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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神像的眼泪〈七〉

树梢上的希雅和精灵们,一语不发地看着底下的闹剧!!

其实,赛娜在广场上跳完舞时她就有所发觉了...,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苗族男女,高谈阔论或嘻笑怒骂,欢笑声此起彼落,唯赛娜独自一人静静地待在角落,让自己显得好像疲惫消沉…等到祭典上的《芦笙舞》进行到最热烈,《活人献祭》至最高.潮,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后退离去,迅速潜入自己的家,将阿爹平时砍柴的斧头用布条包好抱在怀里;然后又隐密的回到广场中,利用众人围观的空档慢慢挤到高台前...,希雅心想,能让东丹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她并不担心赛娜是否已经疯癫,会对席斌做出任何伤害性的动作,因为席斌与她之间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冲突,相反地希雅认为,赛娜应该是想要假藉疯癫,引开巫师和长老们的注意力,然后伺机救出席斌这个被宰杀献祭的可怜虫…也许…对于东丹,她还有其它的意图?!

回想之前东丹曾对赛娜的描述,可以看得出来赛娜其实是一个机智聪慧,非常有主见有正义感的女孩……。这样的女人不可能会疯得如此彻底,不经思考就冲动地上台杀人,让自己身陷囹圄处于腹背受敌的处境。

如今,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希雅所料,在所有人都处于惊骇莫名,群起惊声尖叫时,赛娜冲到了席斌的身边,手起刀落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奋勇地一斩而下,往席斌手边的铁链斩去,〝当~~~〞,斧头与铁链重力撞击激起了火花,希雅见状,在树梢上对着精灵们大喊:

‘就是现在!!!!!’

希雅纵身在广场旁的树林间跳跃穿梭,越过几棵大树后,瞬间就伫立在祭坛旁最高的树梢上,然后趁着高台和广场的所有人一片混乱之际,希雅凝气用灵力加持,随手甩下几道风刃,劈向席斌四肢旁边的铁链。〝当~当~当~当~〞,几声金属的撞击声下,瞬间将铁链一一斩断。

席斌和赛娜两人怔忡中傻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斧头才砍了一刀,四条铁链却可以同时断裂?!但是现场的场面混乱不堪闹成一团,巫师和长老们愤怒的冲了过来,激动地拉扯抢夺赛娜的斧头,又分出几人合力使劲地按住席斌的身体,想尽快完成活人献祭的仪式。

只是,这个时候的铁链已断,席斌怎么可能再安份地乖乖被宰?!他吆喝着双手往祭坛一撑,两脚一跃而起,将残留在双手的铁链条甩向长老们,〝拍!拍!〞两下,链条直接击中两位长老的身上,在长老的哀嚎声中将两人打落高台。

广场上赛娜的家人,冲熊和阿爹姆妈以及翠翠几人,也随着赛娜之后爬上高台,他们看见巫师长老们与赛娜正在拉扯揪打,想抢夺赛娜手中的斧头,并拿绳索捆绑住她,几人见状纷纷加入战场帮助赛娜脱离魔掌。

席斌左勾右拳挥打几下,将身边的长老一一打下高台后,发觉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赛娜一群人的身上,大好时机错过可惜,他灵光一闪眼睛一亮,赶紧冲往东丹的所在位置,想要趁乱搬走树人神像……,只是梦想虽然美好,现实却是往往残酷,在席斌冲向东丹时,高台两边以及东丹的身后,突然闪出了十几个守卫,像是早已经埋伏在此专程等待,十几人合力群起攻打他,一旁另外还有几名守卫则开始搬运神像。

高台上挤满了攻击打斗的人群,这个古老的部落正经历着,几百年来首次的神像争夺战,席斌一边和守卫开打,一边寻到空隙就与搬运东丹的侍卫争抢神像,东丹就这么被众人拉来扯去,而高台角落边的赛娜一群人也纠葛不清打成一团。

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暴乱变得无法控制…。而在高台中心,处于众人争夺战的主角东丹,没有任何的反应与动作,只有微仰着头望向希雅和精灵们,神色哀戚绝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主子,他们在抢夺那个神像,不能让他们扯坏东丹的身体啊!要知道,即使只是扯下小小的一枝树藤被带走,东丹都可以重生,继续在这个世间存活!!!’木木着急地在空中跳脚,身为木灵的他,对此刻东丹的无奈与悲伤感同身受。

‘唉~该死的,事到如今…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希雅满心的遗憾与不忍,遥望东丹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

生亦无欢,死又何惧!就让火烧掉一切的龌龊吧,如果连我这个神灵,都无法了解此刻你的痛苦,那么我和膜拜你,抢夺你的那些人又有何不同?!

身为人类…身体却不能动了,灵魂永远地被禁锢…无法得到释放,你的存在…成了人类进化史上最大的悲哀。

那么就让我帮你结束这一切,终结你身上那无穷无尽的未来,与停滞不前的时空。你的生命虽然从此停顿在这一刻,但你的灵魂却即将得到了自由。

希雅呼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轻盈展动犹如跳舞的精灵,她将神识漫天扑地铺卷而去,拢聚天地之气召唤万物之灵…剎那间,天空中的灵气开始产生剧烈的波动;希雅的左手在虚空用灵力凝结了一张大弓,右手集结天地间的火元素,形成一支威力超强的灵火之箭。她拉弓,射箭!!运用风力加速,将箭矢高速射向东丹…!!!。

〝咻咻~~〞一道高亢破空的气笛声响彻云霄,当灵火之箭从高空到达祭坛上空时,希雅在树梢上猛然握拳,大喝一声:‘爆!!!!’

