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的早晨,阳光蹦蹦跳跳挤进她的眼眶时,她的心情已不像昨日那般沉重。她不得不狠狠地表扬自己一番,宁一诺,你真的很坚强,就这样,自己自娱自乐地笑弯了嘴角。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她没在意,应该是丫头们送梳洗用具或者早餐之类的。她还在想着,她该如何回复高懿,或许他今日还会过来,哦,不,他说他这几日都很忙的,那干脆给自己一个借口在这儿赖上几日吧,可是,这种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哦!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房门开了,门外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又在身后合上了门。
她没有抬头,因为心中并未在意,她还有好多事情要思考。
“小姐……”却听得一阵熟悉而略带哽咽和激动的声音响起。
她心头一惊,一把坐起身来。“初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款款向她走来的小丫头,竟然是曾与她有过短暂主仆之缘的初荷!
“小姐,是奴婢!”见她认出了自己,小丫头显得非常地不淡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竟扑通一声在她床前跪下,“小姐,真的是你!”初荷仰脸看着她,竟有晶莹地泪珠从眼角滚出,脸上挂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地笑容。
“赶紧起来!”见初荷如此阵仗,她不由得慌了手脚,赶紧起身下床将初荷扶起来,“傻丫头,这是怎么了啊?见到我不高兴么?”她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初荷,也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干哗哗淌下的眼泪。
“不是,不是!奴婢是……太高兴了!”初荷慌张地抹了抹眼泪解释道,又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她,眼里尽是真诚的喜悦,“奴婢昨晚接到回府的命令,听说……听说是小姐回来了,奴婢开心得一晚没合眼呢!”说着说着,泪水竟又飙了出来。
或者是她太无情?总之她有些惊讶,初荷的这份忠诚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小姐,真的是你么?奴婢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初荷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清澈的眼眸中缓缓淌着晶莹地泪光。
心头微暖的感动顿时漫过了一切地意外和不解,她宁一诺何德何能竟让人如此挂记!仿佛是受初荷的感染,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是我是我,你的眼睛没骗你的!”她赶紧将初荷扶起拉到一旁的桌旁坐下,她该相信,只是她自己做不到而已,这个世界上是有这份死心塌地地忠诚的。
“小姐,你去哪儿了,害奴婢好担心啊!”初荷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撅着嘴无委屈地看着她,用囔囔地鼻音问道。
“这个……”她无奈地笑了笑,“眼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以后再与你详聊,反正如今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就不要伤心了啊!”
“是!见小姐你平平安安地归来,奴婢便也就安心了。小姐,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初荷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开心地看着她。
她不禁暖暖一笑,“嗯!”
“好,小姐稍候!”初荷俏皮地一福身,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灵巧地飞出了门。很快,便将盥洗用具端了进来,置到她面前,“小姐,请!”
“嗯……”她起身挽起衣袖俯下身掬起一捧水浇到脸上……
“小姐,听说您没有好好吃饭哦。”初荷在她身后有些埋怨地开口道。
“嗯~?谁说的?”她没有抬头,仍旧俯身在盥洗盆前。
“听丫头们说的,王爷很担心,所以才连夜差人将奴婢从营中调来!”
她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直起身来,“王爷……他很担心么?”她的心绪有些微妙地变化,却仍是声色不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初荷上前来用帕子将她脸上残留的水擦干,“小姐为何不好好吃饭,身体不适么?”
“没有……”她的突然心情有些异样,接过初荷手中的帕子,郁郁地独自坐到了一旁。
“王爷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定然要挂心许多的!”初荷捡起木梳走到她的身后。
“好不容易……?你们……之后都有找过我么?”
“当然,小姐可让王爷好找啊!”初荷原本已撩起了她的长发,说到此处便放下木梳一本正经地走到她面前,“那刺客将你带走后,王爷是有派人一路跟随的,小姐你不知道吧,只是不知为何会跟丢了……”
这个……她都清楚,但是,后来呢?
“之后王爷亲自去柳月楼取信,结果发现是上了那刺客当,竟全无音讯。为了寻找小姐,王爷几乎将整个落鹰城翻了个遍,若非有圣旨前来命王爷即刻班师回朝,王爷恐怕现在还在漠北找小姐呢……”
初荷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看着她,这些故事多多少少搅乱了她强装宁静地心,她原本从不认为,她的存在或消失会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哪怕是一丁点的影响,可是如今看来,她的离开,至少,高懿……是在乎的。
她佯装地不动声色瞒过了初荷,见她一副兴致乏乏地样子,初荷亦觉得有些无趣了,便重新捡起了木梳,绕到她身后帮她梳理长发,可是,对于她面上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初荷似乎有些埋怨和不解,便忍不住地在她身后嘟囔,“即使离开漠北,王爷仍旧在漠北留下了人,就是为了寻小姐……”
她心头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初荷不该让她知道这些,让她禁不住心生侥幸,害怕自己的心会再次沉溺于这虚妄的温暖……她狠狠地掐了掐手心,告诫自己道,高懿他挂心的绝不会是她,他挂心的是夏将军的千金,那位名叫夏某某的小姑娘,不是她,不是躲在这具身躯背后这个虚无的她。
初荷帮她梳洗完毕后,她多多少少地吃了些早餐,身心都已经舒畅了许多。
初荷又拉着她到院中晒了晒太阳,看了看院中开得灿烂的花草、池中的游得欢快的鱼儿。
初荷来了后,将房中的门窗全都打开了,让阳光从四面八方尽可能得照到房间中,初荷或许知道现在她的心中缺少一些朝气和灿烂,又从院中采了许多花花草草布置到房中,房中的气氛一下子清新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花草的清香。
初荷是个伶俐的丫头,她的不开心她全部看在眼中,却从不多言,只是尽力的哄她开心。她的挣扎,初荷似乎也捉摸得到,闲暇时总会和她聊起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当然说得最多的是高懿,高懿在初荷眼中是不折不扣地神一般的人物,英明神武、高贵不凡。
她尽力地配合着初荷兴高采烈的心情,可是,自己心中决心未下,始终安心不得。
就这样,有初荷的陪伴她数着指头安安静静地过了几日。这几日高懿没有前来追问她的决定,锦鸿飞也未现身逼她离开。她的心始终狠不下来,不到最后一刻,连她自己也不会知道她最后的决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