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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推首领兆黎评说,扩军会彭郭交恶(2)

可是四海站起来力排众议,摆摆手说:“不!不!什么大将军将军的?本人不敢附合!现在天下英雄群起,我们不敢妄自尊大,把自己孤立起来。就说是代表吧!可是咱们起兵甘肃陇东,并不代表陕西呀?”兆黎摸着八字胡想着说:“那就叫部分代表,或分代表,不,不,干脆叫分代吧!即:‘秦陇复汉军分代彭、郭、张、赵’怎么样?”彭首先赞同说:“这样才好!我看以后就这么叫,对外就这么称呼。你们几位意见如何?”赵第一个表示同意,其他未见发表不同意见,就算定下来了。

第二个议题是扩军备战。四海首先说:“目前秦陇连年少雨欠收,饥民遍野,我们只要竖起招兵旗,不出十天半月,万儿八千兵即可招到,但不能这么做,现在兵多了首先给养就成问题,我们实行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为贫苦老百姓出气,但陇原地区地瘠民穷,富户不多,如果我们的粮食只能供自己,就拿不出多少粮食去救济了,济不了贫,老百姓饿死我们也不去管,那我们还算是什么义军?再说兵一下多起来,组织训练跟不上,那就成了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兵多有什么用?所以我的意见,这次先不要招得太多。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再招两千多,总共有个四五千人就可以了!兵源四处有,等我们下一步破华池后再扩。而且这次扩兵对象应该以外地青壮饥民为主,因为他们背井离乡,外出寻吃讨要,日子过得很艰难,我们若招了他就等于解决了他们的困难。还有些人赶很远路来投奔我们,对这些人我们一定要招。现在请各位发表高见。”

三位首领、二位军师都噤若寒蝉一言不发,兆黎揄着八字胡,笑眯眯地看着二首领郭发文,郭却装作不在乎。时间仿佛停止了,房间里缭绕着老旱烟呛人的烟云。这时四首领赵风鸣忍耐不住了,他猛地磕掉烟斗里吱吱发响的烟灰,“嘶嘶”吹了两下,大声说:“我性急,没有你们斯文!我看大首领刚才一席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现在不能见兵就招!根据我们目前的给养和训练条件,最多再招两千到三千就可以了!而且我也很同意大首领关于队伍逐渐扩大的主张。现在我愿听各位高见!”说完后众人又陷入了宁静。

兆黎见无人说话,他便站起来接着风鸣的话说:“好,还是四首领说得好,我很同意他的意见,根据我们现在的给养条件最多也只能再招两三千人,而且组织训练马上就得跟上!招得再多了,我们仅有的这五百石粮食吃不了多长时间,就得与民争食,兵若与民争食,那就不成土匪了嘛?再说组织训练跟不上,兵再多都是无用的。据我们在各地的探马报道,清军陈正奎、马国仁部,已在邠县、长武、平凉一线集结,只不过还未摸清我军虚实,目前还不敢贸然行动而已。所以我们要加强训练,尽快做好一切备战工作,总不能以一帮子不经训练的饥民与人家正规军队去硬碰吧?兵不在众而在精,是古之兵训。历史上有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如赤壁之战、官渡之战、淝水之战等,特别赤壁之战,刘备二万人马,加上东吴兵力还不足十万,而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结果哩?被诸葛亮、周瑜一把大火烧得七零八落,大败而归。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反对扩军,军一定要扩的!但要有条件有计划地扩,不能盲目地扩。我也同意这次扩军以外地青壮饥民和远方慕名来投的人为主,当地人尽量少招,道理大首领已经讲了,现在请二位首领和蒲军师斟酌。”

