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费浪在新浪网开了个博客，并不是为了赶时髦，倒有点像是给自家憋闷的屋子加开一扇飘窗，为的是房间更敞亮，更通透，也更舒适。一位大名家在电视节目中振振有词地咋唬过：“在新世纪，不写博客的人，理应等同于古人，算不上典型意义上的现代人。他们闭目塞听，脱离网络而生存，与‘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没什么区别。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我为这些网盲执意把自己做小做弱而深感悲哀！”新世纪就是新世纪，只有敢走极端和会走极端的人才能够快速成名，迅速获利，而不偏不倚、不亢不卑、不夷不惠的中庸路线已难以瓜分到足量的人气指数和市场份额。大名家就是大名家，一张嘴总能够不停地吐出宏言谠论，令草根们感觉脑容量确实不足，脑神经明显迟钝。他拥有话语霸权，陈述个人想法斩钉截铁，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这就是本事。读者猜想，他所说的“古人”，差不多与“死人”同义，他的话也确实能气死不少患有“网盲症”的大活人。
70后，尤其是接近80后的70后，谁会心甘情愿做尸居余气的“古人”？怎么着也得挨擦“现代人”的衣香鬓影。费浪的博客就叫“费浪公社”，以实名开博，通常这是大名家的特权和风范，费浪有意僭越它，草根僭越名家，也算是网络上的快意恩仇。费浪更新博客，不勤不惰，还算有规律，大约每星期一次，这个频率，用K佬的原版录音去形容，就是“四十岁的模范丈夫做‘家庭作业’，每周一歌，不宜过劳”。K佬这话够阴损的，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费浪打开笔记本电脑，从收藏夹进入“费浪公社”，输入一个长达九位数的密码，点击“登录”，界面立刻一应俱全地显示出来。有不少新的评论和留言，有人问费浪《愿赌服输》一书还能在哪儿买到，费浪教他去孔夫子旧书网、当当网和卓越网试试，这部长篇是费浪几年前的旧作，被盗版弄残了，出版社将它撂荒，懒得再版了。也有人说，这部小说再版过，但出版社不认账，费浪也就懒得去追查新线索。有位好心人为费浪粗略估算了一下，光盗版一项，他就白白损失了四五十万元。费浪真有点傻眼了，但又不能东施效颦，跟某位大名家一样发表《反盗版宣言》。他吞口唾沫，算是默忍了，也算是默认了。别人阿Q还骂一声“妈妈的”，费浪什么都懒得骂，因为骂了也无济于事。
不久前，费浪听说过一个笑话，有位彩民羡慕那位中了双色球亿元大奖的得主，买彩票竟买得倾家荡产了，从此他满街疯跑，口里不停地高喊“我中了”，“这回我真的中了”。在吴敬梓的长篇小说《儒林外史》中，范进熬到五十多岁才好不容易中了举人，一时乐极生悲，发了失心疯，端赖他岳父胡屠夫一记耳光将他抽醒还阳。现在是文明社会，朗朗乾坤，谁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这疯子就一直不可救药地疯着。有时他也会显得很沉静，很正常，煞有介事地探问路人，“你上个星期买彩票了吗？”路人莫名其妙，出于礼貌摇摇头，他立刻大拇指朝下，冲对方说：“那你倒血霉了，白白损失了五百万！”这话能让对方愣怔片刻，回不来元神。既然每周都会有无数人损失掉虚拟的五百万，费浪损失掉虚拟的四五十万又算得了什么？真该痛心疾首的是人家美国微软公司的老板比尔·盖茨，由于十分密集的盗版，微软在全球范围内究竟损失了多少真金白银？谁有本事算得清？所以费浪要是为虚拟的损失难过，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二百五。
纸条箱显示，里面有三张纸条，多乎哉，不多也。费浪打开纸条箱，这玩艺儿名目好，功能也不错，能藏得住“悄悄话”，不让别人瞧见，他就不知网站编辑在后台能不能偷窥它们。前面两个纸条无关紧要，第三个纸条赫然入目，竟是一位女士的留言：“费浪，你好！我是东方晴，网名雨点儿。我是你正宗的学妹，在北大念过新闻系，也是你忠实的读者。你在大学期间出版的长篇小说《愿赌服输》、《爱谁谁》以及后来的作品，我都找来读过，我感觉你是一位颇具特质的作家，能号准当代青年人的情感脉搏。我欣赏你超凡出众的才华，也欣赏你无拘无束的笔法！你在北京，我在枫城，两地相距三千多里，简直如隔天涯。有些缘分是天意，有些缘分属人为，若是后者，总得有一个人先行迈出革命性的第一步，那我今天主动出击，大胆（绝对不是怯生生）撞线，你不会笑我荒唐吧？有空请到南方来走走，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如何？指不定哪天我会飞到北京来，请你陪我再去登长城，爬香山，这份薄面你可一定要给学妹！哦，还有，我的星座是水瓶座，水瓶座的女性个性鲜明，独立，叛逆，有主见，不按常理出牌。章子怡就是‘水瓶女’，她曾说：‘我想要，就直接去拿，为何要遮遮掩掩？’我很欣赏这句话。瞧，我都向你交底了，该不会把你吓得魂飞魄散吧？”东方晴在纸条中留下了她的MSN地址和两个手机号。
