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顺着屋檐的瓦当飞流而下仿佛是密而厚的珠帘,夜晓灯伫立在窗口失神的望着窗外,雨水溅到脸上夜晓灯也没有察觉到似被这大雨所惑她竟伸出手去感受雨水的冲击,雨水顺着指尖流下,初秋的雨已经带着凉意了。
风雨楼中并无三师妹的身影,如今算来三师妹回到杜家已有四个多月,这近半年的时光里也不知三师妹在做些什么?
夜晓灯的思绪完全不在这样一个雨夜,早已飞回到蓝星筱竹,想起师父那慈爱的目光,想起师父的嘱咐,想起四姐妹之间亲密无间的相处------
月光铺洒在寄星阁的门外,夜晓灯乘着月色来到了师父斜抱月的门前。敲开师父的房门,夜晓灯恭敬的行礼跪在师父斜抱月的面前。斜抱月则含笑看着大弟子,这名弟子是如此的沉稳、恭敬有礼。
良久,斜抱月才开口道:“灯儿,你今年多大了!”
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夜晓灯的脸上,不明师父为何有此一问但依旧恭敬的答道:“禀师父,灯儿今年已满十九岁。
斜抱月看着弟子清澈的眼睛,顿了顿含笑道:“十九岁了!灯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可以委以重任了!”
夜晓灯躬身向前给师父斜抱月斟了一杯热茶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道:“师父,您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端起大弟子刚刚斟的热茶,斜抱月小缀了一口,立刻感觉到唇齿之间漫起淡淡的香味不禁笑道:“灯儿,师父想将蓝星筱竹掌门之位传给你。”
“师父!”夜晓灯惊坐起,斜抱月静静地看着大弟子,目光柔柔地带着和蔼笑容:“不必失措,听师父慢慢地说。”
“师父,您为何有此想法?”重新跪坐在软垫子上夜晓灯便急急的发问。缀饮了一口热茶,斜抱月打开紫砂壶的壶盖,立刻有香气从壶中溢出,飘然而上的香气使整间竹屋都沉浸在淡淡的寂静之中。
“灯儿,你知道吗?十五年前,师父也是在这间屋子传位于我。”斜抱月捏起壶盖重新盖到紫砂壶上,柔声的说道:“当时,师父病危,大师姐背叛蓝星筱竹,三师妹亡故,小师妹被大师姐打成重伤奄奄一息,我临危受命接下蓝星筱竹的重任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如果大师姐没有背叛蓝星筱竹没有杀师弑妹,现在执掌蓝星筱竹的应该是三师妹苏颜,那样的话蓝星筱竹的威名将比现在更加昌盛荣耀。唉,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姐要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唉,如今,岁月匆匆竟已十五个寒暑,幸好灯儿你们均已长大成人,师父倍感欣慰!”
十五年前的往事,敲醒了夜晓灯心中沉睡多年的恶梦,被日夜追杀,母亲为了孩子们倒在血泊中,若不是三师叔苏颜及时的出现,现在早已化成白骨一堆的应该是她和妹妹夜晓空了。
迷离的眼神,混和着朦胧的月光,夜晓灯凝望着师父斜抱月,无尽的哀伤从师父的眼睛里漫出来------
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斜抱月刚刚回到蓝星筱竹,原本是想告诉师父一个喜讯并请师父成全。不料,寄星阁外血迹斑斑,小师妹躺在血泊中,还有两个孩子跪在三师妹身边不停的哭泣,拼命的摇晃着三师妹。不远处师父正在静坐自我调息,粗重的呼吸声在斜抱月心里犹如雷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狂奔至小师妹的身边轻试呼吸声,发现小师妹只是重伤晕过去斜抱月沉重的心稍稍的缓和。走到两个陌生的孩子身边,扶起倒在血泊中失去知觉的三师妹斜抱月的心开始不断的往下沉,接触到三师妹的双手那股寒彻的冰凉的感觉不断的袭来:“三师妹?三师妹?”
