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琳的成人礼上宣布张啸林要出任伪政府省长的消息,对林珊“一家”来说,无异于一记重型炸弹,他们以为这会在参加聚会的人当中引起相当的震动,然而,宴会照常进行。舞台上的艾琳和张啸林,在音乐声中握着长长的缠了丝带的塑料刀,把蛋糕切成一块块,由穿着讲究的侍者一一端给到场的人们。张啸林之所以在这样的场合里如此高调,是因为他到会的嘉宾的请柬,都是他一一手写的。
生日聚会结束之后,林珊和杜志腾把消息传达给了张青浦。
一个新的计划正在实行。
月轮和艾琳更变得寸步不离起来。生日宴会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这两个女孩子逛街选布料做衣服、一起看电影、听戏,形影不离,就连她们最好的朋友丽丽也不禁嫉妒起她们来。
“月轮好不容易不再过那么辛苦的日子,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享受一下生活嘛,毕竟人生是短暂的,此时不享受更待何时呢?”艾琳经常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也月轮也学会了艾琳的腔调——“及时行乐嘛!”
向朋友示好的方法有很多,而把朋友带去家里却是最最有成效的一种。月轮早就想要邀请艾琳去自己的家,然而艾琳却总是推辞,并不是艾琳不把月轮当做好朋友,而是,艾琳的身份太特殊了,她身边总是离不了保镖,而且,她从来不会去陌生的地方,即使是去好朋友的家里。
月轮的潜台词是请艾琳邀请自己去她的家,然而这样的计划总是落空了,月轮通过艾琳没有机会,并不是因为艾琳对月轮不信任,而是艾琳的家庭真得非同一般,她的家人轻易不邀请人到家中去做客。
月轮苦恼不已,通过艾琳去张啸林的家已经变得不可能了。她只有想别的方法。
最近,校长又频繁地接月轮去喝咖啡,然而也只是喝咖啡而已,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趁机拉拉月轮的手、搂搂月轮的腰,当月轮想要和这个知道内幕的校长说些什么的时候,校长总是不愿意过多地说些什么。
“那次艾琳的生日聚会,艾琳的爸爸居然宣布了他要当省长的消息呢!太荣耀了!”月轮说道。
“荣耀是非常荣耀,然而,这种做法却是非常愚蠢的。”
校长掩饰不住对张啸林做法的鄙夷。
“为什么呢?”月轮问道。
校长看了月轮一眼,说道:“这个省是日本人要建立的新省,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对日本人的做法并不认同。张啸林公然宣布他的立场,公然挑明自己要和那些人对立,肯定会给自己招麻烦的……算了,女孩子,还是不要懂这些政治为好!”
“可是……我还真得羡慕艾琳,要是我有一个这样做大官的爸爸该多好!”月轮说道。
“他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是要仰人鼻息的。”校长将眉毛往上一挑,说道。
“真不知道他的后台是谁?肯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月轮仍旧目光当中充满了羡慕。
“那还真不瞒你了,张啸林别看官可以做到很大,但是,在一些问题上,仍旧要听我的意见。”校长说。
“真的吗?真没想到,你虽然名义上只是我们的校长,却直接给‘省长’指示!”月轮的崇敬之情不再毫无目标,而是切切实实对面前的校长膜拜起来,知道他同样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就在最近这几天,张啸林肯定会到学校去跟我谈浙江的教育问题。官场就是这个样子!别相信你眼睛表面上看到的现象,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凡事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向他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喝完咖啡之后,月轮破例地主动上前挽住校长的手臂。
一连几天,军统的特务们都守在从张啸林家去圣玛利亚女中的必经之路上。张啸林的车牌号码早就已经被这些人牢牢地记在心里。
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人,这样守在路口的人们很纳闷,也许是月轮的情报有误,还是张啸林太谨慎而换掉了车子呢?
一直到了第六天下午,向往常一样,十字路口熙熙攘攘、擦皮鞋的、拉洋车的、算命看相的,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忽然,一个拉洋车的伸一个懒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帽子,正在这时,一辆面包车正开过来。车后座上的人戴着高帽与墨镜,一路上一直看着车窗外。
“低头!低头!快走!”车里的张啸林忽然大喝一声,赶忙扑倒在后座上,紧接着好几发子弹就飞射过来,“砰砰砰砰”打在车子上,激起一连串地火星。
司机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手,跟着张啸林出生入死惯了,他听到张啸林的话之后,马上把身子伏在方向盘上,脚下使劲儿踩动油门,车子一下子如弹起来了一般,向前冲去。
路边的人见状,赶忙朝轮胎开枪,一只后轮胎先中弹,车子在高速前进的同时忽然向一侧歪去,猛然撞上了路边的一直水果摊,一下子桃子、橙子等水果飞起来又落下去,被车子碾碎了。然而车子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仍旧飞一般地向前,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