直觉告诉费浪，这位东方晴绝对不简单，她的“雨点儿”可不会不长眼睛，可不会失掉准头，落哪儿算哪儿，她绝对是内心狂野的小龙女。费浪对网恋兴趣不大，也基本上不打算动用这方面库存有限的心思。平日，费浪很少去逛“美女博客”，就算踮着脚尖逛了一圈，也肯定会不动声色，既不留脚印，也不留纸条，更不留评论。网络上多的是狂蜂浪蝶，费浪并不是那种人。费浪先不想那么多，那么远，暂且循着东方晴在纸条箱中留下的“门牌号”前往她的私人领地瞧瞧再说，没准儿她有兰心无蕙质，他就礼貌周全地回复她，以后再见面也无妨，热情可能会打些折扣。这样想，费浪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孔子早就这么感叹过，但子羽那厮是何人？他是孔夫子的高足弟子，性别为“男”。假如孔圣人也像清代大才子袁枚那样广收美女美妇为门生，费浪可以肯定，孔圣人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眼睛。在这方面，男人之间的差异最小，无论他是圣人，还是“剩人”。所以费浪早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旦东方晴容貌身材困难，费浪就会告诉她，有时天涯比咫尺更安全，也更安宁。这倒真是一句不掺半点水分的大实话。你也许误会费浪这样注重她的容貌、气质、身材纯属好色，其实这无非是审美的预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千万别拿道德的戒尺来狠打他的手板心。
东方晴的BLOG——“雨点儿的天空”——让费浪大开眼界。她自制的界面一边是晴空，一边是雨脚，费浪猜测，这个界面准定隐含着刘禹锡《竹枝词》中“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诗意。结合她的姓名去看，费浪对自己的理解相当有把握。及至读了她的博文，费浪就更有把握了。她建博的时间还不长，大约五个多月，里面的博文有十多篇，实际上分为两个爱情系列，女主人公全是用第三人称的“她”，没用第一人称的“我”。她把故事写得一波三折，九曲回肠，奔放处如野火流转，细密处如绣针起落。客观地评价，她的才情远比某些久在文坛浪得虚名的女作家强，而且不止强上一倍两倍，这就不免令人感叹：网络博客打开了民间智慧的天窗。进入她的相册，费浪就更加惊奇，那么昳丽活泼，完全是阳光型的女子。她在简介中注明自己属小凤，那她是80后，二十七岁。
费浪算不上典型的登徒子，一般情况下，不会搭长梯翻墙穿牖窥看邻家女子的花颜玉貌。但爱美的天性决定了费浪不可能对人间尤物冷若冰霜，无动于衷；诚实的天性也不会怂恿他睁大双眼撒谎，能像鲁男子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眼下，费浪面对东方晴的照片，难免心跳加速，血流增快。大学毕业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在内心对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子产生“静电反应”。
费浪有QQ，也有MSN。这年月，许多人讲求的已不是狡兔三窟，如果只有三窟，那就不是狡兔，而是笨兔。有些网民单是在各类征婚、交友网站就掘有九窟十八穴，甚至更多的窟穴，网上能大量提供“石山土岭”，让网民掘出既隐蔽又安全的洞窟，不花一分钱。这可不像房地产开发商捂盘，房子的价格能把死人吓得鲤鱼打挺，许多人就算有金屋藏娇之心，也无金屋藏娇之力。当初，费浪只用QQ，有一次，K佬调侃费浪，说是“中国只有几亿农民还在使用QQ”，费浪一气之下，就注册了被他美其名为“迷死你”的MSN。费浪估摸着，白领阶层，尤其是外企白领，知识阶层，更多的人群他不敢肯定，至少这两个阶层，有六成以上的人弃QQ而用MSN。他们认为QQ太土气，MSN是国际化的交流工具，更牛气，更神气，更洋气，能标显自己的身份，将它提升好几个档次。但费浪一直觉得QQ更好用，比较二者的平台和空间，QQ也更加丰富多彩。
在MSN上，费浪加了雨点儿为好友，她正巧在线，不到一分钟，他们就联了机。在QQ上，费浪用网名欢郎，在MSN上，他用真名费浪。
费浪：雨点儿，你好！在博客中看到你的留言，我大喜过望啊，在桃花盛开的南方，有一位学妹喜欢我的小说。
雨点儿：你心里美滋滋的吧？“粉丝”找上门来，大作家有没有虚荣心满足的感觉？
