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般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的饭菜早已凉透,她却全然无心管顾,直到门外轻轻地响起了敲门声。
她仍是有些反应迟钝,一时间没能想到是谁,也不应声,只顾盯着门口。
门却自顾地左右洞开,门口出现的竟是高懿高大挺拔的身影。
心头微微一漾,这才稍稍回过了神来。可是,心中却莫名地分不出悲喜,他前来,可是要告诉她应该自行离去的?离去不可怕,她本就无意就此缠上他,可是,任何人,可以不爱她,可以不在乎她,却偏偏不可以无端误解她、怀疑她、不信任她。高懿,他与她本无相互信赖的义务,可是她却仍然心生埋怨。
高懿在门口静静地立了一阵才缓缓踱步走到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他那冷若寒冰的眼光绕着她的周围转了一圈后,终于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那两道宛若刀裁的剑眉果然紧紧收拢,原本淡漠地表情里似乎是多了几分憎恶,他经常蹙着眉头,可是却从未蹙像今天这般紧。
心头冷冷的,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是没什么侥幸可抱的了。不过,走就走吧,只要他开口,她拎起包袱便走人,绝无丝毫流连。想到此处,她心底竟升起了些悲壮的情绪,便尽可能地打起精神看着他,不愿在他面前露出疲态。
那清峻的嘴角微启,他终于微露肃色地开言,“来人!”
门外的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王爷吉祥!”
高懿终于收回方才一直定在她脸上的眼光转向丫头,满脸的威严和冷厉,“为何不留人在房中伺候!”
“奴婢该死!”小丫头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扑通一声跪在了高懿面前。
她冷冷地看着他顾左右而言他,静等着他切入正题。
他却伸手指了指一旁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将这些撤下,换些热菜上来!”
她不懂,既是有心驱她离开,又何必再假惺惺地挂心于她。
丫头这才应声起身,款款上前来收拾碗筷。
“不必了!”她心底突然有了些灵感,便伸出手臂挡住丫头上前,“王爷……”她转过眼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他不愿开口,就让她挑破了这儿可恶的脓包吧,“最后的晚餐对么?一顿饭而已,我还不至于需要施舍!”
他的眼光这才再次转到了她身上。到底是怎样的厌恶至深啊,他那紧蹙的眉头竟片刻也未放松过。
虽是倔强,这仍是让她的心头有挫败感,明明不是如此,明明不该让他如此厌恶于她啊,可是,她该开口解释么?
只是一瞬间,他又再次收回了眼光。是吧,对她的误会至深让他多看一眼都心烦,他再次指了指一旁的饭菜对丫头道,“撤下去!”
“是!”丫头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却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只得再次上前。
“我说不必了!”她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上前的丫头,“或许,王爷一定要施舍一顿才安心么?”她紧紧地盯着高懿,心中的怒意纠缠着怨气升起反复撩拨着她躁动地情绪。
高懿却将她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仍旧是侧身背对她,一言不发。
她终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心头有些无名火腾地升起,“既然如此,好,我便成全你一次!”她啪地一声坐下,随意拾起了一小钵白米饭,捡起一把饭勺。她用勺子胡乱地将桌面上各式菜肴都舀了一些放到饭钵中,左右一番搅拌,也不管成了何样,便用饭勺舀着大口大口往口中塞去。
“姑娘,饭菜都凉了……!”一旁的丫头目瞪口呆。
一些酸涩地胃液推挤着勉强咽下地食物涌上喉头,她咬紧牙关吞了下去,难受地她心头一阵哽咽,连眼泪都要溅出来。
突然,她握着饭勺的手却被身旁人一把抓住,高懿眼神愠怒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口中满满是被她硬塞入的食物,有些眼泪已经逼出了眼眶。突然,感觉堵在喉头和胸腔的食物如潮水般拥挤着向外涌出,“呜……”她挣扎着看着高懿。
高懿显然被她吓到了,他震惊地看着她,松开了她的手。
她捂住了嘴,踉跄着起身向门外奔去。她冲到院中跪坐在地,“哇……”方才填塞进去的食物瞬间翻江倒海般的呕吐了出来,却还未完毕,似乎是有一股恶气在身体内搜肠刮肚地闹腾着,将她肠胃中所有的东西一并清空豁出。这一****几乎未曾进食,再吐出的竟全是酸涩的苦水。
高懿早已来到她的身后,他竟单膝在她身边跪下,左手扶住了她的肩,右手在她身后轻拍。
一番清吐完毕,她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软软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高懿双手揽住她的肩,将她缓缓地扶起身来。对身后手足无措的丫头道,“端些清淡的热粥上来!”
“是!”丫头转身小跑着离开。
转回房中,她虚弱地靠在床头。
他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眼中如寒意深重的严冬,霜雪无限。
等了许久,等他开言,每一秒钟于她都是百般的煎熬。而当他终究开言,她的心却瞬间落到了谷底……“到底是怎样的情深意笃,竟让你如此为他?”
有些终究落空地情绪袭来,她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她怎样……为他了?”不知是虚弱还是激动,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王爷你……果真这么认为么?”早有思想准备,可是,他的话一旦出口对她却仍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竟果真认为她为了陆飞昂不惜以身犯险潜伏到他身边?
他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了,“否则……还有何事值得你如此?”
“我若说……不是呢,你会相信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该死的挣扎,可是,天知道,她没有因为陆飞昂,也没有要加害于他。
“这有何相干?”他的表情里渐渐起了些不耐,“本王若相信你,你便不会如此了么?”
“可是,王爷可以相信她么……?”
他竟沉默了,拧了拧眉头,一言不发地收回了眼光,他不再看她。
她的心底蓦然一空,一股绝望地悲凉朝她袭来。原来,对于他,她果真是存了些痴心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