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原主现在需要依仗着叶青卿灵魂的力量,去弄清楚一些即便是她死过一次也无法释怀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叶青卿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她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原主这样甚至算不上要求,顶多也就是稍微解释一下。叶青卿根本就没有能力去不同意。
她关心的,是原主在弄明白这些困惑之后,会不会送她离开,以及什么时候送她离开?当然,她更担忧的是,原主这般行为,究竟还有没有命送她离开。
然而,原主却没有回答她了。原主的目光,无比忧伤的望着前方越行越近的迎亲队伍。叶青卿也被吸引。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位看上去俊逸非凡的男子。他的皮肤很白皙,长长的墨发被金色的玉冠束起,看起来儒色中透着端庄。纵使隔的很远,也让人神往。
这样的男子,在日光下缓缓行来,而当他的目光与原主相对时,陡然震住了。随即,喧嚣的迎亲队伍也停了下来,百步之外,所有乐声全部停止,天地之间一片寂然。
这时,叶青卿感到原主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周围指指点点是原主身上那件绣着鸳鸯的大红喜服。
显然,众人还是注意到了,这个一头墨发飞扬,身着显眼大红喜服的女子,出现的是那么的不和谐。
这样的指点原主显然也注意到了,叶青卿感到原主轻笑了声。然后,原主藏于喜服下的青葱玉手抬起,置于胸前,一粒一粒的解着喜服上排排而立的鸳鸯纽扣。这大红的喜服,在原主无声的动作中,一点点被褪下。如折翼的火凰,跌落人间,瞬间碎了一地的嫣红。
而随着鸳鸯扣被解,红醉人心的喜服落下,一袭白的冷冽人心的中衣露了出来。刹那间,惊呼声起……不为这羞涩人心的中衣裸露于万人当中,只是被那清冽如莲的女子摄魂夺魄。
那个女子,被悲伤弥漫的原主,只着一袭白色中衣,乌发飘散,于风中颤抖。孤寂而又凛冽。
这时,与白衣女子遥遥相望的男子,座下的马蹄抖动一下,似乎想要朝着白衣女子前去,却在瞥到身周的大红气氛中顿住了足。今日是他娶妻的大婚之日啊,青儿怎么来了?
方才,他于这喧嚣热闹当中看到青儿脱下了红装,那衣袂翩跹之间,恍如遗世上古卷轴的孤本,俏然而独立。震然过后,他才想到,那红装是喜服吗?是为了他们半月后迎妾之礼所准备的喜服吗?想到这里,骏马上的儒色温润郎君心头染上一抹喜色,这喜令他恁地激动,仿佛先前因娶妻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这一刻的喜悦让他来的欢喜。而当他看到青儿褪下红装,仅着一袭白衣的样子时,心头却又莫名抖了一下。
抛开这不好的感觉,他竟不知是否前行为好,而此时那白衣素手,立于孤世清冷当中的女子开始缓缓向他行来。
她踏着风,带着清香,于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他的面前。立于十步之外。
“郁郎。”她这样唤他。长久浸于红楼当中的软靡声色此刻带着一丝强装的清冷,瞬间震的男子浑身一颤。在这撼动灵魂的一声叫唤中,男子几要从马上滑下,却被一侧的随侍小厮扶住,低声提醒:“公子,今日是你大婚。”
是的,今日是他大婚,此刻他在娶妻,而他的妻子还是吴府三小姐。是不能在这个时候下马,坏了规矩。
因此,他又坐直身子,对面前仰望着他的白衣女子沉声说道:“青儿,你先回去,今日是我娶妻,有什么事情等今天结束再说好吗?若是你实在想我,便去郁府同喝一杯喜酒吧。”
想来,青儿既然来了,纵然心里再不欢喜,也是接受了他成婚的事实,在这一日之内,他有**美妾陪伴,何其幸事?而这一声实在想我,却是他的心声,在见到青儿的这一刻,他才惊觉,他实在想她。想来,她亦如是。
这话本不合时宜,不过,他就是想让这围观的万人之众见证,这位美绝人寰的女子,实在想他!
“你怎么了?”叶青卿一声惊呼,她发现原主这个时候有些透明的灵魂竟又出现了。
“帮我。”原主红着眼睛求叶青卿。
不假思索的,叶青卿便支撑起这副身躯。眼下原主的灵魂好似又薄了一层,是因为那男子方才的一句话吗?
仅仅只是一句话,便将原主伤成这个样子吗?
“我要如何帮你?”叶青卿问。
“带我离开。”原主半透明的灵魂挪进角落中,看上去脆弱无比,全不似之前强撑起来的坚强。
听她这样说,叶青卿有些疑惑:“你不是有话想要问清楚吗?”在这个时代,做出拦路挡婚这样出格事情的原主,不正是因为心中有着连死也不能释怀的问题才如此的吗?为何,人在眼前,却又不问了呢?
原主将脸埋进臂间,看不见表情,良久,才低道:“既是他不懂,我问了又有何意?……罢了。”
稀里糊涂的一番话,叶青卿反正是没听明白。不是原主想要弄明白一些事情么?为什么变成对方不懂了?
不过,既是想不明白,叶青卿也不准备想下去。原主既是愿意离开,那是再好不过了。再在这里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此,原主这声‘罢了’音落,叶青卿便移步准备离开。
而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拔高的女声:“等一等!”
这道声音是从郁家公子身后所随的八抬大轿中传出,这轿撵甚是奢华,十步之远便能闻到所制轿撵木头的清香,那是上好的紫檀木。而紫檀木的身周,围着洛阳顶尖绸缎坊罗敷记的绸缎,制成帷幔,帷幔上更是镶嵌着大颗的东海珍珠,每一刻珍珠都有龙眼那么大,贵重无比。
一副轿撵,外面已是这般奢华,里面可想而知,所以围观群众看向那轿撵的目光,都是冒着金光充满敬畏。而此时随着一缕香风送出,轿撵外的红帐被掀开,露出一个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着一身大红喜服再被如火喜帕遮挡面容的女子,那女子端坐在奢华的轿内,任人注视。
这就是世家女子,大胆而端庄,纵使这般不合宜的举动,她做出来都是显得那么贵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