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他从身后赶上了她,与她比肩站立。“你也太过放肆了,除了当今皇上,恐怕无人敢用你这番态度对待四哥。”
“那又怎样,他能杀了我不成?”她扭着脸不愿看他,心中委屈万分。
“哼,若是旁人敢如此顶撞,杀他自然不在话下!”他闲闲开口,“莫非你便是吃定了四哥难奈你何?”
“分明是他无理,为何要指摘于我?”她一时心头难平,他这明显偏心的话让她一直强忍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涨得双眼生疼。
见她湿润了眼眶,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凑过脸来盯着她的双眼,“哟,还委屈了?”他收起了方才一本正经的模样,扯起嘴角笑容明朗地看着她,“这花不是要送与四哥么?”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兰草,“怎么,凶你几句你便不送了啊?未免小气了些吧?”
“我就是小气,十王爷不是喜欢么?送你罢,才懒得送他!”她将花往他手中一扔。
他缓缓敛起了笑容,“丫头!”他微微叹了叹,声音又沉了一些,“你可知四哥方才为何发怒?”
谁知道他为何发怒,也许他本就是无理之人,心中虽这么想,口中却也不敢说出来,只顾低着头生闷气。
“眼下崧城平乱初治,城内反贼流寇甚多,你女流之辈,擅入街市,不为人所识便罢,一旦为人知晓你为王府中人,免不得遭人谋计暗算。四哥实为担心你的安危因以生怒,而你却仍痴痴不解其意,反逞口舌恼其狠下雷霆手段,岂非你自找?”
她仍旧不语,心中暗自不爽,一来怨他,便是他念她安危,亦不该如此不顾她脸面对她呼喝斥责;二来怨自己,在高懿府中无多日,却竟是日渐刁横,便是高懿面前亦敢如此口锋相向。
“怎么,仍是不服么?”
说实在的,方才的行为实属一时激愤,眼下虽仍未气消,但却终究清醒了一些,那高懿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她实实有些不计后果。她咽了咽气,声音稍软了些,“服了,知错了!”
“知错了?那这花还送与四哥罢,算是陪个不是了!”他将花递到她面前。
她难为情地瞥了瞥他,“四王爷这会儿该在气头上吧,要不……十王爷去与我求个情罢,只求四王爷别让那二人跟着我便成?”
“让本王求情?”他将脸凑了过来,“也行,不过……”他狡黠地盯着她,“你先得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地唤我一声——十哥!”
她不屑地掀了掀嘴角,落井下石的家伙!
“不愿意?行,本王也不必去为难招惹四哥了!”他将手中的兰花往她手中一塞,一副欲离开的模样。
“十哥!”她赶紧出声唤住了他。她是略通时事之人,唤他一声也不至于少一块肉,既能替她解围,她何乐而不为呢。
“嗯……这还差不多!”他这才得意地从她手中接过花去,“你且回房休息吧,本王迟些去找你。”他朝她扬了扬眉,转身便往房中走去。
她不满地撅了撅嘴,向苑门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这滑头岂会诚心帮她?待她瞧瞧罢。心中虽有些罪恶感还是悄悄地溜进了房间。
“四哥,这一诺丫头……?”他一敛平日里的纨绔无羁,声音里竟有少见的严正。
没听得到高懿的声音,房中静了一瞬。
“呵,不出本王所料……”听得他的声音里有丝丝惊叹,想是高懿给了他什么提示,他得知她的身世了。“呵呵,四哥,这丫头可是被你宠坏了,还真有些脾气……”他的声音又渐渐松懈了些,起了些谑意。
这无赖,又来挤兑她了,哪是替她求情啊,分明是火上浇油。
“不过,她……”
“她……失忆了!”
“失忆?!”
“嗯,是以……”高懿的语气有些斟酌,“是以那些繁缛礼仪,自然是比不得常人,你二人……需得担待担待!”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淌入她的耳中,她眼底忽地一热,他……这是在替她的刁蛮任性借口开脱么?她竟从不知他这份守护之心!
“哦?四哥这是……在替她向我求情么?哈哈,丫头还央着我来向四哥讨饶,看来是多余啊!”
见他话中有讥诮,心中不由得暗恼,这无赖,总说不得几句正经的。
得幸高懿并未因此受扰,声音中无丝毫不适,“你二人怎会熟稔?”
“哦……我二人,今日虽只是第二次碰面,但彼此投缘得很,是以很快熟络了!”
谁跟你投缘?谁跟你熟络?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她在门外暗自忿忿道。
高懿微顿,“她不比寻常女子,在她面前你得敛些性子,不得胡来!”
“四哥,你可冤我不浅,我岂是不知轻重之人?”
哼哼,我看高懿可真是没冤你!她暗忖道。
“十王爷,四王爷的担忧是有理由的,你那些风流名头岂是虚得?”想是那一直未开口的延之,哈哈,太好了,他算是帮她出了口气了,原来,这老十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延之言之有理,但你二人未必不知,向来蜂飞蝶舞非本王所愿,实乃生来自有风流气度所致,奈何不得!”
啧啧啧,真是佩服这自诩上天的人,风流气度?她是瞎了眼不成?
“哈哈!”延之大笑,对于这番大言不惭他也深感不屑吧。“十爷手中这兰花从何而来?”
“哦,这是那丫头亲手种的,呵,她竟有这趣好,四哥,可美?”
他又开始挑弄高懿的情绪,她暗暗焦虑,托他求情真是让人难以安生。
得幸高懿并不理会他,这也让她的心不至于凌空着地。
“她今日前来,便是专程给四哥送花的。哪知没讨一句好,还撞了个满头包,唉,也难怪她伤心置气了!”
这还差不多,总算是替她说了几句中用的。
“唉,这丫头,偏心着呢,就说这盆花,任本王怎么软磨硬泡都不给,却巴巴地挑来送给四哥。真让本王伤心!”
得得,又在那儿装模作样了,真是酸!不过也不知这番话是否也会让高懿有丝丝动容,或是为他之前的霸道专横而悔。
却听得延之轻轻一笑,也未与他搭言。顿了顿,延之的声音起,起了些肃气,“四爷,宁姑娘……一起回天玺城么?”
她心头一凛,怎么又到了这个话题,他二人,也得一番阻止么?
“自然!”高懿的语气无半点犹豫。
突然想要离开了,这个话题不想再听他人言讲,她已下定决心,只听高懿的,只听他言……
刚转身,却是十王爷的声音响起,已收起了一贯的不羁,“本当如此……她死里逃生不易,往后自该护她周全……”
心底忽地微暖,她扬起唇角笑了笑,再提起步子,轻松了些许。
午饭过后,十王爷便过来了,他倒是守信之人,专程来告诉她高懿已不再生她的气。
她早已知晓,却还是很认真地感谢了他。倒不是因为他帮她求情,只因他最后那句认真的话。
她前前后后都诚诚恳恳地称呼他十哥,他很吃惊,有些不安心地应着。他不知道她的感激,他与高懿不一样,他单纯、热情、真诚,能有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福分。
对了,他有个深沉而智慧的名字,高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