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你有把握可以带着陆元镜逃离这里?”秦树天虽然被枪远远指着,可他料到龙威不会轻易开枪。如果秦树天死了,那么龙威及陆元镜也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也就是等于死。这个道理龙威心里也清楚。
“秦老板如果不相信我的枪法,大可以试上一试!”龙威没有直接回答秦树天的问题,他正思量着如何安全护着陆元镜离开这里。
陆元镜手臂挨了张晓明一刀,头部也被撞开了花。他本已年老力衰,再加上一番惊恐颠簸,人早已奄奄一息,若再不及时治疗,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只是现在秦树天率众虎视着,龙威急切之间却也找不到能尽快脱身的办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已大亮。然而双方仍是僵峙着,秦树天不敢乱动,他怕龙威会作出两败俱伤来。可眼见天都亮了,这样拖下去,只怕真要出现两败俱伤来,而且是永不翻身。
“龙威,我最后警告你!放下陆元镜,我保证决不伤你分毫。但是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秦树天威逼利诱,旨在分散龙威的注意力。他便慢慢往后移动脚步,欲往人群里避。
可龙威在这生死紧要关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眼见秦树天往后挪,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当下手一抖便喝到:“别动!”秦树天乍听之下,果然不敢再动。
龙威盯着秦树天看了一会儿,又道:“叫他们都退开,你不准动!快!”秦树天毫无办法,在龙威的再三催促下只得照做。人都散到两侧去了,秦树天更是无遮无拦,完全暴露在龙威的枪口下。
情况对龙威越来越有利,他又突然道:“全都转过身去,包括你!慢慢往前走!”一切都按着龙威的说法在做,秦树天心里有些后悔,没一上来便乱刀剁了他。可这会后悔也没有用,唯有见机行事了。
秦树天等人慢慢朝前走去,龙威也缓缓地跟着。其实龙威这么做,却是想挟着秦树天到停车场去,然后以秦树天作为人质,逼其驾车离开这里。翠湖别园是彻底完蛋了,他得护着陆元镜去别处,然后再图东山再起,以血今日之仇。
本来,按照龙威的临时计划,控制住秦树天,要离开这里却非不可能。只是他也忽略了一件事。他只顾着如何要挟秦树天逃离,却遗忘了张晓明与吴翠萍两个大活人的存在。他只有一只手扶着陆元镜,将其靠在自己的身体上,行动之上便产生了不便。所以,在经过时,几乎被拖拽的陆元镜碰到了吴翠萍。
吴翠萍在全神贯注之下被突地碰了一下,顿时惊了一下,待抬头见是龙威与陆元镜时,登时又想起受辱的事来,立时之间便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一脚便朝着陆元镜踹了过去。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陆元镜身上,而且吴翠萍又是含怒踹出,这便牵引得龙威跟着往一侧跌去。
这下可有好戏了。秦树天本是全神贯注听着龙威的动静,此时听得身后有人跌倒的声音,立时便知道脱于束缚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想也没多想便倒地一连滚了好几回,直到躲到一块假山石后面这才侧着耳再度听着后面的动静。
却再说吴翠萍即一脚踹翻了陆元镜及龙威,却也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拾起地上的一把刀,冲前两步,照着二人不分彼此便砍。也说那龙威跌得还不算惨,枪也没被摔掉,眼见刀照身子便砍下来,抬手一枪,却正中吴翠萍腹部。
可怜吴翠萍,报复未成便中了枪。所幸龙威仓促之间开枪,而且又被陆元镜压着,所以只打中了吴翠萍的腹部。然这虽没能立时要了吴翠萍的命,却也让她身子一阵巨震,跟着便瘫倒在地呻吟不已。
张晓明听得枪响,跟着便见吴翠萍倒下,他的头顿时便失去了全部的思维。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为救人而来,却累及两人送了命。他耳内有种声音嗡嗡响过不停,却没听到吴翠萍倒在地上所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只是用死了般的眼睛盯着她的身影。
秦树天听到枪响,顿觉事情不妙,立时从假山石后站起身来。却见龙威正抱着陆元镜迅速越过草木往大厅侧奔去。他一声大喝:“全都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谁知他话刚落音,便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这声音响成一片,很明显不只一辆警车,秦树天心里一惊,知道事情不妙。他原本见天色亮了起来便知道要不了多久警察便会到来。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却不知道是谁报了警。
可目前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虽然未曾杀了陆元镜,不过看他样子,恐怕也是命不长矣,也算是达了复仇的目的。所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趁警察未到之时离开。不用他招呼其他人,在听到警报声时大家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纷纷掉过头四下逃去。
秦树天刚跑出几步,又回过头,快步跑到张晓明身边,一把拉住他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张晓明如同死了一般,理也没理,仍是死死地抱着刘小芳,眼盯着吴翠萍。秦树天急得不成样,眼见警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大吼道:“张晓明,你******不想活啦。!”
