧，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鑫鑫直销公司的经理阳宗海的表侄子，他叫阳田冬，习惯地留着一摄小胡子。阳宗海公司开大后，缺少亲信的人员，便把他带去培训，以后这天源公司的分公司鑫鑫公司的分经理就由他来担任。叔叔一向很欣赏他，一心想把谢晓霞许配给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但谢晓霞始终不大喜欢他。无聊之余，他经常同其她女职工私混。
清晨，刚刚七点过一刻，公司的大钟便发出嘟嘟的吼叫声，睡梦中的员工们极不情愿地揉着松醒的睡眼翻滚起来，否则在七点半的早课就会迟到，必将遭受经理的责骂和扣除当月的工资50元。
“都给我统统马上起来，否则你们头上每人扣50元的工资，看你们还敢赖床。”阳田冬像高音啦叭似的吼叫着。燕雄海被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慌脚乱地穿上衣裤。还有两人没有反应，仍睡着。阳田冬抽出皮带，向他们被子上狠狠地抽了两下，两人纷纷掀开被子，都起来了。
十五分钟的洗漱之后，就到了该上早课的时候。早课的内容大都是围绕两个目的进行的。其一是给职员们鼓劲，增强对推销的勇气和信心。推销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很苦的行业，许多员工刚进入时积极性很高，觉得它是一项很有趣的工作，但没多久就失去了这种好奇心，从而对推销产生一种畏惧心理，有的干脆逃跑，许多抵押的证件都不要就跑了。其二就是训练推销的技巧，更好地掌握推销行业的方法和步骤。因此，早课对初次进入推销行业的人是特别重要的，也是使他们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具备推销的基本素养的核心环节。这一环节的训练，能使新成员迅速增长见识，提前了解推销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从而增强临时的应变力。
开早会，一般由经理负责，如果经理没空，就由秘书主持。经理阳田冬把职员们的分工确定后，就是职员们摸拟作产品的训练了。先是职员们互相对做产品，一个当客户，另一个当推销员。当推销员的要努力说服顾客，使对方有购买产品的欲望，而扮演顾客的，又要力争找借口：自己不想买产品或是找出产品致命的缺陷，一句话，就是为推销员找茬子。雄海是初次进行这种模拟培训，他总是放不开，阳田冬不禁勃然大怒：“你到底是想不想干这份工作，不想干你就给我滚蛋，许多大学生都拼命的来应聘呢！要不是秘书……”他看了一眼谢晓霞。
谢晓霞看到他刚来就被大骂，几分同情之心涌上心头。她向他走了过去，轻声对他说：“严肃点，好好训练。”
“今天之内，你什么时候训练合格，什么时候上岗，否则你自个看着办吧！阳田冬恶狠狠地出去了。
燕雄海顿时感到一种生存的压力向他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将意味着他的吃饭问题很难解决。早餐时吃的那一碗面条，都是赊在晓霞的账本上，说是从他的工资中扣。而工资则是用提成的方式发放，20%的提成 。也就是说，你带出去的100元钱的产品全部卖完了，那么你可从中获利20元。当然，要是什么也没推销出去，那就什么报酬也没有。住宿是免费的。这当中也就造成部分员工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雄海经过十多次的模拟训练，终于找到了感觉，获得了试用一周的上岗资格，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事实上，他的师哥师姐们中的许多职员是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