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娘子,你怎么哭了?你的脸。。。”离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直接将话锋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位大小姐,她不光骂人,还动手打人。她见表小姐头上的簪子好看硬是要借来看看,表小姐不愿意给她她就伸手去抢,抢不过就打了表小姐。本来表小姐大度没想跟她计较,可是奴家瞧见了忍不下这口气就来替表小姐斥责了她几句,要她给表小姐道歉,谁知道。。。谁知道她不但不道歉反倒动手打了奴家。。。”
她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赚足了大家的同情票,气得郗芷娇在一旁是瞋目切齿、捶胸跺脚。郗炅听罢“啪”的就给了郗芷娇一巴掌,怒斥道:“郗芷娇!在家里撒野就算了,出门在外你还敢如此放肆!”
陶逸也是将她的手狠狠一甩,对她怒目哼了一声,不得不恭恭敬敬地替她赔礼道歉,“贱妻行事太过鲁莽冲动,陶逸在此给各位赔不是了,还望两位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他朝司马绫素和那位娘子深深鞠了个躬。
“你赔罪有什么用?”那娘子捂着脸不甘心地说道,将那个“你”字说得格外重,时不时还抽泣几声。
“我呸!我没做过的事没什么要赔罪?我就是不赔——”郗芷娇在一旁怒气滔天地骂着,还没等她骂完陶逸突然也给了她一巴掌,大家皆是满脸的惊讶。这陶逸的脾气好是出了名的,今日竟然也动手打起了人,而且打得还是自己的妻子,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了。
“你——!”郗芷娇用手指了指他,一跺脚就哭着跑走了。留下陶逸跟郗炅又对她们道了一遍歉。
“罢了罢了,逸免,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离缺开始当起了和事佬,无奈地拍了拍陶逸的肩膀,又转身对司马绫素说道:“素儿,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还有这位娘子,你既在吕某府中休养就是吕府的客人,在下招呼不周还令娘子受了委屈,在此给您赔不是了。”他向那娘子躬了躬身子,看似毕恭毕敬,然而眼神却十分凌厉。
“我没事,就是怕表小姐咽不下这口气罢了。”那娘子避开离缺的目光说道。
“算了,就这样吧。”司马绫素扶着那娘子转身离去,慕容皝跟了两步却被离缺叫住,大家在原地站了会儿后也都纷纷散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马绫素冷冷问着身边的人。
“表小姐不是很气愤她,想要动手打她解气吗?其实解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气回来,让一个人受委屈,便能给她最深刻的气愤。”
“可是。。。这样的方法。。。”
“表小姐,若不这样的话,刚才大呼小叫着说委屈的便是她了,我看她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没咱们这么好应付。人,应当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她目光如炬地说道,一双剪水眸子多了几分凌厉。
司马绫素定神看了看她,道:“对,人应当学会保护自己,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点儿惩罚,才是刚刚开始。娘子,刚才谢谢你!”
“其实我小时候也有个妹妹,她要是活着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表小姐,我看咱俩很是有缘,以后。。。我就叫你妹妹可好?呵呵,说来可笑,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两个人走到了小花园,在牡丹亭坐了下来。
“当然好了,我也很想要一个阿姊,我叫吕素,不知道阿姊芳名是什么?”
“呵呵,妹妹你真是个好人,我还担心你会嫌贫爱富不愿意跟我做姊妹呢,我叫曲沐言,歌曲的曲,如沐春风的沐,语言的言。”
“阿姊的名字好是文雅,真是好听!”
“娘亲原本是个大家闺秀,识得几个字,这个名字是娘亲给我取的。名字好命却不好,有什么用?”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阿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没有人能左右你的命运,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其实很想将这句话说完,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遭遇,命运同样不在她的手中。在这样的乱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她在红尘中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不是被人蹂躏就是任人欺侮。不过,她心中一直坚信自己是能够逃离这种悲惨的命运的,因为离缺就像是她的信仰,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直支撑着她,没有让她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她知道,他总会来救她的。
她们就这样聊了一下午,在牡丹亭里喝喝茶,吃吃点心,说些女孩儿家的小秘密,很是开心。
用过晚饭后司马绫素在屋里呆的无聊透顶,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她特意挑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避免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天气越来越炎热,知了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叫着,还好她随手将王羲之送的扇子带了出来。
凤兮凤兮,皇兮皇兮。字迹上被雨滴打湿化开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这把扇子虽然饱含着王羲之的一份深情,却勾起了司马绫素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白素月!”
“谁?”她瞬间停下了脚步,可是随之就是一阵心悸,他叫的。。。是白素月!
“真的是你。”
司马绫素快速转了一圈,发现斜后方一个黑影缓缓踱步而来,带走近了才看清楚——是温兆伦。这个人老是一副亦正亦邪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司马绫素不自觉地就提高了警惕。
“什么真的是我,你是谁啊。”司马绫素故意打着马虎眼。
“我是谁,你心里不清楚么?”温兆伦又往前走进几步,司马绫素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他却一把摁住了司马绫素的肩膀,“在郗府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原本只是觉得你的轮廓和身姿跟白素月十分相像,从未认为你会跟她有半点关系。可是那日在百花大会上你的歌声和琴技,却让我不得不把你跟她又牵扯到一起。之后我又去过一次扬州,发现了城门上的通缉令,那画像跟你简直一模一样,所以,白素月是你,离素是你,吕素也是你!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呵呵,我谁都不是。
“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告辞了。”她心惊胆颤,甩开他的手提步就要走,却一把被他给拽了回来,被他卷进了怀中。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害你。”他边说边将一个东西插进了她的发髻,“收好了,别再弄丢了。”说罢他便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司马绫素一个人伫立在一片漆黑之中。
她将头上的东西拔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看。琼花簪子?对了,下午跟郗芷娇大闹了一架后便将这簪子给忘了。呵呵,说起来这吵架的理由还是因为这簪子呢,结果吵完架连簪子都能忘了收好。
她走来走去转到了离缺的房间,听见屋内他正和几个管事的商量什么事呢。
“汉国的探子来报,说我们的人中可能有人反叛,将情报泄露了出去,现在汉国内没有购买下来的商铺几乎一夜之间全都要求终止契约,而已经购买下来的商铺也全都出了各种状况,不是有人闹事就是遭人行窃。”
“传令潜伏在汉国的黑羽卫,务必在三日内给我把奸细揪出来!”
咦,那不是沐言阿姊吗?她怎么也在这附近?
“谁在外面——!”她刚想往曲沐言所在的地方走去,没想到一根毛笔冲破窗户纸从屋里飞了出来,直直插入了司马绫素的发髻,吓得她傻在了门外连气都忘了怎么喘了。
“怎么是你?站在屋外做什么?”离缺推开门见是司马绫素,怒气也收了一半。
“我。。。路过。”她尴尬地把毛笔从头上拔下来,递还给离缺,离缺看了一眼后扔下一句话就进了屋,“赶快给我回去睡觉!”
“哦。。。。。。”可惜再当她抬头时,曲沐言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