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座带着小澜来到了他所说的这家旋转餐厅。餐厅的整个装修风格是西式的,以纯黑和纯白为主色调。屋顶的射灯里柔和的光投射在餐桌上;餐厅的中央是一架钢琴,一位穿着白色礼服的女士在深情地弹奏着肖邦的《夜曲》。餐厅的每张餐桌都靠着玻璃幕墙,这样使得每位来这里就餐的顾客都可以俯瞰海上市的景观。更美妙的是,所有的餐桌都是沿着玻璃幕墙缓慢旋转的。这样,整个海上市的景观都可以尽收眼底。这样巧妙的设计当然是世界一流的建造艺术大师温森特的杰作。
处女座很绅士地把小澜请到了座椅上。处女座在小澜对面的位置就坐了。不一会儿,穿着小西服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到了他们的桌前。
“两位晚上好,请问想点些什么菜呢?”服务员问道。
处女座接过菜单,翻开第一页,递到小澜面前,说道:“小澜,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小澜接过菜单,菜单做得很精致,上面菜品的图片也很诱人,只是价格对于一般工薪阶层算是很高了。在这个海上市的CBD,肯这么奢侈的布置旋转观光餐桌的餐厅,那消费价格一定是不低的。小澜看着菜品的价格,犹豫了一下,她的犹豫是因为在轻轨上看到处女座每日朝九晚五的辛苦,而她自己是不用这样劳累的。那两次轻轨里的相遇,是小澜要赶早去福利院做义工才会发生的。小澜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说道:“还是你来点吧,我对这里不熟悉。随便点些就好。”一旁站着的服务员瞥了小澜一眼,他似乎觉得小澜是觉得菜价太贵,眼神里有点不屑,但他很快便收了起来。
处女座自信满满地接过菜单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澜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笑像春天里盛开的月季花。
处女座熟练地点了几个菜,并说道:“这几个菜是他们这里做得最地道的。”然后,处女座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小澜一直绽放着笑容。她知道以处女座的工资,支付这一顿饭,还是会有点心疼的。但处女座的一片真心,她不好意思拒绝,而她却又偏偏不喜欢这种显得奢侈的真心。因为,她从小就不缺这种奢侈,她宁愿选择淳朴的生活方式,奢侈让小澜觉得虚伪。
夜幕像帷幔一样慢慢的降临在海上市的上空,为白昼献上了片尾曲,同时也为绚丽的夜景奏响了序章。华灯初上,窗外的灯光就像银河中连成一片的繁星,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小澜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不经意想起了小时候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在江边看夜景的情形。那段时光,是小澜最快乐的时光,因为爸爸每天都在关心着自己。
服务员将菜点摆放在了桌子上。处女座向小澜做出“请”的手势,并笑着说道:“来尝尝。”小澜客气地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片菜,尝了尝,微笑着说道:“真的很不错,谢谢你,处女座。”面对小澜的笑颜,处女座有点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在小澜的眼神中,有种隐隐的抑郁,她闷闷的说:“不知道爸爸今晚吃的是什么。其实爸爸很爱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过上舒适的生活。”
小澜把筷子轻轻的放在筷枕上,喝了口橙汁,接着说道:“记得我的保姆黄阿姨告诉过我,小时候我曾生了一次很重的病。那个时候,爸爸的生意很不景气,资金也很紧张。爸爸为了给我付住院费,到处找朋友借钱,但是没有人愿意借给他,因为他们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能把借的钱还上。爸爸走投无路,去了一家私营医院,每周去卖血,来交我的住院费。”
小澜说道这里,眼眶已经湿润了,她接着说:“还好老天保佑,我的病治好了。没过多久,爸爸的生意也迎来了转机,他全身心的投入到生意上面,留给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爸爸挣了钱,什么都给我用最好的,但我想要的是他能多陪陪我,陪我再去江边看一次夜景。爸爸总是不能了解我的心意,或是他了解,却还是要坚持赚更多的钱,来给我们这个家一个厚实的保障。”
小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始终没有掉落下来。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倔强,她把头发撩到耳后,说道:“不知从何时起,我和爸爸就开始吵架,我不喜欢他那种为了生意不顾一切的样子。他却认为我的不开心是来自对于物质生活的不满。他拼命的用各种奢侈品来搪塞我,而这些却让我更加生气。”
“但我知道,爸爸始终是爱我的。”小澜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爸爸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小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并看着处女座,等待着他的态度。
处女座故作从容的笑了笑,说道:“我同意你的观点,父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们的人。他们为我们付出的太多。我也不会劝人,就为你献唱一曲,也算是我替叔叔献给你今夜的礼物。”
小澜微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个处女座好像还真有两下子嘛。”
处女座走向餐厅的中央,和服务员低声耳语了几句。服务员点了点头,走到弹钢琴女士的身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并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处女座。弹钢琴的女士冲着处女座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处女座向那位女士微微鞠躬,然后坐在了钢琴凳上。
他把话筒固定在身边的架子上,双手弹动琴键。他弹奏的,是光良的《童话》。弹到副歌部分,处女座对着话筒开始演唱,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旋转餐厅上空回响,餐厅里就餐的人们不禁发出“哇哦”的赞叹声。处女座演奏得很投入,他闭着眼睛,微皱眉头,头发上的定型水在射灯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小澜托着下巴欣赏着处女座的演奏,她觉得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男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处女座把头向小澜的方向微倾了一下,并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小澜也用灿烂的微笑回应着他。处女座始终抵挡不住小澜那天真无邪,犹如夜里盛开的昙花般的笑容,他的脸又“刷”的一下子红了。
处女座献唱完毕,起身走回到座位上。餐厅的顾客们向他致以热烈的掌声,还有几个女孩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到小澜的对面坐下,才舍得收回。
愉快的就餐,就在这一片五彩斑斓的灯光,和柔美起伏的音律中结束了。处女座付了餐费,当然也包括演奏钢琴的费用。
处女座叫了出租车,把小澜送到了家。小澜的倩影消失在了这片深院高墙之中。处女座多么希望小澜能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一个轻轻的吻,但处女座没有什么都没有等到。处女座看着眼前的这些装饰豪华的洋房,他淡淡然地离开了,走向附近的地铁站。在他的心中,小澜始终是云雾缭绕的山顶上的那道彩虹,看得见她的美,却总也触碰不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