三人都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殊非受压迫之群众,与义军同路殊途,同床异梦,此时都想着搪塞过关,事后仍我行我素。但一时又拼凑不出几句得体的应酬话,只有你瞅他,他瞅你,最后还是张建刚抱着长烟管,拱拱拳说话了:“大首领、四首领、汪军师都发表了高见,并将问题都分析得很透彻,使蔽人顿开茅塞,受益匪浅。张某草莽农夫,不懂军,不懂文,蒙大首领不弃做了三首领,实在抱歉得很!关于扩军备战之事,我与发文兄曾商量好,本要找大首领和军师请教的,但总因公务繁忙,抽不出空来。”四海插一句:“那好,今天就听听二位的高见吧!”张转头看了看郭、蒲一眼,接着说:“高见不敢当,不过我们认为:现在正值兵源充足之机,各地饥民和本地群众很多人都要求投军吃粮,我们应该不失时机地多招他们。因为我们既然响应南方革命,树旗造反,就需要军队,至于给养问题,招了兵再说。如果放弃这次机会,等大家都有吃有穿了,谁还愿意去当兵?”这时二首领郭发文插话说:“关于扩军扩多少的问题,我还是同意建刚兄的意见,要抓住目前兵源充足的大好时机,能招多少就招多少,有了兵就不愁给养问题。至于多招外地人还是本地人,我看还是一视同仁吧!谁来当兵,还不是一样的行军打仗,吃苦受累。”蒲军师发言了,他还装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干咳了几声,然后说:“我完全同意各位首领及汪军师的高见,兵不在多而在精,古之良言也!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才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可是我也同意不要失去这次扩军的良机,因为要打仗就需要军队,军队需要很多人,据史料记载,闯王李自成打进北京时就有雄兵百万。另外扩军招外地人还是本地人的问题,我认为本地人心安定,流失少,还能稳定军心哩!项羽不是也有三千子弟兵嘛?”

蒲明玉前后矛盾,胡拉乱扯地说了一通,当然在这个场合谁也不去接他的话茬。正在这时狗旦咚咚地跑进来,跪地拱拳报告:“各位首领,我们清乡队早晨去县北乡蒲家庄时遇见一恶霸豪强,领人打死我清乡队员赵二牛、陈良娃等四人。”四海听了拍案而起,大声问:“恶霸现在哪儿呢?”狗旦答道:“已被我们押在门外。”“押进来!”只见六个禁卒押进一个财主模样的六十多岁老者和两个年轻人,三个人衣裳被扯烂,辫子散乱,脸上身上都有血迹,显然是经过激烈打斗的。

四海两眼冒火,用刀尖指着老者问:“你狗胆包天,竟敢杀害我们四个小兄弟!你是什么人?”老者站而不跪,但进门后却四处巡视着,当眼光与蒲明玉相触时,蒲暗示叫他跪下。这时狗旦上来就是一脚,并对首领说:“他强抢民田,杀害村民万常有一家。而且平时依仗官府势力,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民愤极大!”这时他才趴在地上又磕头又作揖,并说:“大首领饶命!老汉是北乡蒲家庄庄主蒲满文,今早贵军众兄弟在蔽庄刁民万常有等人挑唆下,来本庄寻衅闹事,与庄上院丁发生格斗时误杀了义军四个兄弟,而且也死伤了十多个院丁,请大首领明察!”四海愤愤地说:“我既不是本府正堂,更不是合水知县,我是造反军的首领。我今天不是听你告穷人的状,而是送你上断头台!”手一摆,“推出杀掉,家财充军!”

兆黎一直未说话,但他已从蒲、郭的表情中觉察到,这老者就是蒲明玉的大。当四海的杀字出口后,蒲已拔枪在手,似要火并,盯着郭、张的举动。此时二首领郭发文笑眯眯地说:“彭兄息怒,这件事还是交我处理吧。待查明真相我一定严惩不贷,以慰亡灵!”四海本怒而不从,但兆黎说:“大首领,这件事儿还是交二首领查办吧!”四海听了只好点头同意。

原来狗旦八人当时留在老营作禁卒,后来狗旦、维兴、二牛、良娃四人又被分到清乡队,另四人仍在老营。

扩军会遇上这样的事,会议只得草草收场,第二天合水县城头上竖起了“秦陇复汉军分代彭、郭、张、赵”的旗号,并开始招兵。告示一出,从者如流,七天后,三千兵招满,至此这支义军已拥有五千多人。

