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燕的早孕反应也越来越严重。
这天早上七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来,谢燕从迷迷糊糊地睡梦中醒过来,头疼欲裂。她想像往常一样,起床来准备早饭,然而今天,起床她感觉到起床是如此地困难。但是,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去向厨房准备煮粥。
在上海,初秋的威力仍然可以叫做“秋老虎”,火热热的太阳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潮气,还是桑拿天,教人呼吸不得,憋闷地难受。谢燕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呼吸不畅,大脑缺氧,整个人昏昏欲睡。
林珊头晕地厉害,腰也挺不直了,只得弓着背,来到厨房。五个灶台上有两个已经在“咕咕”地冒着热气。林珊租住的公寓,这一层一共住有五户人家,公用一间厨房。晨起的邻居张太太也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她看见林珊,赶忙打招呼:“陈太太!侬早啊!”
“你早——”林珊回应。她走进厨房,一股浓重的油烟味扑面而来,林珊再也忍不住,急忙冲出厨房,蹲在墙角呕吐起来!虽然胃里翻江倒海,可是晨起胃空,林珊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在那里干呕!
“哎呦——陈太太,侬哪能了?个样子要去一遇……”林珊的反应唬得张太太一惊,赶忙过来询问究竟。
“没干系,张太太,不碍事的。”林珊听不懂张太太的上海话,然而也大体知道是询问自己的意思,只得说道“不要紧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虽然林珊刚搬来时见过张太太,然而却是第一次同她打交道。张太太赶忙过来扶林珊回房间,陈月轮还在睡觉。
“陈太太,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喜了呀?”张太太该用普通话问道。
“是的——去医院检查过,是这样的。”林珊一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张太太看到还在睡觉的陈月轮,说道:“照理,生第二个孩子时不会反应这么严重的。”
林珊笑笑,不置可否。
张太太给林珊倒杯水,林珊端起来便喝。喝一半,又一阵恶心涌上来,“呼哧——”刚喝下的这些水全都吐出来,吐了一地板!
“哎呦——虽然我还没有生孩子,但是,你这早孕反应还真得很严重!”张太太唏嘘感慨,赶忙去外面取了拖布,要帮林珊擦地板。林珊过意不去,非要自己动手,被好心的张太太拒绝:“你还是坐着休息一会儿,这个我帮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太太,这太麻烦你了!”林珊道。
“有什么麻烦的,邻里之间,谁没有个困难,都要互相帮助的嘛。”张太太快言快语。
林珊一阵感激,都说上海人情冷漠,然而林珊却感叹自己遇到了一个好邻居。
林珊叫月轮起床,待她收拾完毕,给她钱让她去学校的路上自己买大饼油条当早餐。
“妈妈,你今天没有做早餐,也不送我上学校了吗?”月轮问。
“妈妈今天有点不舒服,学校也不远,今天月轮自己去学校吧。路上注意过马路时看车,妈妈相信月轮一定可以自己上学的,对不对?”林珊说。
“对是对的,可是,我好想妈妈送我上学哦!”月轮说。
林珊很想去,可是她现在头昏脑胀,连站起来好好走路都非常吃力,更不用说送月轮去学校了。“月轮,万事都有第一次,不要害怕,妈妈相信你是个勇敢地孩子!”
月轮磨磨蹭蹭离开家。
张太太帮林珊给林珊所在的学校打电话请了病假,又把煮好的小米粥端给林珊喝:“再怎么恶心也要吃饭的,不是?若是不吃饭,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受得了?”
林珊感激不尽。张太太也一直陪着林珊说话。
“张太太,你不用照顾我,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别耽误了你自己的事情。”林珊说。
“我呀——我的事情便是在家里做全职主妇!也就在家里凑合着打点先生的衣食起居。”张太太说道,“没法跟你比,老师多么受人尊重啊!我倒是也想要出去做事,可是没办法,我家那口子喜欢旧派女性,不让我出去找事做。我也就闲来没事,和姐妹们出去逛逛鞋店、衣服店、看看电影什么的。”
“哦?”林珊说,“那张先生肯定非常有作为!”
“我家那口子啊?也就那样吧!他在申报做记者!也拿不了多少钱,不过是混口饭吃。”张太太轻描淡写道,“你那口子呢?不在家吗?”
“哦,他不在家,在东北……”林珊吞吞吐吐,不敢把话说清楚。
“哎呦——你们是从东北过来的呀!听说东北被日本人占领了!提起日本人,谁不觉得可恶啊!可是现在的局势,没法说,尤其在上海,日本人还是大有人在!要我说啊,什么抵制日货啊!上前线打仗啊!都是对的!虽说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关心政治,可是基本的是非我还是知道的!”张太太无不义愤填膺地说。
林珊看到这么一个知己,只觉得一阵感动:“我丈夫,就在前线打仗呢!”
“哎呦——那我真是太佩服了!”张太太说道。
林珊于是把自己的经历给张太太讲述一遍,也算是遇到知己言无不尽。她知道陈海平在前线已经用了另一个化名,陈海平这个人,从此可就离开了人们的视野,在东北,他叫做另外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对林珊,也是保密的!
林珊得知,她的邻居夫妇,男的叫张青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