冷至心底的寒意涌到了眼中,斜抱月战战兢兢的将手放在三师妹苏颜的颈脖间,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脉动。
大雨滂沱的雨夜,斜抱月含泪跪在师父河湄儿的面前,接受师父的传位,正式成为蓝星筱竹第四任掌门。
狂风吹落了斜抱月脸上的泪珠,碎成无数粒小颗粒,全部和着血迹一起融入泥土之中。
半月后,师父重伤难治亡故,在寄星阁的祖师堂中牌位又多刻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在南山后小师妹日夜守护着师父和三师妹的坟冢。三师妹替小师妹挡下那致命的一剑,让小师妹自责到至今无法释怀,若不是她狠不下心肠,师父和三师姐都不用白白的死去。
蓝星谷外的那个人抱恨而归,一切的缘份都终止在那个血迹斑斑的午后。
系我一生心,负君千行泪。
哀愁都从那个午后无尽的漫延开来------
“师父!”夜晓灯轻声的唤着师父斜抱月。斜抱月沉寂在无尽的回忆中,竟未听见弟子的叫唤。
铛铛两声敲门声随即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师父,我是晓空,药已煎好!”
门被缓缓地拉开,紫衣女子端着托盘,躬身进来,看见夜晓灯略一点头:“姐姐!”随后将药碗放在师父斜抱月的面前,瞬间药香迷漫完全遮掩住茶香:“师父,请您乘热喝。”
斜抱月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药虽然苦,也苦不过人心哪!”
看着师父一滴不漏的喝完,夜晓空才起身退下。紫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月光下,一转眼化作一屡紫烟飘然不见。
“灯儿,为师之前和你说的话,并无说笑的意思。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知道。”斜抱月抬手阻止了欲言的弟子:“听为师把话说完,接下掌门之位可没有这么简单你要肩负的责任很多,祖师创下蓝星筱竹,为蓝星筱竹添了无数的荣耀,传至为师这一代,代代都在维护蓝星筱竹的这份荣耀,今后都要拜托给你了。
自十五前本门出了胡沐春这个叛徒将本门的元气大伤,为师十五年来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至今为师也没有追查出这个叛徒的下落,即愧对师父和三师妹的在天之灵也愧对历代祖师,为师希望灯儿你能继承掌门之位,为为师完成这件事。”
“师父,我自当尽力追查叛徒胡沐春的下落,可这掌门之位弟子不答应。”夜晓灯眉头紧蹙拒绝师父的传位:“何况师父身体很好,又何必一定要传位于弟子。等再过个几十年再说也不迟,何况,还有三位师妹,师父为何一定要传位于弟子?晓空她医术高明,三师妹为人爽朗正直,小师妹剑技更是了得。”
“呵呵!”斜抱月看着四个弟子中最善良的大弟子,会心一笑:“灯儿,这其中自然有很多道理在里面,掌门之位不仅是荣耀的象征,同时也是一副枷锁会锁住自己的一生,师父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害了你。”
夜晓灯凝眉思索:“师父,弟子不懂?”
端起已经凉的茶水,斜抱月刚要往口中送去,夜晓灯连忙劝阻:“师父,不可!”斜抱月放下紫砂小瓷杯,不禁咳了起来:“咳咳,咳------”
“师父!”斜抱月挥挥手,叫住往外走的大弟子:“灯儿,不用叫空儿过来,我只是一时气结,现在,咳咳!现在已经好些了,快坐下听为师把话说完。”
夜晓灯忧心忡忡地重新跪坐在师父的前面,应道:“是,师父。”
“你知道这个枷锁是什么吗?”斜抱月捂着心口,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夜晓灯。
“弟子不知。”夜晓灯摇摇头猜不出,师父说的这个枷锁具体指的是什么?
“是——终身守护蓝星筱竹,终身不能婚嫁。”说起这些斜抱月的眼睛泛起一丝涟漪:“这是继承蓝星筱竹的前提,也是创派祖师立下的规矩,对创派祖师的尊重,代代掌门都在恪守执行。”
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中钻入,吹打在夜晓灯的脸上,斜抱月眉宇间带着无尽的倦意,凝望着大弟子那张清丽婉约的面孔。
“我愿意!”夜晓灯清脆并坚定的回答。
“灯儿!”斜抱月欣喜的唤道:“灯儿,师父委屈你了。”
“灯儿愿意,灯儿自小便无家可归,是三师叔救了灯儿和妹妹,不然灯儿和妹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灯儿早就将蓝星筱竹当做自己的家,那有不愿意守护自己家的孩子。”夜晓灯跪倒在地给师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斜抱月起身扶起大弟子:“灯儿,今后就要辛苦你了!为师也只能辛苦你来守护蓝星筱竹了!咳咳------”
夜晓灯连忙反手扶住师父,轻抚师父的后背,“不要紧,只是旧疾复发,不动气不会有任何大碍的,灯儿坐下听师父把下面的话说完。”
“是,师父!”夜晓灯扶着师父斜抱月落在软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