扩军会彭、郭各存芥蒂,宁州、合水两支义军泾渭分明,蒲明玉是混进义军的异己分子。郭发文、张建刚是他的保护伞,宁州义军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客从主便。

一天四海气愤地说:“义军中把财主恶霸也混进来了,还算是什么义军?”并问兆黎:“他(指蒲明玉)那天在会上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还说李闯王进京有一百多万人马,这有可能吗?”兆黎摇摇头说:“他装出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其实是一窍不通!说官渡之战是决定三国鼎立的局面,那也是错误的,而赤壁之战才是决定三国鼎立的局面哩。至于李闯王进京有多少人,我曾经查过《北略》,记载五十万。《剿寇小传》上记载六十万。《平寇志》也说是六十多万。究竟有多少?可绝对没有百万人,他纯系瞎胡扯!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次招兵,我们明招,他们暗招,而且招的都是他们的一些亲信,借机发展壮大他们的地方势力。看来我们迟早是要被他们赶走的!”四海说:“不赶也走,和这些人共事终究不成。”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狗旦揭帘而入,说道:“蒲满文老贼和两个庄丁刚才被转移,去向不明。”四海听了气愤地说:“一定要把老贼杀掉,为牺牲的四位兄弟报仇!”兆黎揄着八字胡慢慢地说:“这是他们再一次的放生行动。无非又要学蒋正基的老伎俩,一不骑马,二不坐轿,装扮成饥民脱离险境。可是要走估计不会离此太远,要解决他们,最好还是放远一点。”这时他小声问狗旦:“你敢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吗?”“当然敢!”兆黎说:“好!你现在领十几个兄弟骑马走小路,向北约二十里有个叫柳沟的地方,因沟内柳树茂盛而得名。在那里可以藏匿马匹和歇息,你们骑马快,先在那里守候,此三人要逃跑回家必须经过那里,等他们到时,神不知鬼不觉将其一举消灭!”四海听罢拍手称绝,说:“好啊,你使金蝉脱壳,我来瓮中捉鳖,这就叫‘强中更有强中手’。”兆黎说:“且慢,等办完事再说。”

狗旦刚出门,探马就进来报道:“最近清军陈正奎、马国仁部,都在操练军队,扩军备战,扬言要灭贼平寇,剿灭宁州叛匪。”兆黎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对四海说:“看来我们安静的日子没多久了,大战即在眼前。”四海说:“马上召开军事会!讨论如何对付官军的进攻,和我们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兆黎想了想,慢慢地说:“四海,我看你要召开的这次军事部署会,很可能开成军事分裂会。郭、张、蒲这帮人本想趁天下大乱拥兵自重,这次趁我们扩军发展了一大批地方武装,他们并没有想到什么叫革命。其实想趁机作军阀土匪,甚至于朝廷鹰犬,与我们反目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能听你的调遣吗?”四海表情严峻,低头不语。兆黎又说:“此三人殊非受压迫之群众,参加义军纯是形势所迫,逢场作戏,到了真的要和朝廷真枪实弹干的话,他们就要退缩了!”

四海听了猛地站起来,把烟灰在鞋底上磕掉,“嘶嘶”吹了两口,说:“兆黎兄,不要再说咧!我彭四海做事光明正大,共事交朋友,能干,就在一块干,不能干就各奔东西。现在官兵压境,大仗在即,我们不能同室操戈!我不学闯王,也不学天王!就是将来革命成功了,也不学汉高祖、明太祖。”兆黎笑着说:“那好,那好!大首领为朋友真心可鉴,天日共知,无可挑剔。那军事会议什么时候召开?”四海说:“越快越好!”兆黎说:“那就是现在!暗杀蒲满文一事,如果被发现,很可能提前激成兵变,现在我们要及早做好转移,下一步破华池,对庆阳府形成犄角夹击之势,使官军不敢轻视我们。”四海说:“军师之言有理,就这么办。开会再听听他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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