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带着人冲上去,将那牵着马的两兄弟团团围住,厉声喝道:“端王世子纳命来!”
那青衫男子见此变故竟然微微一笑,对着旁边的银袍男子使了个眼色,便施施然站到树下观战,袖子一拢神色淡然,丝毫没有遭遇劫杀的惊慌迹象,银袍男子把手里的棍子一挥,短棍变长棍,只身飞入战局,招式猛烈虎虎生风,没有什么花哨架子,可招招都打在实处,一抬身,长棍打敌头,一踢腿,飞脚扫下盘,大开大合起承转合,人对阵十几人也丝毫不吃力,抬手之间还游刃有余地逼问灰衣人的来历。
灰衣人怒吼,原来刚才那几批易容的端王世子一行人是为了分开他们的人手,拔出大刀对着那树下看着很文弱的青衫人杀了过去,该死,他们就带了三十个人,刚才已经分了六批去追那些人了,现在就还剩十几个人,早就听说那端王世子身手不好,那肯定就是那树下遥遥观战的青衫人了。
千钧之势的大刀挥出去,寒光闪闪,划破了秋日的暖阳,震落了枝头的新凝露水,带着杀气的罡风吹动了青衫人头上的墨发,势必要将那文弱书生样的青衫人劈成两半,刀至青衫人头顶,却不能动了。
他持刀的右手被一管碧玉萧抵住了,那人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嘴角带着温柔笑意,广袖轻轻一拂,他便飞了出去,人体撞在树干上的闷响过后,一口血吐出来,瘫倒在地,其他的灰衣人都惊住了,他们的老大,暗门一等高手,就这么让人一袖子拂出去了,而且对方还只是个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瞄了眼灰衣人脸上的蒙面黑巾,说话了,“正和你们打架的是青云国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张丞相的大公子,你们确定要把他当成端王世子杀了,在下江南商贤,此番进京为赴秋闱大比,更不是什么端王世子,不知众位这是何意?”
张扬打翻最后一个杀手,长棍一收又成了根短棒,斜斜插在腰间,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扔过去,冷冷一哼,“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人是谁,只说一句话,你背后的人若想如愿得偿,最好对我客气些,我爹爹如今可是谁都没选呢。”
灰衣人捂着胸口又咳出一口血来,那人随袖一拂,他只感觉一股强劲直直往他胸口压过来,一时间气血翻涌真气乱窜,没想到这年轻人年纪虽轻,却有此等内力,他不是对手,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对手,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正沉思间,一块牌子砸中了他的脑袋,捡起一看,一个龙腾虎跃的张字,赫然就是丞相府的通关令牌。
青云张丞相,是历经三朝的元老重臣,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到如今已是宦海沉浮六十年,门生故吏遍天下,要说武将中多是楚家门人,那文官中则大半都是张丞相的徒子徒孙徒徒孙。老人家年过古稀脾气极臭,傲骨铮铮刚勇无惧,如今众王夺嫡的浪潮席卷而来,文武百官纷纷选边时候,人家张丞相偏偏谁都不搭理,到如今仍是浔阳的各大王爷们的争取对象,张丞相年过七十只得一子一女,儿子张扬心思缜密在凌云山庄学艺,女儿张竹音待字闺中脾气火爆,可偏偏被张丞相宠得如珠如宝。
主子特别交代,碰到了张丞相的公子小姐,一定要客气三分,没想到今日刚巧就碰上了,还被人家狠狠揍了一顿,哎,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撤!
一时间,被张扬揍得满地打滚的灰衣人退得干干净净,张扬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树下的青衫人望着北方天边的乌云若有所思,悠悠叹了口气。
过了狼牙谷,汴梁城遥遥在望,夕颜掀开眼帘靠在玲珑身上观摩古代的京畿重地,青灰色的高大城墙,城门上方刻着两个大字,汴梁,字体粗犷豪放疏朗不羁,将古朴庄严的古老城墙生生显出几分洒脱的意境来,旁边有人凑近将玲珑往旁边扒拉,然后让夕颜靠在自己怀里,“这是故去的冷王爷的题字,当年汴梁初建,正逢冷王爷平西归来,伯父特准由冷王爷给汴梁题字,楚小公子觉得那字怎么样?”半晌见她没动静,拿手指戳她脸颊,毒舌的道:“没见过坐马车也能坐出病的,楚小公子果真非同凡响。”
夕颜恹恹地翻了个白眼,晕车,这是晕车懂不懂,上一世,她穷得响都没有,在外兼职一般是走路,因为车费省着就能吃几顿饭了,更何况,她还有个让她光明正大走路的借口,她晕车,极度地晕,上车闭吐,一吐必往别人那里吐。
谁曾想,穿越一次,连这样的臭毛病都带过来了,好吧,她上一世小脑发育不完全,这一世也祸害了。这几天赶路,头两天还是骑马,空气要好点,后来为了避开狼牙谷的杀手,她和妖孽只能屈尊在马车里窝着了,妖孽使劲看书,看密信,看大白,看她,她就只能使劲吐,往玲珑身上吐,往大白身上吐,往妖孽身上吐,坐了一天的马车,她就吐了一天,吐饭食,吐酸水,吐胆汁,如今只担心,哪天会把肝也吐出来那可就惨了。
靠在君莫离肩头懒懒翻了个身,掀开眼皮问他,“如今的冷王爷成亲了没?”
君莫离挑眉,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未曾,可他肯定看不上你这种女人。”夕颜暗暗思量了一下,转移话题,“你那三哥二哥真那么乖就回去了?”
君莫离一笑,“我让十八卫们先一步回京,就是因为我那二哥三哥还等在汴梁和我相会呢。”
十八卫回京了,隐卫们不到危急关头是不会露脸的,他们此行就只有一辆马车,驾车的元宝,里面坐着三人一狗,轻装简从低调行事,可没想到刚进城门,就有一队人向他们走来,为首的容貌还算俊朗,只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闪着阴沉的暗芒,君莫离见到来人,扬唇一笑,“三哥这是在接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