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点紧张。”我尴尬的一笑,接过帕子。
黛淑妃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和一边的燕昭媛说话。
此刻她的座位在殿下右首,而皇上和徐充容的座位则被安置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因为黛推辞了后宫职权,所以只在下面观礼。左侧全部是皇子公主们。因为毕竟李治还没有被册封太子,所以并没有文武大臣在殿内。
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到场的全部是九嫔之上的妃子,份位低等的按例没有资格观礼,所以殿内也不甚拥挤,只寥寥数人。但是能看得出来,个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殿宇之内,到处是珠宝闪烁,香气撩人。更加衬托出我的渺小。
“皇上驾到——”王公公嘹亮的嗓音响起,殿内的所有的主子奴才纷纷起身行礼,我也赶紧匍匐与地,跪倒与众人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王公公的一声:“起——”,大家才纷纷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之上。
我偷偷抬眼望去,徐充容今日的气色不错,似乎也比前些日子丰满了一些,眉眼之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温柔的笑容浮在脸上。相比之下,李世民就显得苍老了不少,虽然依然是那样威严的龙袍在身,可是那有些灰白的脸和有些瘦弱的身架,让人觉得他真的是老了。
看来,我日日吸损他的精气,还是很有效果的。
就这样静静的等待,不断有侍卫来报:“晋王妃已经上轿出门了。”
……
“晋王妃已经进了宫门。”
……
“仪仗队已经开始奏乐,晋王已经上马准备迎接。”
……
“晋王与晋王妃已经跨过九九八十一道火盆,顺利到了殿外。”
……
我就是这样听着他一步步带着他的新娘向我走来的讯息,手越捏越紧。
“呵呵。”一边的旌云姑姑低笑,“傻丫头,瞧你紧张的,要是你看见皇帝皇后的婚礼册封,那还不得昏倒啊?”
我无力的扯扯嘴角。
“宣晋王与晋王妃进殿——”
所有的人全部起身,目光聚焦在那高大华丽的殿门之外,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出现了,出现了。两个被火红的绸缎连接的人影在一群尚仪宫的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他,一身的喜服,却遮盖不住脸上的苍白,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此时却是无神憔悴的,那宽大的游龙祥云喜袍,更加显出他身体的赢弱。紫玉双喜冠在头,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气。看来,在我们这没有见面的一年里,他过的,也不是多么舒心的…会是因为我吗?
鼻子有些酸,压抑了很久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可是,现在,在这里,我怎么能哭?我不敢眨眼,生怕一眨,泪水就会掉落,只好拼命地深呼吸,眼睛睁到最大,头昂着看天,努力地将眼泪倒回去。
“儿臣拜见父皇与众位母妃。”李治与那晋王妃的声音传来。
我恢复了平静,正眼看过去,只见两位新人已经对着上方的宝座徐徐拜倒。虽然被遮着六角坠流苏龙凤呈祥红盖头,但是从那身材腰肢、幽雅的举止、娇滴滴的声音,不难看出,这位晋王妃一定是个大美人。
“平身。”皇帝的声音透着丝丝喜悦,脸上亦是满意的笑。
徐充容开始漫长的训诫:“普天同庆,有女王氏,德才兼备,赐与玉碟,皇室一族。后,需以身为则,以皇室之荣为荣,以皇室之耻为耻。端正言行,仪表端庄。三从四德,晓以大义,辅佐晋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完毕,给新娘颁下了晋王妃的金印。
他们叩头谢恩,被司仪搀扶起来,又转向了右侧。
李治眉毛一挑,眼神一下子穿过了黛淑妃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瞪大了眼睛,他倒抽了口气,直直地立在那里不动,只是红了眼睛地看我,四周一时间静了下来,很多好奇的目光聚了过来。
感觉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心一抖,立刻反应过来,浓密的睫毛低下,如扇子一般遮住了我不安的眼眸。
黛淑妃掩口一笑,回头看了看我身边的旌云姑姑,又看着李治笑道:“是否看着眼熟啊?呵呵,旌云姑姑的姐姐才是你的乳娘旌月姑姑,是不是长得很像,将你吓坏了?”
