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破晓的时候春竹就敲开了司徒蓝的房门,还没搬去东苑的司徒蓝依旧住在西苑,大夫人倒也没催。
“姐姐,快起吧,该去老夫人那儿了。”春竹往床上一看,床上的人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吓了她一跳:“蓝姐姐,你没事吧?”
司徒蓝摇了摇头,手撑着床沿坐起了身。其实她一夜都在等,等着秦骆来带她去思忆苑,她以为秦骆一定会来的,带她去见祁煜,然后她要告诉他那个赌她赢了,她还想告诉他那日在醉玉楼的米月就是她。
可惜。
他或许早就忘记她了,她毕竟就是个小丫鬟,而他是当朝二太子啊。
春竹跟着司徒蓝进了养心堂,榻上坐着武老夫人和武相爷,旁边立着大管家。堂内还坐着大夫人二夫人,连武浩舟和武兰心都来了,还真是气势浩大,看这样子要是说错一句话恐怕就得死在当下了。
“老夫人,相爷万福,大夫人二夫人万安,见过大公子大小姐。”一一道了福,春竹的手心都出汗了。
“司徒蓝,我听闻母亲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这三日期限已到,你可否能给出一个答案?”武相爷率先开口了,“这几日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整日咳得叫人心不安,你可否找到原因?”
司徒蓝在心里微微一摇头,真是迷信,这生病了不去请大夫倒是问起风水来。
“这几日气候渐变干燥,老夫人恐是刚从山上下来,不适应气候,相爷可请梁太医为老夫人开些润肺之药,定能解咳喘之疾,另外这风水之事,司徒蓝也已经查明了,这事将阻碍贵气自东进入相爷府内,而且……”
“说重点!”武相爷一拍案几,有些不耐烦。
“你别急。”武老夫人不乐意了,瞪了眼自己儿子。
“相爷可知城外有大批自北方而来的荒民?”司徒蓝才不怕他,依旧慢条斯理说着。
“自然知道,这大祁闹旱灾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些荒名流窜到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已命城头官员将他们阻挡在外,如何?是他们带来了霉运?”
“并不是。”司徒蓝心里暗骂着榻上坐着的男人,亏的当初见他还对他有敬佩之意,原来这般不堪:“那荒民居住在城外,阻挡交通,城外城内都是怨声连连,这便犯了风水忌,也是引起老夫人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
“那该何解?”武老夫人一脸焦急。
“相爷可开粮赈灾,为城外荒民施三日粥。”
“什么?!”武相爷一怒,奋力一拍案几:“你让我去施舍那些荒民?赶走不就好了?”
“万万不可。”司徒蓝真是对这武相爷失望透顶了:“若是赶走,想必怨声更大,对老夫人身体可是不好。”
“清远啊,你便听她所言,开粮赈灾吧,这也是积福啊。”武老夫人手握武相爷的手,不停打着哆嗦,脸上泛白,又咳了几声。
“罢了罢了,那便开粮赈灾吧。”
“不单单要开粮赈灾,相爷还得帮着他们重建家园,亲自帮助他们在城外建村安家,发动城内百姓为他们捐款捐物,这样必定……”
“你是要我亲自去给他们盖房子?”武清远咬牙切齿,要不是自己母亲拦着,真想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相爷不愿司徒蓝也没办法了,可所谓民为国之本,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一出,堂内的人都惊呆了,司徒蓝自己也被此话吓了一跳,她赶忙开口圆话:“我的意思是相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得替皇上分忧,替大祁着想,这样做不单解了相爷府内风水问题,也能让百姓感慨相爷之慈,皇上之恩,国家必定安康繁盛,皇上自然大喜,老夫人也自然病除!”说完司徒蓝忍不住擦了擦汗。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做,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丫头。”武清远点头,语气和蔼了许多,嘴角边也浮起一抹旁人不经意察觉的笑容。
养心堂外的峒化花园内,依旧站立着祁煜和秦骆,堂内的一举一动都入他们眼中。
“爷,她果真聪明,这样一来城外的荒民就有着落了。”秦骆说着回头,身后的祁煜却一脸冷漠。
“秦骆。”
“是。”
“跟老夫人将司徒蓝要来思忆苑,如若不肯,便找个机会将她杀了。”
“啊?”秦骆不解,面前的祁煜却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他明白自己不是普通人,他是大祁的二太子。
司徒蓝和春竹回到西苑的时候是正午,自己惊得一身冷汗,春竹更是连内衫都湿透了。
“蓝姐姐,你真是厉害,相爷都听你的!”春竹一路上不知道夸了司徒蓝多少遍了,可是司徒蓝这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
“快去打水我们洗洗吧,不然要着凉的。”
“诶,我这就去。”
看春竹蹦蹦跳跳跑开了,司徒蓝却坐在自己屋内心砰砰乱跳,刚才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一定是太心急了脱口而出的,怪就怪在武相爷不但没治她罪还夸奖了她,她觉得不安是有道理的。
她更怕的是这话要是传到祁煜耳中,他会怎么想她?
洗过后司徒蓝和衣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睡不着的她却不想起身,东苑那头也没什么动静,倒是落个清净。
傍晚时分春竹闯进了她的屋子,说相爷已经将粮食都准备好了,从明日起便开城门施粥。
躺在床上的司徒蓝心一凉,速度这么快?
春竹还说老夫人唤她,虽不情愿,她还是赶紧起来梳了梳头发,往东苑去。
一踏入养心堂,就看见榻上的武老夫人一脸愁容,怎么,赈灾遇到问题了?
“老夫人万福,唤司徒蓝来有何吩咐?”
“唉,快来快来。”武老夫人一见司徒蓝来了,多少有些开心,拉着她坐自己身边:“我原想你是个可人儿,想跟大媳妇要了来,跟在我身边,清远却说让你跟着他,我这还没答应呢,二太子那边又来了人,说思忆苑缺个丫头,点名要了你。”
“思忆苑?”司徒蓝一惊,心里开始窃喜。
“我推脱说要问问你本人的意愿,如若你不愿,等下我便让大管家回他,说你想留在我身边。”武老夫人一脸慈爱。
“老夫人,这万万不可啊。”她司徒蓝假装叹息一声:“司徒蓝本就是一丫鬟,跟着谁都是服侍的活儿,老夫人待司徒蓝好,司徒蓝自然想留在老夫人身边,可老夫人您想,他思忆苑住的可是当朝二太子啊,君臣有别,君的话我们这些臣子自然是要听的。所以司徒蓝怎能让老夫人担这么大的罪名呢?”
“我这就是舍不得啊。”老夫人握着司徒蓝的手不愿放开。
“老夫人放心,想那二太子娇身冠养,说不定看不惯司徒蓝干活儿,过几日便把司徒蓝送回来呢。”
“如此甚好啊。”老夫人低头想了想,又说道:“那你便回去收拾些物件去思忆苑吧,我也让大管家去回话了。”
出了养心堂外头的天有些泛黑了,这是司徒蓝今天最开心的事了。不过可惜不能带上春竹。
随便收拾了些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春竹自然是不舍的,但还是笑脸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