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冤枉啊!”貔姑姑一被押上来就嚎啕大哭,一边的皇上厌烦地皱了皱眉头,王公公立刻呵斥道:“鬼叫什么?!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便是。”
她这才止住了大哭,抽噎着道:“皇上,娘娘,千万不要相信依雨这小蹄子乱说!奴婢今日一早就去了宫闱局,是小主说今早局子里新派来的两个丫头不合心意,要奴婢遣回去,改日再自己去挑。奴婢送走了那两个丫头就回‘百花庭’了,可是一进门就叫人从背后刺昏了。”
德妃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我,我惊讶地摇头道:“臣妾不记得有这事啊!”
貔姑姑立刻又号了起来,连连叩头:“娘娘,奴婢所言句句是实话呀!小主的确是一早是这样吩咐的!”
她与皇上对视了一眼,又道:“来人,去宫闱局传古富贵来!”然后对着依雨和貔姑姑道:“在古公公未来之前你们最好给本宫说实话,还可以留你们一命。不然一会子他一来若是揭穿了你们二人谁在说谎,那就不要怪本宫以欺君之罪来惩治了。”
依雨与貔姑姑俱俯首答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德妃冷冷一笑:“好好好。”
我扫了依雨一眼,她一点紧张也没有,我微微有些放心,想必古公公那边也是自己人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这宫中到底有多少梁天师的人呢?
只半盏茶的时间,那古公公就被带来了,一进门看见这阵仗就赶紧跪下行了大礼。
“不用多礼了,本宫问你,今日一早你可否派了两个宫女给媚娘才人,之后叫貔姑姑给遣了回来?”
古公公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连声道:“不会啊!奴才绝对没有派宫女给媚娘才人啊!就因为最近才人这里屡次因为下人做事不得力,所以奴才还特意交代下去不许私自给才人小主派人了,要小主自己过来挑选才可。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宫女派出去·····”话还没有说完,那貔姑姑立刻扑过去就要咬他:“你胡说!早晨明明我还有见到你,你胡说!你到底是谁的人,这样来害我?!啊~~~”
旁边的侍卫赶紧冲上去强行拉开貔姑姑,古公公也来了火,瞪眼望着她道:“你说话可真是奇怪,什么谁的人?你我不都是要效忠陛下的么?难道貔姑姑还是谁派来的不成?”
“你胡说···”被侍卫拉住的貔姑姑还在挣扎着大叫,德妃早已忍不住了,略偏了头对一边的姑姑道:“这奴才实在聒噪,翠玉姑姑,你去教教她。”
翠玉姑姑领命,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把长两掌宽半掌的“戒尺”来。
两个侍卫一把揪住了死命挣扎的貔姑姑的头发,迫使其抬其面来,翠玉姑姑举尺便挥,只听得“叭叭”地清脆声音响起,很快十尺打完了,貔姑姑的双颊已是高高地肿将起来,满口鲜血,嘴角被打得血肉模糊。饶是如此,她依然嘤嘤地哭着,口中模糊不清地道:“冤枉啊···”嘴角一动,立刻就有血水淌了下来。
“这样都不承认,或许是真有冤情也未可知。”一边一直凝眉不语的皇上忽然发话,倒叫众人一愣,那貔姑姑立刻满面喜色地连连用力“砰砰”地叩头,额上都渗出了血丝。
我的呼吸不由得一滞,却不好开口,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依雨具体的计划,只是按照她交代的去做,贸然行动恐怕反而会坏事,只有静观其变了。
德妃见皇上开了口,立刻附和道:“好,那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貔姑姑低眉想了一会,捂着口小声道:“人都死完了,小主又不记得,古公公又不承认,奴婢实在想不出来。”
德妃垂下眼帘,想了一会,道:“那么你说宫闱局今日派下的两个宫女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
貔姑姑倒是聪明得很,不无挖苦地低叹道:“既然连古公公都不记得了,那么想必这两位宫女也是找不到了。”
古富贵没好气地一翻白眼,嘀咕道:“平日看不出来貔姑姑倒是挺会演戏,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叫你给赖上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德妃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本来照这形势来看,那一定是不分由说是貔姑姑的错了,可是皇上那么一插话,现在弄得德妃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判断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小太监大声通传到:“大理寺的内察司钱大人求见!”
皇上点了点头,那钱大人就被放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钱大人手中托着一个被红布覆盖的银盘行礼。
皇上道:“起来回话,你手中的可是证物?”
“回皇上的话。”钱大人双手将银盘交给了王公公,面对着皇上道,“正是。是属下在貔姑姑的房间夹板搜到的。”
此言一出,貔姑姑登时面如白纸。
德妃奇怪道:“貔姑姑在房间装什么夹板?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私物么?”
王公公撩了红布,只见盘上有半袋子****,一柄匕首,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银盒。
德妃诧异地“咦"了一声,翘着兰花指将那匕首拈了起来细细地看,这是一柄半圆弧状的精钢匕首,上面刻了些许古怪的花纹,刀柄尾部刻得如一条龙尾一般,她回头道:"翠玉姑姑,刚才那把从依雨身上拔下来的匕首拿来!"
"是."
接过那柄匕首,两柄竟然是一样的造型,只不过那柄的刀柄是柄龙头,德妃将两把匕首对上,正好连成了一个完整的圆.龙头衔着龙尾,连身上的龙鳞花纹都不差分毫.她立刻扬眉怒斥:"贾貔氏!你还有甚话好说!?"
貔姑姑此时灰白着面,无力地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上的脸也是阴沉得吓人:"小小一个姑姑,居然有突厥贵族才有的‘惊龙双匕‘,看来,来头不小啊."
