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仪殿的梅林已只剩光秃秃的树干,虽然没了如海的梅花,但是阳光却没了阻碍,整个中仪殿变得亮堂不少。
佩文扶着琴雅坐在庭院里,沐着阳光。琴雅却无心享受这大好的光景,长公主的事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老奴给公主请安!”徐子监的身影出现在中仪殿门口,抬头便见着坐在庭院里的琴雅。
“徐公公免礼,”琴雅起身扶起徐子监,“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要事?”徐子监若非有正事,是不会独自前来这中仪殿的。
“公主,好消息!”徐子监老脸纵横,笑容在他脸上化成了沟壑。
“可是娘亲有消息了?”琴雅惊喜。
“呵呵,夫人正在皇后娘娘处,公主赶紧过去吧!”徐子监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公主!”佩文拍着手跳道,俨然忘记自己宫女的身份,徐子监佯装怒气横了她一眼。
琴雅眼眶湿润,顾不得换上正装拖着佩文的手朝门外奔去。
“公主慢点儿,慢点儿……”徐子监的声音在琴雅身后渐渐变弱。
琴雅一路狂奔来到凤居殿,抚了抚狂跳如鹿撞的心绪,正要抬脚跨进大门,佩文一句嘟囔让她止住了脚步。
“夫人怎么不回中仪殿呢。”佩文被琴雅拖着一路飞奔有些气息不顺,弓着背不住地拍打着胸口。
琴雅回头看着她,是啊,娘亲无故失踪,又突然出现,为何不回中仪殿?
“佩文,做好样子,随我进去。”平日里,只有琴雅与佩文二人的时候,琴雅并未以宫女的样子去约束佩文,但是在外人面前,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
“是。”见公主神色凝俊,佩文也不敢怠慢。
琴雅款款走进凤居殿,本以为只有娘亲与皇后在此,却不知连皇上、太子、太子妃,甚至……长公主……都来了。
“琴雅给皇上、皇后请安。”琴雅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侧的阮夕梦,跪在皇上皇后面前。
“琴雅起来吧。”皇后慈爱地看着她。
“是。”琴雅起身立于曹茵身旁。
“夫人,琴雅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皇后微微侧身看着一脸愁容的阮夕梦说道。
阮夕梦站起身跪在皇上与皇后跟前。
“启禀皇上、娘娘,妾身本想就此离宫,在王府安守本分,可是内心实在惶惶不可终日,担心琴雅的安危,不得不将实情相告。”阮夕梦擦了擦眼泪。
“你有何委屈尽管说出来,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皇上忍不住发话。
阮夕梦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立在太子身旁,神色有些紧张的长公主,吞吞吐吐道:“妾身被长公主掳出了皇宫,昏迷了一个月。”
长公主嘴唇有些颤抖,脸色苍白。
琴雅内心一震,难道长公主对自己说对不起,是因为这事吗?
皇上眉头紧皱,“你且细说!”
“妾身有罪,那日赴宴前,不慎将衣服划破,后来在去宴会的路上迷了路,阴差阳错到了长公主的宫殿,听到长公主与小鸳密谋让琴雅替她和亲。长公主怕妾身破坏她的计划,将妾身迷晕了送到郊外一农户家。”阮夕梦一一细说。
“你说你昏迷了一个月?”皇后有些诧异。
“回禀皇后,是的。”阮夕梦垂着眼睑回答。
“蓁儿……”皇后的余光还未瞥到她,简文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母后,是蓁儿糊涂……”如今的简文蓁已经褪尽了戾气,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
曹茵见简文蓁已承认了过责,害怕再继续问下去,自己也会暴露。
“茵姐姐冷吗?怎么抖得这样厉害?”缜密的琴雅见曹茵的衣衫有轻微的颤抖,冲她耳语道。
曹茵正了正身子,僵硬地笑了笑,“没,我没事。”
“你说,”皇上怒目盯着长公主,“让一个人昏迷整个月的迷药,从何而来??”
简文蓁紧咬着嘴唇,不敢吱声,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师父抖出来,那样的牵连太大了。
“启禀皇上,妾身听到长公主与小鸳提到一个人,此人是长公主的师父,许是他给的迷药吧?”阮夕梦趁机说道。
“娘亲……”琴雅轻声唤道,如今的长公主已经不同往日了,见她这样,琴雅也有些不忍心。
阮夕梦听到琴雅的呼唤并不予理会。
“师父?!何来师父!”皇上一巴掌重重地排在桌案上,愤怒地站起身。
“说!此人是谁?这些旁门左道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皇上……”皇后见事态严重,正要劝解。
皇上回头瞪着她,“皇后到现在还要娇惯她吗?”
“臣妾不敢…..”皇后怏怏地回到座位上。
“恕女儿不能相告!”长公主第一次公然忤逆父皇,虽然自小骄纵蛮横,在父皇面前却不敢恣意妄为,今日却让众人出乎意料。
曹茵见事态已朝另一个方向发展,顿感轻松,袖口中却悄悄地跌落一个物件,一个足以将大家的注意力彻底转移的物件,一个足以让长公主没有间隙供出自己的物件-------星辰的玉佩!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所有人的注意均被吸引。
玉佩发出的光泽是那么夺目,皇上的脸色骤变,疾步走上前拾起玉佩,捏着曹茵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从何而来?”
“父皇,你弄疼儿臣了……”曹茵的胳膊被皇上大力地钳着,无法挣脱。
见皇上并未理会她的疼痛,曹茵委屈地说道:“这是在长公主房里拾到的,儿臣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皇上一把甩开曹茵,转身将玉佩递到长公主面前,呵斥道:“说!从何而来!”
简文蓁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父皇焦躁而愤怒的面容在她眼睛里变得扭曲。
“父皇…对不起,儿臣不能告诉你。”简文蓁悄悄地从袖口里摸出一支发簪,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喃喃道:“就算死,我也不能将他和他的族人置于险境。”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在皇后声嘶力竭的呼喊中,简文蓁将那支银色发簪刺进了自己的咽喉深处。汩汩鲜血顺着闪着冰冷银光的发簪流了下来,染红了她一身洁白的素服。仿佛这一日,她早有打算。
也许,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长公主会有此一举。
皇上有些慌乱,顾不上理会已经昏迷的皇后,将简文蓁抱在怀里,“蓁儿,你怎么这么傻,父皇不会怪你,不会降罪于你,父皇只是想知道玉佩的主人现在在哪儿……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皇上的呼唤惊异了在场所有人,除了已经昏迷的皇后。
“来人啊!”太子赶紧冲出凤居殿,短短的时间里,母后昏迷了,皇姐命悬一线,父皇也似乎遭受到巨变的打击,失去了往日的分寸。
琴雅恨恨地盯着一脸无辜的曹茵,紧紧地握住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