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她却也一下惊醒了过来。
“小诺……?”是陆飞昂的声音。
“唔……”她用手肘微微支起身体,看着门口含糊地答道。
“小诺,我有事外出一趟,你且好好休息……”
她的心咯噔一声跌下,他又要去哪儿?她顿时一阵心慌,不由得一个翻身下床,也顾不得收拾自己骇人的形象,一把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侧身负手站着的陆飞昂也被她吓了一跳,“小诺……”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你……又要去哪儿?”她焦急得涨红了脸,纠结着眉眼看着他。
看她的模样,陆飞昂不由得的粲齿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瞧你这邋遢模样!”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表情温情而宠溺,“小诺,放心吧,我不会去哪儿的,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他的眼神真诚而笃定。
“是么?”她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那你是要去哪儿?不带我一起么?”她撅着嘴委屈地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你在客栈好好呆着,哪儿也别去,就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那要等多久?”她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原本打死也不愿改变的相信他的心也渐渐有些动摇。他身上似乎有许多的不得已,而这些不得已总能让他的任何承诺一旦毁灭。
“很快的!”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他明白她的心思,他明白她的顾虑因何而来。“小诺且收拾一番,下楼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一个时辰左右我就会回来!”
他的安排果断而决然,她似乎无从拒绝,只得勉强的点点头。
“进去吧!”他将她身后的房门推开,将还是直愣愣看着他的她勉强地推进房中,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飞昂哥哥的行李都在隔壁房间,小诺要负责看管哦!”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仍是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陆飞昂这才安心地吁了口气,“记住,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她不满地朝他扮了个鬼脸,向他吐了吐舌头。
他被她逗笑了,伸手帮她将房门拉上。接着脚步声渐渐在门外消失。
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有些不安心。她略略收拾了一番,便下楼了。
点了些豆浆包点之类的早餐,一人闲悠悠地吃着。
客堂中客人并不多,且都是身着士兵装束的人。心中一直有些疑问,不知道这个城中是发生过什么事,老百姓们都去哪儿了,她也不敢向旁人打听。
身后有些士兵们在闲聊,闲着无事,她便张起了耳朵,也想听听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听进耳的都只是些于她毫无用处的信息,他们只是在聊些军营中的生活,这个士兵那个将军的,她又不认识,心中渐渐觉得有些无趣了,便收起了关注的心,只顾呆呆地盯着门外并不热闹的街市,大脑空空地往口中塞着食物。这时,门口又有二人走了进来。二人一人略显老成,另一人稍显年轻,都是普通人装束,却也衣着不凡,不是士兵却也不似平头百姓。
看来是熟客,客栈老板赶忙起身上前,将二人招呼坐下,就在她桌旁。“两位大人想吃些什么?”老板陪着笑脸热情地招待他二人。
他二人七七八点了些食物,老板这才转身离开去准备餐点。
老板离开后,二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年纪稍长之人和她并排坐着,面对这街面。他叹了叹气开口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这城中仍是空无几人啊!”她侧着眼看着他,他正忧愁盯着门外的清冷地街市。
“嗯,让百姓回城的命令都已下了一月多了,可效果仍是不佳呀,百姓们宁愿在城外流浪,也不愿回城。”另一人搭腔道。
“唉,王越生前便是这岷屽郡中的土皇帝,在郡中作威作福,专横暴虐,淫酗肆意,令百姓苦不堪言。今我朝天威将其战败,而百姓们却似乎仍是心有余悸,况且战后曾有不利传闻,说我朝军队会在郡中各城屠杀百姓以祭阵亡士兵,更令城中百姓闻之丧胆,不敢入城。”
她专心地听着他二人的谈话,心中这才略略清明,原来这崧城中竟曾遭战事,难怪百姓都在城外逗留。她原本不是八卦之人,但今日只觉心情轻松悠闲,便耐下性情继续往下听去。
“即是如此,为何还让百姓在城外好吃好住,若吃住不保,百姓们不就回城了么?”另一人疑惑地开口。
他们的对话她也不知不觉参与了进来,她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虽觉这种方式恶毒,但仔细想来,对于统治阶级,只要能达到目的,用哪种手段又有何关系呢?
“咳……”年纪稍长之人轻轻咳嗽了声,“你不得胡言,王爷如此安排必有其道理……”
王爷?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仿若是一粒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握着茶杯的手也蓦地一松,茶杯自她手中滑落,茶水都洒在了桌面上。
一时未觉竟引起了些骚动,那年长之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她。
她赶紧回过神来转身,挡住她桌面上的混乱,不想打扰到他们的对话,她还想听到更多,他口中的王爷……也许是她想太多,朝廷是哪个朝廷,王爷是哪儿的王爷,与他是否相关,远远未可知……心中不由得暗自堪笑自己的敏感多疑。
亏得杯中茶水不多,她悄悄得收拾掉了。二人并未再过多地注意她。
他们的餐点上来了,二人似乎是有些饿了,便不再开口闲聊,只顾往口中填些食物。
她有些心急,故事总是停在在扣人心弦处,这个王爷到底是何人?与她心底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是否契合一致?她不停的往干燥地嘴里灌着茶水,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再次开口。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二人似乎将肚子填饱了些,那年纪稍长之人搁下了筷子。另一位也放慢了速度,他二人应该会开始聊天了,她心中暗暗期待。
果然,那年轻人先开口,“先生,王爷遭那反贼刺伤不知目前伤势如何?”
什么?王爷……受伤了!她心中不由得一紧,敏感多疑病又开始犯着了,握着茶杯的指尖开始微微发凉。她心中开始默默祈祷,既是如此,那么这个王爷,则一定不要是他……
“你不要胡乱打听!”年长之人低声喝住他。顿了顿,他又拖长的音调缓缓地叹了口气,“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口气让她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即便只是万分之一,这生死未卜的可能性也让她无法接受。
他二人却断此不再提王爷受伤之事,只是偶尔提到王爷文韬武略、提到王爷善待士兵、善待百姓……她始终无法确定,他们口中这么优秀的王爷就是他,她也无法确定,那个身负重伤、生死未卜的王爷不是他——高懿。
他们还零零散散聊了些其他,于她无关。不多久,茶足饭饱就离开了。他二人,似乎是专程跑来告诉她这些事情的一般,开了个头,没有结尾就结束了,其余的等着她自己的证实。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中是无法自拔地胡思乱想,他若不是高懿,她心有深深抱憾,他若是高懿,她却宁愿心中一辈子如此抱憾。
与高懿短暂相逢,君子相交,却偏偏对他种下了莫名情意。当日无能为力一别,恍若石沉大海,从此再无任何彼此消息。本以为就此各自天涯,江湖相忘,却在这令人矛盾揪心的消息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时发现,原来他还一直在心中,从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