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如梦幻泡影
佛图澄这一路北上并不急着赶路，每到一个城廓都要入城传教一番，每次少则两三日多则数十日。萧瑶的工作也很简单，只要看着他和他的经书不要被饥荒的流民掳了就行。
这一路上萧瑶也渐渐明白了那日白日做梦是怎么回事，原来这还是一个古代版的宗教争端。
大家都知道古代传说中总会有些动物受了仙气修成精怪，但一般人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佛教的传说还是道教的，甚至如白蛇精这样的传说里还有佛教的出场；其实动物们都是要修练道教的法术才修成精怪的。
说到这里插一段，其实白蛇传就是道与佛之争；西游记里的玉皇大帝被大圣打得屁滚尿流，而如来却能把大圣压在山下五百年不得出。这也是本遵佛贬道的小说。这里扯得有些远了，先回来说说此时的道佛之争。
佛教并不是中国的本土文化，而是外邦传入中土的，与道教的教义自然会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这些信道的人或动物就会对佛教有排外心理。人还好些，只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有些野兽虽然修了道法，但仍然野性未泯，就会使些手段来给佛教搞破坏，那一次萧瑶就是遇见了两个黄鼠狼精。
佛图澄每到一个地方讲经，都会惹来一些妖精做怪，他便教了萧瑶一些方法助他赶走这些妖精。萧瑶学的时候并不觉得困难，用的时候更觉得身体里的气息竟然与这些方法相辅相成，很是惊奇了一番，便练得更加用心。
不过这些妖精也只为难佛图澄一人，平日里却是不随便现形为祸百姓的。是以民间也只有些传闻而已。
这样两人拖拖拉拉走了两个月，一年一度的元辰节来了。
元辰节现代叫春节，在南北朝时叫元辰节。萧瑶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节日，但见老人小孩子再穷再苦都穿上新衣扎上了新绳便知道这是个什么节日了。
所谓每逢佳节备思亲，这一日萧瑶把那些逝去的或远去的亲人朋友全想了一遍，最后叹气道：“唉，再也见不到了！”
佛图澄见了，道：“心至便如亲见。”
萧瑶笑道：“来不得这些虚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好些。”
佛图澄笑笑，温和道：“我见此地居民都穿新衣，你是否也需要添置一些？”
萧瑶仰天靠在身后的桌案上，两只脚叠在一起无所谓道：“这种节日越过越难过，还不如不过。”此时两人是借住在一农户家中，此地农户房间不多，两人只好挤了一间房子。
佛图澄劝道：“若是旅费不够，我这里还有些前日替人治病得的香油钱。”
那些可怜的香油钱能做什么？再说萧瑶也确无此意，道：“无事无事，你不用多想了。我不过随便感概几句而已。天黑了，你快做晚课吧！”
佛图澄果然不再说话，掐了念珠开始做晚课。
不一会晚饭时间到了，农户来叫萧瑶，萧瑶舍了过午不食的佛图澄自己去和农户家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
吃完饭又放爆竹，就是传说中那种竹子做的东西。萧瑶和农户家的小孩子一起玩到很晚才回来，一张脸笑得红扑扑的，佛图澄见到此景笑笑不语。
元辰节后由于大雪封山，两人在这片奇迹般未受战火侵扰的小山村呆了许久，一直呆到开了春方才辞别村民出山而去。
这天渡江时看到江边桃花开了，萧瑶想到山寨中的冬小麦不知熟了没，有没有增产。再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染浩便叹了一口气。
佛图澄问道：“何事叹息？”
萧瑶和佛图澄并行了这些行时间，佛图澄又教萧瑶如何动用自己体内的气息，此时萧瑶早将佛图澄看成了师长一般。但即使如此，她也并不想对他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便道：“看到江边的桃花，我想起白马寺后的桃林了，不知此时会是怎样一番美景呢！”
佛图澄不相信，却也不提。他对着面前滚滚的江水看了许久，突然叹息着念了句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萧瑶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佛图澄笑着道：“你听了我这许多场讲解，不妨自己解解看？”
萧瑶想了想：“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像梦幻一般容易醒，又像泡影一般容易破；又像露水和电一般短暂，应该这样想？”
佛图澄点点头道：“可以这么想。”
“你的意思，还可以有别的方法去想？”
佛图澄沉吟一番，道：“一切有为法，乃一切的作为之意。就是说一个人不论刻意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自然的结局。”
“那么，就不应该作为了？那你还这么习力的四处传经，是为什么？”
“我传经是为了渡有缘人，众生苦难，唯有皈依我佛方能得到永生。即使我不去渡人，能自渡的也会自渡，但如果我去渡便会加快他们的速度。当然，机缘巧合之下也会启发一些难渡之人。”
“这与你刚才说的有矛盾哦？”
“并不矛盾，人所能做的一切最多只能改变自身，却改变不了别人。当我渡人之时，我与被渡之人结了善缘，得了善果。但是他人是否能渡，却在天意，不在我的努力。”
萧瑶想了片刻，道：“是否太过消极了？”
佛图澄看着烟波浩渺的江面默然无语。
当天下午船到达了对岸的越阳城。船上的行商纷纷下船。佛图澄却不急着走，待所有行商都走完了方才上岸。
两人刚踏上岸边走了两步便见到有行商退了回来，纷纷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快回去！”
有人见佛图澄与萧瑶两人还往前走，急道：“这位师傅请留步。”
两人停步看向来人，那是一个售茶叶的四十岁上下的行商，他扶着下人的肩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下人的脸色也惨白一片仿佛是被吓到似的。行商手脚发软，也不记得行礼了，唤住两人后颤抖着声音道：“师傅，别往前去了。人都死了，都死了！太惨了，太惨了！”说罢一行老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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