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伏法,楼旖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儿。
官府定案后,所有人都感叹那一抹绝世红颜的逝去,惊叹公堂上那一缕翠色的决绝。
妖姬谷阁楼上,黑衣男子亲书一封信笺。碧眼的兀鹰,带着那信笺,呼啸而去。
“玄练,瞳灵。”黑衣男子唤道。
“在。”两名女子鬼魅般出现在阁楼中,躬身侍立。
“你二人带着楼旖去扬州青山客栈,会有人去给她解毒。五日内到达,不容有丝毫闪失。”黑衣男子背着身,冷冷吩咐道。
两名女子应声而出,虽然心里还是为楼玉烟的死愤愤不已,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对于那个人,谁也无从背叛也不肯背叛。
兀鹰飞得很快,一日时间便到了南镇小小的庭院内。黄昏的庭院,带着水乡特有的雾气,裹着馥郁的花香,犹如尘世的仙址。
一条紫色的人影,向着兀鹰飞掠而去,一个转身,便轻巧地落在庭院的花丛中。手中已多了一张浅黄的信笺。
“京城西北郊,占地二十亩。救得芳魂归,赠金十万,封锁消息。四日之内,扬州青山客栈。——妖姬谷。”极婉转清澈的声音,黄莺般活泼。
“舒玉公子,是妖姬谷的求助信哦。”紫衣女子缓步走向屋内,白净的笑脸上,两汪清浅的酒窝,甜美可人。
“哦,你可愿意走这一趟?”不知何时,屋前站着一名青衣的男子,颀长的身躯,倚着门楣,修长的玉指,轻摇着一柄纯白的扇子。那把扇子在微弱的黄昏里,散着洁白的微光,照在男子俊秀的脸上,温玉般安静,温柔。
“我是杀手,不会救人。”紫衣女子一转身,显得极不情愿。
“哦!堂堂墨秋荻墨神医也会说救不了人么?莫非你根本不会什么医术?!”青衣男子轻笑,如晚风一般轻柔。
“谁说我不会医术?!天下没有我治不好的病,没有我解不了的毒!”紫衣女子微怒,瞪着眼看着温玉般的男子。
“兰鹫,去看看吧。能让妖冥付出如此之大的女子,总该有点好奇的。”青衣男子的眼光飘向远方,终究是不愿意别人也如自己一样,失去最心爱的女子啊!
兰鹫在到达扬州青山客栈之时,早有一名黑衣女子相候了。
“姑娘可是墨神医?”黑衣女子一见一袭紫衣的兰鹫,便上前来问。
“不错。”兰鹫一听别人称她神医,眉头不由一皱。
“在下妖姬谷——瞳灵。请跟我来。”
只见,一名绝色女子静静躺着,虽然,只是侧脸,足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心下不免惊叹,难怪那妖冥如此上心!
等走到床前,兰鹫的眼里才闪过惊异的光芒。只见那湛蓝的颜色,几乎蔓延了半张脸,当中一条深深的伤痕,连泛出的血肉都是剔透的湛蓝。
“好华丽的毒!”兰鹫微笑,竟是对下毒之人有几分赞许。
旁边的玄练,一身黄裳,见兰鹫微笑,便问:“神医可是有主意了?”
“我只是感叹,如此华丽的毒,倒也配得上这倾国倾城的容貌。”紫衣女子笑着,手已经去碰触那湛蓝血滴。
如若是寻常人,定不敢直接碰触毒液的。然而,灵鹫却并不是一般人。普天之下,也只有墨神医可以称得上是百毒的克星。
触手冰冷,气息馥郁,只要一瞬间就能把肌肉冻坏,却不至死。果然是美貌的克星呢。兰鹫看着沾了毒液的手指,微笑,眼里却有着凌厉的光,一如杀人之时。
接下来的工作,便是解毒。兰鹫开了各种药方,让玄练买来。自己便斟酌着分量先后,调配解药。瞳灵则是帮忙烘药,碾末。一时间,整个青山客栈满是馥郁的药香。
如此两日,解药练成。兰鹫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撒在那一道伤口上,那湛蓝之色便丝丝退去,凝在药粉之上。
“楼姑娘,何时会醒?”瞳灵问道。
“脸上的毒是解了。却不是醒来的时候。”兰鹫靠窗而立,两天的解毒,令她有了些许疲惫。
“为何?”问话的却是玄练。
“因为,她还中了一种迷魂散魄的毒。时而发作,时而清醒。久之就会神志不清的。”兰鹫眯着眼,淡淡说着。“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
玄练和瞳灵哑然相视,心知是错怪楼旖了。迷魂散魄之毒一直是楼玉烟最擅长的,定然是她给楼旖下的毒了。
“务必请神医把楼姑娘身上的毒都解了吧。”瞳灵轻轻说道,神色有几分惭愧,“她毕竟是无辜的。”
“嗯!等明天吧。”兰鹫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古红颜薄命,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小美人儿,竟然差点早早地被夭折,连让世人惊叹的机会都没有。
兰鹫摇了摇头,不禁哑然失笑。若不是那个玉扇轻摇,青衣飘袂的李玉舒,自己也早已命殇了吧。
一定要挽回她的容颜,那原本就属于她的绝色,谁也不能轻易夺走!暗暗下了决心,兰鹫微笑着睡去。
次日,兰鹫支开玄练和瞳灵之后,便开始修复楼旖脸上的伤痕。那里的肌肉冻坏,没有丝毫弹性,触手如冰块,寒冷坚硬。
明晃晃的精致小刀,起起落落,兰鹫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过程,动作流畅,简洁,只剔除那些坏死的肌肉,其他不动分毫。就算此刻,楼旖是醒着的,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不过,若是让她看见自己的脸上这条红色的沟壕,怕会吓得不轻吧。
小心地敷好药,用干净的素布包扎上,才解开楼旖的昏睡穴。
楼旖小心地睁开眼,感觉自己已经昏睡得太久了。察觉到脸上的异物,便伸手去碰。
“你最好不要去碰。”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却分外好听。
楼旖一转过头,看见那一袭紫衣的女子倚窗而立,眼睛定定看着自己,不由一愣,“姑娘是何人?我这是在哪?”
“我叫兰鹫,这里是扬州青山客栈。”
“我的脸怎么了?”楼旖想起那日,楼玉烟指甲深陷在脸颊的疼痛,轻问道。
“十天之后,自会完好如初。”兰鹫伸手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五天之后,可将白布拆掉,用这个早晚擦在脸上。这是解你的迷魂毒,今天你已服了一粒,再服两日就没事了。”
“姑娘是大夫?!多谢姑娘相救。”楼旖深深福了福。
兰鹫的眼眯起,淡淡道:“你不用谢我。妖冥付得起代价,自然要救你的。”
“妖冥?”楼旖哑然,随即道:“终究还是大夫救得我。”
“我是杀手!不是大夫!”兰鹫似乎极不喜欢别人称她大夫,冷冷回道,脸上愠色微露。
楼旖呆在当下,不敢相信,喃喃道:“杀手?可你明明救了我。”
“不错,不论杀人还是救人,只要有人付得起代价。”兰鹫冷眼瞟了楼旖一眼,难怪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实在太单纯啊!
“你这么单纯,如何活得长久?试着活得长久一点吧。”这是兰鹫临走时丢给楼旖的话,却让她久久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