费浪：我只是一个自得其乐的“码字工”。这年月，国内，敢在名片上堂而皇之印上“作家”二字的人，通常都拿固定工资，吃香喝辣，基本上只写主旋律。
雨点儿：那你不虚荣，就该是光荣啦！
费浪：是啊，纳税光荣，不白吃白喝也光荣。
雨点儿：你是正宗的北京人吗？
费浪：你所说的正宗，是不是一定要是北京猿人的后代？我出生在北京，是否正宗？真不好说，未经权威的质检部门检验过。
雨点儿：单凭你嘴上的贫劲儿，就算正宗了！我是浙江绍兴人。
费浪：古越国会稽人啦，生于卧薪尝胆之地，长于报仇雪耻之乡，越东女子富有才情，也富有激情，“鉴湖女侠”秋瑾是杰出的代表。
雨点儿：她肯定是的，我就差远了。
费浪：我直觉你也是那种类型的女豪杰，只不过由于时代差异，表现方式迥然不同。
雨点儿：谢谢你的夸奖！我像是一只小蚂蚁掉进蜜糖罐子里啦，怎么爬得出来呢？
费浪：有时候，谦虚也会使人退步哦！真巧，今天我能逮准时机向你请教。
雨点儿：呵呵，那你大胆地请教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费浪：据古代笔记小说记载，越地的男子喜欢削制桃木匕首，用它辟邪，是不是也用它示爱，用它定情？我拿不太准。你是浙东人，能否给我这方面的点拨？
雨点儿：古人认为，桃为五木之精，它能慑服群魔，镇治百鬼，带来如意吉祥。用桃木制品示爱，是越地的民间旧俗。用桃木匕首做定情信物，据说，始于范蠡和西施的那场伤心欲绝的离别。
费浪：谢天谢地，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我算是问着正确的对象啦！
雨点儿：告诉你吧，我外婆就曾有过一把桃木匕首，它也关联着一幕爱情悲剧。
费浪：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你快说来听听。
雨点儿：我得多喝点儿水，这故事能让人把口水讲干。
费浪：很正常，说书人差不多个个都喜欢摆谱端架子。那把桃木匕首还在你家吗？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雨点儿：还在我家，它有一股神秘的巫气。
费浪：巫气？这是怎么说呢？
雨点儿：外婆说它能辟邪，我看根本不能。
费浪：那你快讲故事，我都等不及了。
雨点儿：好吧，我马上开讲，我敢肯定，这故事足够师兄写一部精彩的小说。
这是三十年前的智者做梦也设想不出的情形，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在虚拟的网络空间，很快就建立起在现实世界中通常只有莫逆之交才能拥有的深度信任，彼此无隔阂，无猜疑，甚至无防范，大胆地敞开心扉，接纳对方登堂入室。
古人有个“倾盖如故”的说法：两部马车在路上相遇，彼此只稍微倾斜一下车顶的晴雨盖，随便聊上几句家常，就一见如故，心气相通。在古代，倾斜车顶的晴雨盖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是一件快意的事情！然而费浪的理解是，他们要驱车出门，要能在路途上恰巧遇见，这两件事情，说容易其实并不容易，说简单其实并不简单。现如今，鼠标在握，一网通神，尽管双方相遇仍须有缘，相爱仍须有命，但从陌生到一见如故，甚至一见钟情，已不必那么费尽周折了。
眼下，就有一椿事儿令费浪欢欣鼓舞，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呢。东方晴用实物帮他佐证了小说中的那件爱情信物——桃木匕首，在越东的古代风俗中，它确实客观存在过，而且历经两千多年，直到晚近的民国时期，才归于失传。这个信息令费浪振奋不已。东方晴外婆的爱情故事也高高地吊起了他的胃口。酒还是陈酿的好啊！拉弦的那种陈酿就更是极品中的极品。故事呢？老故事的魅力绝对不比老爷车的魅力逊，真要是上了路，老故事比老爷车的马力更足。
闲话打住，费浪守在MSN上，东方晴已喝过水，她就像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在北京四平海升园献艺的鼓书女艺人高翠兰，即将款款登场，让人充满期待。高翠兰后来被一位姓田的旅长霸占了身子，东方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类似遭遇的。
