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的出走更加加剧了林珊和陈海平的矛盾。
无形的隔膜纠缠在他们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连几天,陈海平和林珊都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谈,偶尔有几句也是想吃什么、加不加班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这种压抑的气场笼罩在他们家的上空,让林珊和陈海平纠结不已。本来志同道合、无话不谈的两个人此刻客气地像是刚认识的新朋友一般。无尽的苦恼像一条藏在地板下的蛇,你看不见它,然而你知道它就在那里,逼得你不得不敬而远之。陈海平和林珊避免谈任何关于谢燕的话题。
然而,最痛苦的莫过于林珊了。她时常怀疑谢燕的出走和自己有关,若不是自己自作主张请教孙医生,又自作主张让彭泽去说服谢燕做手术,那么也许,谢燕是不会承受这么多压力的,也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丢下所有的好友,独自一人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了。善良就是总是替别人着想,然而如若别人不希望接受你着善良,那么所有付出的这一切就成了画蛇添足、锦上添花,谁让你多此一举呢?
林珊向陈海平道歉,然而陈海平却说:“你又没有做错,不用道歉。”那么,到底是谁做错了?林珊不懂,谢燕的出走到底是谁的错?
东北前线紧张的局势天天出现在青岛的报纸上,然而,青岛却出奇地平静,从九一八刚过时的人心惶惶到现在的平静,才不过四年时间。远离战场的青岛,重新开始规划城市,海风习习中,到处都是修葺城市的热火朝天的局面。
然而,林珊知道在这貌似平静、热火朝天的背后,又一股无名的暗流,她知道陈海平也是一个有良知的知识青年,报纸上的新闻就像强力磁铁,紧紧攫住陈海平的心。
终于有一天,吃完晚饭之后,陈海平把将要回书房读书的林珊叫住,要跟她好好谈一谈。
“林珊,现在东北的局势越来越紧了。”陈海平说道。
“我也一直在关注……”
“大丈夫不能看着外族公然入侵自己的土地,却无动于衷!”
“我们捐了好多钱!”林珊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只靠捐钱是不够的!”陈海平看着谢燕,认真地说,“我和彭泽决定上战场!”
谢燕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她的情绪非常复杂,她爱国,她也爱陈海平:“你们已经决定了吗?什么时候决定的?”
“是的,已经决定了。”华北五省自治条约“已经签订了,你知道吗?作为一个男人,我们不能看着日本人公然抢夺我们的领土、侮辱我们的同胞!也不能看着软弱的政府公然靠出卖主权获得暂时的太平!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也不要只纠缠于儿女情长,我们要去前线。”
林珊坐过去拥抱陈海平:“去做军医吗?什么时候走?”
“做!抢救伤员的军医可以做!冲锋陷阵的士兵可以做!搜集情报的特务,也可以做!”陈海平说,“现在,青岛已经不安全了,我放心不下你和月轮,你们到上海去吧!上海有那么多的租界,虽然上海鱼龙混杂,但是有英法美的势力范围,日本人不敢轻易行动的,那里还是比青岛要安全一些。”
林珊抱着陈海平不愿松手,她才稍有体会在乱世中的离别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最爱的人要去最危险地战场。
“你放心吧,”陈海平安慰林珊,“我在上海也有朋友,可以和你们相互照应着。我把你们安排妥当之后再走。我们可以写信联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