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足足等了两个月,事情毫无进展,张啸林不折不扣地成了一名惊弓之鸟,再不肯在公共场合露面,但是他的家中却夜夜笙歌,时常有“达官显贵”或者想要巴结他的人前去做客。
这一夜,程福兴在家中大张旗鼓地举办聚会,邀请一些在艾琳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一些人,这聚会向上海滩的人传达出一个明确的信息——程福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此之外,这聚会任何的实际目的都实现不了。张青浦、李碧纹和程沛云等等混迹其中,只不过他们全都改头换面,都假装并不认识。
月轮是带着无比的欣喜和激动在聚会中穿梭,因为她看见了文衡山——也就是程沛云。程沛云见到了林珊,然而也只是见到而已,过去的记忆已经随着他滚落悬崖而一起消失殆尽,他对林珊的记忆也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故事而已。林珊早就习惯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一些问题早就已经看淡,比如像自己曾经无比悔恨的种种。时间像一把刀,即便是最坚硬的岩石,也敌不过它的流逝。
然而月轮却忍不住要跳舞,她忍不住要吸引自己爱的人的注意力。有的人在爱的面前感觉卑微,会低到尘埃里去,然而有的人却会为爱奋进,会为爱做一切事情。月轮会。
但是程沛云却不知道。
由于拍电影的缘故,月轮学会了舞场中的各种舞步,仅是舞步而已,她的气质却丝毫不受舞场的影响,她昂着头,然而表现出的不是骄傲,却是一股欣欣向荣般得感染力,快乐是最容易相互传染的情绪。月轮在舞姿中传递着爱,传递着单纯,传递着希望和温暖。
程沛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欢乐而又纯粹地像一头小鹿一般的少女,就是那个曾经被枪声吓晕过去的陈月轮,他忍不住驻足欣赏。
月轮舞完,走到程沛云的面前,问道:“先生,你是谁?”她明明知道他是谁,然而却不知道今天的他扮演的是谁。
“文衡山。”程沛云说道,他爱用文衡山这个名字。
两个人踱着步走出门外,走进溶溶的月色之中。树影婆娑、小虫唧唧叫着,两个人在树荫里坐下来。
月轮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一些什么,她是太开心了。
然而林珊从窗口看到院子中两个人的背影,不安涌上她的心头。她只好打开窗户叫道:“月轮,你在哪里?”
月轮听到林珊在叫自己,程沛云也听到林珊的话,便向月轮说道:“你妈妈在叫你了。”
“这次可以不用管她,我有我的自由。”月轮说道。
“那么说你是已经长大了吗?”程沛云打趣道。
“我早就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来看待。”月轮说道。
“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在我看来你就是啊。”程沛云说。
月轮一回头,不容分说得上前吻住程沛云的嘴。她太不熟练,太没经验,以至于只把嘴唇贴在程沛云的嘴唇上面,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月轮没有动,程沛云也没有动。两个人静止着,时间也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月轮转过头,她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因为程沛云的无动于衷。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呜咽地轻轻说道:“自从那一次……你把我从枪口下救出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得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而如今,我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月轮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开始哭鼻子了。
这些话让程沛云感到震惊,这仿佛一下子撕掉了程沛云心里那道伪装,他并非对月轮没有感觉,只是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罢了。这么多年,程沛云并非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也并非没有女人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然而这一次,程沛云看到月轮的泪水,却一下子唤起了他内心里最柔软的那根神经,多少次被他否定过的情感和不安分的幻想,仿佛一下子都变得触手可及。他只轻轻地扳过她的肩膀,吻她,把自己舌尖的柔情蜜意一丝丝传递给月轮,月轮紧紧抱着程沛云,忘记了流泪。
然而,林珊喊完月轮之后,却并没有从窗前走开。两个人发生的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虽然自认为对一切都看得开,然而看到这一幕,却仍然感觉像一个响雷炸开在自己的头顶:这是我的女儿吗?我忽略了她的成长吗?女儿已经在教男朋友了,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点都没有觉察?我忽略了月轮的感受了吗?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初恋对象,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能够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