他伸手便欲夺张晓明怀里已死去的刘小芳,却被张晓明一甩身将他弹开。秦树天有些无计可施,但他却又不想弃他于不顾。于是,他再次吼道:“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该为她们想一想。如果你死了,还有谁可以为她们报仇啊。还有,你知道小敏在家里有多担心你么!”
听到秦树天说道“小敏”二字,张晓明才抬起失神的双眼,望了秦树天一眼。可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看着吴翠萍。
吴翠萍没被打中要害,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此时她却微微地动了一下身子,想必是在昏沉中听到了秦树天的话。张晓明一见她身子微动,顿时奔过去,将刘小芳轻放在一旁,便又俯身将吴翠萍抱起,连声叫道:“翠萍,翠萍……”
吴翠萍虽然没死,可离死也差不多了。她在张晓明连摇带叫下,微微地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地说道:“晓明,我没想你真的会来救我!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吴翠萍没死,张晓明终于缓了点神回,但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却又是揪心般地疼痛:“翠萍,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我马上就去……”说罢,张晓明便横身将吴翠萍所抱起。
“晓明,我不行了,你别管我,还是你自己快走吧,否则便来不及了。”吴翠萍也听到了如雷鸣般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在中枪之前,她还对死恐惧万分,可正到了这会儿,她却感到非常地坦然。
经此蹂躏,她其实已没有生趣。就算张晓明真能将她送到医院并且不死,她也无法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不,你别说傻话!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我还没去过你家乡呢,你又怎么可以死呢。翠萍,你别说话了,再忍会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张晓明强忍着一股悲伤,抬脚就欲走,可触眼处,刘小芳直直地躺在那里,却又让他踌躇不已。
刘小芳为救他而死,他又怎么可以在她死后弃之不顾呢。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怎么抱得住两个人呢。他望见了还没走的秦树天,便哀求道:“秦叔,你能带她走么?”虽然他知道现在向他提这个要求是非常地过份,可他实在想不出可以同时带走两个人的办法。
“这样吧,你把她交给我。”秦树天突然抢过吴翠萍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多说了,我会想办法保住她的命,而你则想办法尽快到D市风云楼找一个姓段的人,他会帮你离开大陆,到时我们会见面的。”
秦树天知道若不替张晓明带走一个,他是不会弃下任何一人而离开这里。眼前虽然情况紧急,但他尚有办法脱身。再者,如果让张晓明带受伤不轻的吴翠萍,他很有可能在逃出去后再到医院去,那样一来,他同样会警察抓了去。所以,他便选择了吴翠萍,不管他是否真能保住她的性命,但至少可以降低张晓明的危险。
秦树天抢过吴翠萍,招呼了声:“记住我刚才的话,我们分头走!”率先便往侧面奔了去,张晓明眼见秦树天的背影消失,这才慢腾腾地抱起刘小芳。他相信秦树天说到做到,定会保住吴翠萍的命。至于他,刘小芳已死,他便欠她更多了。
他不想再逃命,那怕被警察抓去枪毙他也无怨无悔,也许只有一死才可以赎他所犯下的罪孽,才可以面对刘小芳的英灵。警车大概已抵达别园,因为张晓明分明听到一阵急忙的脚步声在各处响起。
他面对着别园大门方向苦笑了一下,然后再度看看怀里刘小芳已然苍白的脸,轻轻道:“小芳,你等我,我们一起回家去!”说罢,张晓明的泪终于涌了出来。他看看四周,却见四面人影晃动。他理也没理,只是缓缓地将刘小芳平放在地上,他细地注视着她的脸。尔后,他拿起地上的一把砍刀,就瞧着刘小芳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可刀刚触及脖子,却被人夺了下来,接着便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反剪了双手。张晓明丝毫没有挣扎,直待被拷上手拷拉了起来,眼睛仍是望着刘小芳。抓他的是防暴警察,他们全副武装,押着张晓明便往大门方向走去。
“请你们把她也带走吧!”张晓明被迫扭转身,突然对说道。他不愿刘小芳被弃于此,他不知道就算他不说警察也会将她带走。他扭头再看了她一眼,却见两个警察正抬起了刘小芳,他这才放心地转过头,随着押他的警察往外走去。
一路上触眼处都是血,想必秦树天刚才的拼斗很残忍。然而张晓明心已随刘小芳死去,外界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情感,或者说因为刘小芳的死,他的心已经麻木没有了感觉。
警车在别园里外停了一大片,别园大门前也被拉了警戒线,却不时有人独自或是抬着人在线内穿来走去,救护车则不断地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而警戒线外则有不少人群,其中也有不少人正举着像机拍摄着,想必是报社或是电台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