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赴宴,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稍稍装扮了一番。不为什么,算是礼仪。长久以来,江湖漂泊,为避风险她一直男装打扮,像男人们那样梳头、讲话或是行为。似乎是很久了,久得快要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
她端坐在镜前左右打量自己的模样,镜中,仍是自己很久不曾见的秀丽明冶的脸庞。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多月来江湖上风雨历练,让她略渐成熟冶丽,皮肤稍稍黑了些,却更让整个人多出了几分朝气和自信。
她在公子送过来的衣物中取出了一套珠白的锦服换上。她不是矫情之人,既已收下了,既已接受他的邀请赴宴,她便不拂他意,让他见他乐于见到的。况且,久已江湖漂流的她早已无多余的女装了。衣裳质地考究、款式高雅大方、裁剪合体,稍长的裙幅逶迤身后,衬得她身形玲珑修长,优雅脱俗。她拢了拢身后墨玉般的青丝,绾了个简洁的花样,仍让它垂泻在身后,衬着素雅的白色锦服,更显乌黑亮泽。
收拾妥当后,她在桌前静静地坐下。时已至黄昏,该是晚饭时候了,她静静等待着该来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不知所措地惶恐,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期待。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姑娘……!”是碧云的声音。
她略略转身向门,“请进!”
门推开了,碧云低头进门,抬头见她收拾妥当的模样有些呆住了,“姑娘……”她微张嘴上下打量着她。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脸庞。
碧云眨眨眼缓过神来,“奴婢该死,来迟了耽误了姑娘的时间,劳姑娘自己动手了!”她捧着托盘急急地朝她躬身致歉。托盘中是些胭脂水粉之类的,还有些首饰。
她微微一笑,“不妨,没什么可收拾的,自己动手挺好!”
碧云抬起头看着她,“姑娘的手儿巧,比奴婢做得好。还有,姑娘你长得真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儿!”
她不禁莞尔,“是么?碧云的嘴真甜!”
“姑娘,奴婢说的是实话,可没有一点儿夸大!”碧云诚恳执着解释道。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多谢碧云!”
碧云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姑娘,这是翠姑姑下午命人送来的胭脂和首饰,姑娘可需要?”
她大致打量了一下,胭脂水粉倒平常,首饰却都精致典雅,造型别致。“放桌上吧,今日不必了!”
碧云点了点头,乖巧地将托盘放置到梳妆桌上。“姑娘,公子已去往醉湖亭,特命奴婢来请姑娘前往!”
她站起身来,“嗯,烦请碧云前面带路!”
“是,姑娘请随奴婢来!”
游廊转角、水榭兰亭,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她随着碧云来到了一片水面甚宽的湖边。
碧云指了指坐落在湖中心的一个修筑得精致玲珑地亭子,“姑娘,到了,那边就是醉湖亭!”
她顺着碧云的手看过去。湖中心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岛,距湖岸约百米远近,与岸边以白玉栏桥相连,醉湖亭就在小岛的前端。亭子左右栽种着各式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将亭子装扮得清幽雅静。
只见一人白衣胜雪、端坐亭中。
“姑娘请!”一瞬间失神,碧云已走上栏桥。
她收回眼光,默默地点了点头,轻移莲步稍稍上步。
与公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和微妙情绪让她心生不安。有些事情,公子不懂,她心中却澄明通透,她怎能眼睁睁放任这些暧昧情绪在自己心中滋长么?公子,再悉心再亲切,毕竟只是这个世界上于她毫不相干的高傲公子。
待到亭前,亭中人早已悠悠起身,负手闲步,在亭子阶梯上方立定。
碧云上前向亭中人一福身,“公子,姑娘已带到,奴婢告退!”
公子点了点头,碧云向她福身退去。
公子缓缓步下阶梯。他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手持折扇,嘴角始终带着悠然的微笑,神闲气定地向她走来。
她端手屈膝向他行了一礼,“抱歉,让公子久候了!”心中仍有不安,便是不敢坦然抬头看他。
良久未听到对方出声,两下无语,只听得见林中雀鸟归巢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的目光正温雅柔静的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几分讶异和欣喜的清朗,仿佛如温柔暮色悄悄向她笼来。
“公子……?”她心中微措。
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宁姑娘多礼了,请入座吧!”他潇洒地一抬手,将她请入了亭中。
她在临水的一边桌旁坐下。
身后清荷幔帐,好不优雅别致。古雅雕花的圆桌上已摆上了几样精致的菜肴。
一旁的奴婢将上前将她手边上的酒杯斟满。清酒入玉瓷杯,晶莹剔透,酒香扑鼻。
“宁姑娘,请!”公子向她举起了酒杯。
“公子请!”尽管心中犹豫,她仍是举起了酒杯。
公子微笑点头,以袖掩面,倾杯饮尽。
她浅尝一口以示礼节,只觉酒性不烈,入喉清润微甘。
搁下酒杯,发现公子正笑意融融地看着她。
心中总有些微妙的敏感,感觉他的眼神,有些柔情有些纠缠,她的面上不由得开始微微发烫。“宁姑娘,尝一尝这些菜肴,不知是否合姑娘心意。”
她点了点头,捡起手边的玉箸,就着近处的菜肴浅尝了几口,味道确实不赖。
公子却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浅浅微笑看着她。
她缓缓地停下了筷子,“公子,菜肴味道不错,你……何不尝尝?”
公子面上的笑意竟更深了,点点头阁下酒杯,拾起了手边的玉箸。“味道不错便多吃些!”他将各式菜样各夹了布到她的碗碟中,搁下筷子手中却仍把玩着折扇,笑意盎然地看着她。
有些不解,不却也懒得再理会揣摩,她只顾埋头对付面前可口的菜肴。
彼此间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