〝砰!!!〞

瞬间,灵火在半空中犹如炸弹一样爆炸散开,然后就像烟火般迸出了绚烂耀眼的火花,整个部落的人都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呆愣在高台和广场之中,看着璀璨的烟火在空中燃烧…飘下…,然后形成了一片火雨洒落在整个祭坛和高台的四周。

“啊啊啊啊!!!火神显灵了!!!”广场上的村民们吶喊着争相奔告,有的人因为恐惧害怕,颤颤微微地扑倒在地颤抖不已;有的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掩蔽。

火光烛天,火雨灿烂,祝融肆虐之下,即使只是碰触少许星点的火花,就能立即高温燃烧付之一炬,毁灭祭坛上所有能接触到的物品,没多久,整个高台上完全沦陷在熊熊的火光中…。

随着异变突起火势蔓延,原本一群人为了神像你争我夺打的激烈,见状大家力马又争先恐后冲下了台,有的人动作较慢,沾上火星转眼间全身四肢着了火,因为衣衫熔化黏在皮肤上,在烧伤的剧痛中尖叫哀嚎,又叫又跳滚落台下,众人见状又围聚过来,七手八脚帮忙着扑灭火势。

此时,在凛冽的寒风吹袭下,火势正无声无息地吞噬着一具树人神像……。高台上的东丹状似极为享受,整个被藤蔓盘错的身体沐浴在火光中,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微笑着仰望天空…。

燃烧吧!让我的灵魂可以得到释放!!燃烧过后,残余的灰烬就随风飘逝吧!!天地为我见证,我曾经活着,有哭笑有血泪,有悲伤,有欢喜…日月为我见证,我是实实在在,曾经活生生的存在这世间…!

恍然间,东丹惊觉自己的眼睛似乎留下了几滴液体,他哈哈大笑!!!喃喃自语地苦笑着说:

“我…终于…流…眼泪了…,从来没有…树木…会…流眼泪的…。”

在大火中,他开始激动地用僵硬难听的音调大吼:

“哈…哈哈…你们看到了没?我终于…流眼泪了…,从来没有…树木…会流眼泪,所以我是…人…,我终于…要死了…我终于可以死了…,我活着…我是人…。”

大火不断燃烧,火势越来越猛烈,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个头发散乱满脸污垢的女人,希雅在空中往下看,竟然是刚刚在高台上被家人拉扯下台的赛娜,她挣脱家人和朋友的双手,横冲直撞往前奔跑,许多人来不及制止她,都被她撞得人仰马翻,东倒西歪!赛娜边跑边哭,眼里心里看到的都是昔日深爱的东丹,她无视此刻身上开始着火的衣衫,状似疯癫地跳上熊熊烈火中的高台。

“儿啊!!!回来啊!!!”“阿姐!!阿姐!!!”……………

赛娜的姆妈瘫软在台下,满脸泪痕频频呼唤,赛娜的阿爹半跪半拥着妻子老泪纵衡,冲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台下的男女大家都噙着泪水不断地擦拭……这一声声地不舍难过的哭泣声,怎么都唤不回此刻赛娜的决心…。

于是,部族里的老巫师,年迈的几位长老,部落中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赛娜冲上了神坛,不顾一切地抱住正在焚烧的东丹,抱着东丹哀嚎着……:

“呜呜……!!东丹,就让我陪你一起走吧!!!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再孤单!!!”

原本被突然而至的火雨,吓得不知所措的众人,听见赛娜的哀嚎声,猛然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要舀水扑灭大火,大家七手八脚吆喝着取水抢救,却发现杯水车薪一点用处也没有。

此时火势突然〝轰!〞地猛然加大,整个山谷整个村庄的半空都映照在通红的火光中,随着四周的树林和人影奔跑的波动,火影忽隐忽灭,加上此刻山谷的寒风阵阵,取水声救火声人声鼎沸,让火光映照的山林,犹如鬼影幢幢。

希雅看着变大的火柱,火势瞬间将东丹和赛娜整个吞没;她疑惑地转头问小火灵,‘小火,是你把火势给加大的吗?’

火鸡以为主子想起了,他上次在荒岛擅自加大火势,导致让两队人马大打出手;一颗冒着小小火苗的头,摇得像只波浪鼓,直说:‘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

希雅恍然,难道赛娜是隐性尚未觉醒的火异能者?!

精灵们此刻也察觉到了,木木说道:‘这下子可真的是干柴遇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着东丹和赛娜两人的身躯,隐没在凶猛的火光中,因为被火焚烧的疼痛,让赛娜哭喊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东丹扬起藤蔓轻轻地环住赛娜,两人的声音渐渐微弱…越来越小……:

“赛…娜……,好…,我们…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两位,好走!!’希雅喃喃念着,叹了口气不再注视火堆中的两人;她转头环视整个村庄…,这高山环绕的山谷中,世人所遗忘的这个部族,所有的人在今晚注定将是一个无眠的夜…。

在今天的祭典里,村民们见证了火神的威力,在大火的高台中,见证了树神流泪开口说话的神迹;在东丹流着眼泪哈哈大笑,两人相拥被火焚烧的同时,这场新神祭典仪式留下来的,只有部落里人们的满心畏惧,以及天地间无语的见证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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