众人这才了解的一笑,李治也反应过来,冲旌云姑姑笑笑。
到所有的礼仪全部结束,我都没有再抬起头来,大脑中只剩下他方才看我的眼神。直到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好象真的是爱上他了。
晚上的宴会我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去,本来想和他表白的勇气被他那一眼看得消失殆尽。他就那样看我一眼,我都要把持不住,如果今晚宴会上再出点什么岔子,那黛淑妃都救不了我。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白牺牲。
其实,这样挺好的,皇上亲自挑选的女子为妻,出身高贵,以后对他也是一个帮助。
看着自己小屋里漆黑一片,忽然就没有了进去的yu望。进去干什么呢?我折回身子,漫无目的的走着,夜凉如水,一如我的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因为所有的人几乎都去了前殿,这里没有任何人,我照着记忆,穿过密密的林子,来到假山石下,一步一步地向上走,隐隐听见了笛子的声音。
我顿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竟是首老家并州小调《如意娘》!这是首在并州流传得很广的曲子,抒发的是一个叫做如意娘的妻子对战死沙场丈夫的回忆。原先是首没有词的曲子,但是很多文人雅士按着调子自己填词。当时的我满怀着对建成的思念,也填了一首。此刻,一听到这笛声,不自觉地就张口唱了出来:“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笛声戛然而止,我愣住了,然后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颤声问道:“是…是姐姐?”
我呼吸一滞,心跳加快,是他的声音,没错!
我快步向上奔去,一个火红的身影从那个只有我们二人才知道的松树下也跑了出来。
“治!”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我用力地抱紧,再抱紧,生怕他忽然就不见了,任泪水肆意横流。身体忽然腾空,他一个打横将我抱进了松树下。
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李治那苍白的脸,乌黑的双眸此刻是道不尽的相思和憔悴,他脱下那刺眼的喜服,露出水青色的内袍,从怀里掏出我的那条湖蓝的丝帕轻轻帮我拭去泪水,哽咽着道:“治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靠在他肩膀的头偏了偏,看着他道:“你,怎么会的这首小调?”
他笑了笑:“我曾经被封过并州都督,去过并州一年。”
我无声了,这难道,也是缘分吗?
想起了什么,我从怀里掏出那枚扳指:“还你。”嘴巴虽然这样说,但是眼里却是万分的不舍。
他微笑着摇摇头,将我的手心握拢:“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当然要送给最喜欢的人。”
我无声地抿嘴一笑,将它收进怀中。
“好巧哦,今天我们穿的衣服都是一个颜色。”他甜甜地笑着拉拉我的衣袖,我摸着他那月牙儿一样的笑眼,嘴角向上弯起:“因为,治喜欢这个颜色。”
他抓住了我的手轻轻吻着:“因为第一次看见姐姐就是穿的这样的衣服,所以,治儿觉得,穿这样的衣服就可以看见女娲一样的姐姐。”
我哑然失笑。
“姐姐,我爱你。治儿只爱你。”
我心头一震,抬眼看着他一脸诚恳地盯着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心中复杂的情绪如洪水决堤一般波涛汹涌,虽然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却依然奋不顾身地往下跳。
“我,”我的视线再次模糊,“也爱你。”
“姐姐!”他的眼中满是惊喜,甚至激动地掉下了眼泪,接着,一个颤抖冰凉的嘴唇轻轻地覆了上来,他是那样小心的吻着我,生涩而深情,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面颊上的泪。
我轻轻地回吻着他,引导着他,他颤抖的指尖帮我解去外衣,体贴地将那喜袍小心地铺在我的身下,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柔的进行,直到我们融为一体。
奇怪的是,虽然没有熟练的技巧和火热的气氛,甚至有的时候他都不知所措,我却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幸福和美妙,不只是肉体上的愉悦,更有了心灵上的契合,原来爱一个人还可以这样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