雨点儿：听好啦，费浪，我外婆叫赵茗茗，是福建闽侯县一位茶园主的独生女儿，她父亲积德行善，在地方上口碑很好，被人称为“赵善人”。十八岁的妙龄上，茗茗出落得花骨朵儿似的，是当地有名有数的美女，深得父母的疼爱，被视为掌上明珠。一家有女百家求，本县和邻县的几个大户人家都想结成这门亲事，媒妁络绎而至，个个舌粲莲花，把门槛都踩平了，但茗茗一概不允。此前，她已爱上一位叫王琦的年轻军官，王琦是茗茗堂兄的同学，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比茗茗大六岁。那年夏天，茗茗的堂兄回乡探亲，带王琦到茶园来住了一个礼拜。王琦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神色坚毅，他待人热忱，说话风趣，做事明敏果决，很有男子汉气概。不仅茗茗一见钟情，倾心于他，而且茗茗的父母也中意这位英气勃发的军官。茗茗举止大方，她跟王琦频频接触，登山，骑马，散步，还去城里看了一场影后胡蝶主演的电影。开始时堂兄还陪同，后来看情形，郎情妾意的，他就借口有事，故意回避，不当电灯泡。王琦虽是一介武夫，四肢发达，头脑却并不简单，他有思想，有主见，眼看大局糜烂，军队士气低落，蒋家王朝日薄西山，已支撑不了多久，他常常忧形于色，连连叹息。茗茗年纪不大，倒也善解人意，她说，这年月打仗打个不停，你在军队，枪林弹雨太危险，还是趁早脱了这身黄皮，做个普通老百姓吧。王琦说，当普通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说得残忍点，命如韭菜等人割，同样是朝不保夕。两人心照不宣，这丧气的话题不宜多聊，聊多了就会心灰意冷。好时光过得快，如同燕子掠水，马儿过隙。在离别的前一天，王琦找来一段红心桃木，坐在茶园附近的大榕树下砍砍削削，脸上泛漾不易觉察的笑意。茗茗觉得纳闷，王琦明天就要返回军队去了，这会儿还闷头闷脑干什么活计呢？就算他有这份闲工夫，也不大可能有这份闲情逸致。
费浪：我猜，王琦是要给茗茗削一把桃木匕首。
雨点儿：对啦！王琦抬起头，见茗茗眼中有疑惑，他笑道：“我在给你准备一件礼物！”茗茗听说是礼物，愈发好奇，问道：“这段桃木疙瘩能够变出什么礼物来？莫非你是魔术师！”王琦说：“我有熊心豹子胆，敢骗灶神爷，也不敢骗赵小姐啊！你别小看了这块桃木疙瘩，待会儿我能将它削成一把桃木匕首。”茗茗是冰雪聪明的姑娘，她听王琦这么一说，就猜出这件礼物的寓意非同寻常。她笑道：“你亲手削成桃木匕首，把它送给我，可我不是小男孩，要它有什么用？”王琦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茗茗点头，催他快讲。王琦说：“很久以前，古越国有一对相爱的情侣，他们迫于形势，不得不离别，这一离是生离，这一别甚至可能是死别，男方觉得送金银珠宝给恋人毫无意义，因为她并不缺少珍贵的首饰。他想来想去，决定将一把桃木匕首赠给心爱的恋人，这是他多年随身的一件恋物和吉祥物，它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他含泪对恋人说：‘这一去，吉凶难卜，死生难料，但愿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你收下这把桃木匕首做纪念，它救过我性命，也肯定会保佑你平安，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就有希望。’”茗茗喜欢这个故事，直听得泪光莹莹，她问王琦：“这对恋人有名字吗？”王琦说：“有啊，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男方叫范蠡，女方叫西施。”茗茗不知范蠡为何人，但她知道西施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首。茗茗说：“琦哥，我明白你送桃木匕首给我的寓意了。这个故事真美啊，后来他们重逢了吗？”王琦说：“这个爱情故事年深月久，在流传的过程中，早已形成四种迥然不同的结局：一是说吴国灭亡后，越王勾践将西施沉入大海之中；二是说吴国灭亡后，西施重归范蠡，一同泛舟五湖，逍遥恩爱；三是说吴国灭亡后，西施重回故里，在溪边浣纱时，失足落水而亡；四是吴国灭亡后，她流落民间，吴国老百姓迁怒于她，将她溺毙于扬子江中。悲剧共有三场，喜剧只有一幕。”好一阵子，两人没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茗茗泪流满面，只静静地看着王琦用锋利的柴刀刮削桃木匕首。大榕树在风中伫立，清风微拂，树叶宛如蝴蝶的翅膀翕动。四周静得出奇，但这不是冷静，而是最热烈的静谧，最欢快的静谧，鸟儿的啁啾声，刀刃与桃木的较量声，增加了这份静谧的浓度和厚度。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把不足一尺长的桃木匕首也慢慢地刻削成形了，然后变得越来越精致。少年时，王琦跟人学过两年木工，他真有一双巧匠之手，又或许是因为他心诚，才创造出这样美丽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