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他回来怎么办
雪梅听了心里顿时起了波涛，本来已经够烦恼的了，而今父亲又想逼她出嫁，这怎么办呢？她如果这样嫁给别人了，这怎么对得起家良呢？，这六年来没有家良她怎么能上中学?从初中到高中，他为她读书，费了多少心血！当年考上高中时家里没有一分钱，写信去给他，他一次就寄了六十元！这三年来他月月寄钱来，没有他的援助，她读书一个月也支撑不下去，如今好了自己高中毕业了，就不要他了。六零年他回来时，她曾亲口许诺她永远不变心要做他的终生伴侣的。可是现在下放了，她就不要他了，他能这样对待他嘛？做人能这样没有良心吗？这样无情无义吗？她不顾人家八十元九十元一月，那人在过去有没有帮她过一分钱对她有啥关系！
她想这事情也许父亲他们只是说说吧，他们没有向我提出来我就装作不知道，要是提出来我再和他们说。
当晚父母他们没有对雪梅提起什么。雪梅想也许是他们随便议论议论吧，说过就算了。但愿以后再不要对她提起这事情了。
但是没想到，下个礼拜六回家，上午她正在屋里楼上复习功课时，她妈妈叫了她一声，说是叫她下来一下，有客人来她家看看她。
雪梅上星期听到过母亲与父亲说过的话，她明白了来的会是什么人。她不情愿地慢吞吞下去，走到楼梯口一看，果见有好几个中年男女陪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人坐在外间，看她下去了，那些人都眼睛都集中到她身上，雪梅的心还是禁不住跳了起来，她不慌不忙地走下楼梯站到厨房前面低着头眼睛由下向上地悄悄地一看，站在她前面的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穿着毕挺的西装，脸也长得很英俊。一副长长的话眉眼尖利地望着她，她被他一下子望得低下头来，感到心在别别地跳动不已。看去十分老练和成熟，她觉得他是有别于家良和她同学的另一类人。是一个地道的上海人。
这时爸爸对她说：“雪梅，这是我们社里的社主任，这后生是他的儿子，他们住在湖上，路过这里随便到我家来看看。”他又向他们指点着她：“这是我家大女儿。今年高中毕业了－－－－－－坐坐，你们坐一会去呵－－－－－－雪梅妈，你去倒点茶－－－－－”雪梅感到他们是专门来看自己的，她照了一面，见爸叫他们坐，她就转身上楼了。她在楼上听他们哧哧触触地说什么：“陈师傅，你家大女儿果然很漂亮呀，今年几岁了呀－－－－－－”问长问短的，她不愿意再听下去了。心里忐忑不安地躺到床上。
一会客人走了妈妈上楼来对她说：“社主任的儿子是特地来看你的。看了后社主任的儿子和社主任对你都很满意。社主任的儿子是在上海做红帮裁缝的，工资很高，有八九十元一月呢，家里楼屋有好几间，还没有找对象。看了你那后生很喜欢你，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他？他爸还说，他们舅舅在上海开厂的，你要想工作，到上海去他舅舅也会安排你工作的－－－－－－”
“你们没有良心！”雪梅说了这么一句，转到自己的床边沿去。顿了一会，她对对她母亲说：“去年他来时带来那么多的桂圆、白糖、酒，你们都忘记啦！如今他还没有下放，你们就变心了？”
“唉，雪梅呀，你爸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呀！”
“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里明白。”她再也不说话了。
这个晚上她连夜饭都没有吃，她不想吃下。晚上她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满是她妈对她说过的话：他有八九十元一月，在上海工作，做红帮裁缝的，她还可以到上海去工作。他舅舅在上海开厂的。确实，如果她不认识家良这样的男人也是可以考虑的，他的条件是比家良好多了，而且人也长得英俊高大。但是家良人长得虽然一般，可是他却有一颗善良热情的高贵难得的同情心，他的工资虽然不高，可是他却把自己赚来的钱大部份给了她，帮助她上学，有些人赚的钱是比他多，但不一不定肯帮助人。家良这些年帮助她是多么的不容易！他给我说他家当年实际上也很困难，但为了我读书，他把工资除了自己必须的一些伙食，连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全都寄给了我，念高中时第一次就寄来六十元，六十元不是现在的六十元，当年她爸养活一家人的工资金也只有五十六元一月呀。他能这样全心全意的帮助我，说明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是一个先人后已的人，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待我的人，这比什么都强！比一个月赚七八十元一月都强！因为钱赚得多的人不不定就能慷慨地帮助人。他这辈子能找到这样的人就够了。再不求什么了。再说去年他回家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答应他以后不变心的，怎么现在他要下放了，就对他反悔了呢？他不能三意二意，要是现在他要下放了，她就不和他好了，这样做自己就不是人了！
她又想起前年家良带她去他家，家良的母亲对她那么的好，还有他父亲和弟妹对她都很好。她深深地感到他们对她的扑实的真挈的爱，她感到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即使物质生活较差也是幸福的。毕业后如果真没地方去，到他家里去了，她们对她也不会差的。再说她是个高中毕业生，说不定在生产队或大队能给她安排个会计什么的工作，或者到小学校或托儿所教个书当个幼儿园阿姨也行。实在没有什么工作好给她做直接下田里去劳动也行，她在学校里，在农忙时也下田拔过秧割过稻。虽然慢一点也还行呢，她想她到时候也能吃苦的。
第二天早晨，她妈妈徽求她意见时问她你考虑过了嘛？那个社主任的儿子？雪梅说：“考虑什么！不管家良下放不下放，这辈子我就跟他了，别的人再好也不会考虑的。”她母亲听了也再不啃气了，她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的，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她。
晚上她爸回来，听了她妈妈转告她的态度，说了一句：“这小娘鬼是个不知好歹的贱货！”再不理她。吃饭的时候她看见她父亲铁板着脸，她低着头嚯嚯地扒了一碗饭，就逃也似地躲到楼上来了，再不理父亲。
她于是在第二天回学校之后，她就意志坚定地给家良写了一封信，他如果真下放回来，她欢迎他回到家乡来，他回来后她会支持他一起去农村，和他一起在农村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