貔姑姑闻言惊慌失措,大哭起来,连滚带爬地爬到皇上面前:"我招!我什么都招!奴婢不知道这是突厥人的东西啊!那是淑妃娘娘给奴婢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我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帕子都掉落下来,呼吸也加速了:貔姑姑的这招"抛砖引玉"现在才真正上演?她竟不是淑妃的人而是梁天师的人么!?难道,难道除去有儿竟不是淑妃的计策而是他们为了要我不要忘记复仇而下的一剂猛药么?!亦或者,是他们知道我是没有妖气的,故意设计要淑妃一步步引来袁天师对付掉有儿的?我大脑急速地转动,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只在那里呆呆出神,不敢再往下想.
"胡说!"皇帝忽然爆发了,立刻起身快步来回走了两步,恼怒道:"说!你是不是突厥派来的奸细!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为何要陷害淑妃?!再不老实,你信不信朕马上就诛你九族再送给突厥国王!"
貔姑姑的双眼都哭得肿成了桃子,她连声道:"奴婢真的没有想到淑妃娘娘艰居然想要奴婢的命啊!她还答应奴婢此事成了,就放奴婢提前还乡啊!呜呜…"
德妃怒道:“淑妃姐姐怎么可能有突厥的东西?!你这刁奴,满口谎话,再不说实话就动刑了!”
貔姑姑扯着烂兮兮的嘴角道:“娘娘明察!奴婢就是淑妃娘娘安插在小主身边的人,她要为瑞尕姑姑报仇!本来淑妃就与突厥有来往的,半年前突厥五王子阿卡什来我朝晋见的时候与淑妃在御花园碰见,王子承诺要帮她做皇后,她答应突厥王子自己做皇后之后一定保证大唐与突厥和睦友好。于是突厥王子就留下了一个突厥术士丹亚。上次蝶才人就是因为那丹亚的幻术所惊倒,他又招来了猫妖附在小主的贴身宫女有儿的身上,出事的第二日早晨又叫我故意在梳头的时候与小主谈论此事,引了小主过去看。可是没有料到袁天师居然提前回来了,淑妃担心丹亚被发现就让丹亚停止了法术,所以猫妖失控了,许天师本来就是淑妃的人,但是淑妃怕因小失大就只好牺牲了他。上次计划失败,这回淑妃要奴婢将他们全部毒死,给了奴婢一袋砒霜和这一对匕首,说事成之后就放奴婢回家。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突厥人的东西!看来她是想要奴婢来扛下所有的事情了,奴婢死不足惜,可惜奴婢不想连累家人,还望皇上娘娘明察!”说罢伏在地上。
好精密的计划!好天衣无缝的谎言!连突厥人都加入了这场局么?呵呵,我真是低估了梁天师的能力啊,看来他是真的想推翻李世民的江山.我垂下眼帘,心里渐渐明白了,我是他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所以这枚棋子一定要听话,按照他的路子走,当这个棋子周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其他因素,影响到了整盘棋局的时候,那么他就会尽一切努力叫那个因素消失。有儿是一个因素,淑妃也是一个因素。所以他们设计弄死了有儿又顺便将一切推到淑妃的身上,一箭双雕。忽然觉得背后很冷,我紧了紧衣袖,看着依雨和貔姑姑,她们…都是辅助的棋子吗?
皇上垂下了面,脸上氤氲浮动,他记得半年前那阿卡什王子带了几个突厥人拜见自己的时候有问起关于国母的事情,甚至还推荐过淑妃。看来,这奴才说的话也未必不是真话啊!可是,一想到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他就不敢相信她居然为了当皇后来串通敌国?!当年,她是多么温婉娇羞的女子啊。倘若真是如此,那绝对是不可以留她的命了。
德妃见皇上的面色阴鸷,知道起了杀心,隐下了嘴角的笑意,更加厉声地大喝:“你说这些有鼻子有眼的事情毕竟是你一面之词,你能拿出证据来么?”
那貔姑姑转了转眼珠,道:“娘娘,奴婢知道此事一出,奴婢是活不成的,但是奴婢斗胆恳请陛下和娘娘答应奴婢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自当会说出证据。”
德妃失口冷笑道:“你倒是会坐地起价啊!”看了看皇上点了头,复道,“好,既然陛下仁慈答应了你,你还不快说!”
“是!”她立刻抬头指着王公公手中的银托盘中的银盒道,“那银盒中有叠白纸和一凭药水,白纸上的内容全是这瓶中药水所书,肉眼看不出来字迹。只要拿到水中一泡,自然看的清楚上面的内容。还有现在那突厥术士一定还藏身在含元殿内,只要找出他来,自然就知道了。”
“啪——”一声,一个青瓷茶盏被摔得粉碎,皇上起身怒发冲冠地吼道:“如若查不出来,朕就斩你全族!”说罢挥手道:“传令下去,即刻搜查含元殿!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部暂时押去内监,等候发落!”
难怪他如此生气,自己的妃子居然在宫里养了个突厥男人,我都替他悲哀。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道:“德妃,派几个可靠些的奴才照顾才人,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说罢扬长而去。
德妃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也离开了。
一眨眼,除了德妃留下的六个宫女以外,刚才还拥挤不堪的屋子立刻冷清了下来。看着窗外来回走动的侍卫,我倒在床上,任那些宫女帮我掖好被角,眼睛盯着床头的沙漏。是的,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呢?反抗吗?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
当沙漏来回倒了三次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先是门口的侍卫纷纷撤了,我掀开幔帐,当看见依雨的一刹,我知道,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