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散会后百役侯与深流君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直到第二日,只见深流君不复前日在邪天御武面前的失态,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因邪天御武下令,此战由深流君统筹布战,自然由他亲点作战人员,只是言安素怎么也没想到,自开战就被调至后方的她在这一次竟是被点入名单之中。
这一道命令发下,不仅她惊讶,就连拂樱都怔愣了。
好一会儿,他方回神,前来找了她,两厢凝视,久久不语。
“看来这一次要真豁命了。”眨了眨眼,言安素唇勾一笑,语气带着调侃。
“……”拂樱抿紧了唇,不发一语,却是转身欲向百役侯的营帐而去。
瞧出他的想法,言安素连忙拉住他胳膊,急道:“军令如山,不要冲动!”
掌下的手臂在她话出口的瞬间僵直,言安素暗叹,眸深处一道厉芒闪现,本因拂樱而摇摆的决心终是在这一刻定下。
“答应我,这一战后,你会踏上佛狱最顶峰!”说罢,言安素便松开手越过他向会集地走去。
在她说完的那一刻,拂樱紫眸微微睁大继而紧闭,没有去目送那道渐远的背影。
——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①
战场,惨烈而极端。皆为生存,用鲜血铺染大地,用生魂祭奠苍天。
刀剑穿心,枪戟过体,一人倒下后人接替,前仆后继,生死不悔。
在那一刻,生命,何其卑微!
言安素浑身浴血站在高峰上,俯瞰着下方战局。甫经过厮杀的她,虽感疲惫但脸上却不显分毫。
就在前一日,她跟着另外八千九百九十九名士兵一同潜入蝮蛇岭的三条山道,虽说大部份碎岛军被主要部队引开,而他们只需灭去蹲守的余军,更有恣睢公所召之贪邪扶木作为后盾,但以九千人做三路的后锋军却是有些托大了。
杀戮碎岛似乎明白佛狱会采用夹攻战术一般,八万人马尽带走一半,剩余的皆蹲守在原地。
九千人对上四万人的结果,自然是佛狱几乎全军覆没。
仅剩的,包括她在内,尚不过十数人,最后生存的欲望战胜对国家的忠诚,十数人分散着逃进荒芜的林间,却一一死在她的手上……
入目尽处皆是鲜红,尸骸枯骨堆砌成山,那一幕幕,满目疮痍,手中的剑,似为那些因所谓的信仰与理念而不屈的战士悲鸣,声声轻吟,入耳泣哀……
一股悲凉之感充斥心头,渐渐蔓延全身。
缓缓闭上眼,抬了下巴,她不想再去看,也不能再去看,她怕那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杀性再起。她,不愿再像之前那般,如魔。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做,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
平复情绪后,睁眼看着下方黑白分明的厮杀,她屏息而待,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②
为国家亦为自己,双方战的难舍难分,黑白铠甲渐渐被鲜血渲染成同一种颜色,进而不分你我。
邪天御武大刀阔斧,手起刀落,血光一瞬,头颅飞起,鲜红漫天飞洒。
“哈哈哈!来,战吧!让孤看看尔等的决心!”
嚣狂的笑声漫过杀喊声传入杀戮碎岛每个将士的耳中,个个眼露红光,看着远处坐骑上之人的视线,是欲吞其血肉的憎恨,明明以显疲态的他们却在这一刻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瞬间又满是气力,嘶吼着向邪天御武方向砍杀而去。
这一战,所有人杀的眼睛通红,心中更是被激的战意滔天,早已忘却了领头人的交代。
就在邪天御武自认掌控全局之时,天空忽传震耳龙吟,随即五道色彩不一的光线降下。
在光线降下的同时,自两方交战之处的山峰上竟冒出大批人马。身上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烁烁金光,如同希望耀眼夺目。
而在诗意天城人马出现后,在佛狱大军的后方,本是作为协助军的慈光之塔人马再次上演了一出反间计。
三方合围,佛狱危矣!
潜藏在不远处的言安素看到这一景象不禁一挑眉,但不觉得意外,从慈光之塔反水杀戮碎岛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阿汐遇袭一事不过是个幌子。一定是弭界主用了什么方法使阿汐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然后再想捉了她以充作证据,但不想被她逃脱,以至于只能更改计划。之后向外确定王女遇袭事实,假意与佛狱合作,却在关键时刻反水。
她想,饶是邪天御武再强大也抵不过三境合作,而如今这般,却是让她更易得手了……
微微眯起了眸,言安素紧紧盯视着她的目标——百役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