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2月，郑科长告诉郭红，她的签字权下来了。从此，郭红就能在面函上飞笔留名，独立出单。
孙伟听见了，双手胸前抱拳，大声向郭红喊：“徒儿，你可以下山了，为师与你就此作别。”
别人笑，郭红也松口气，不用再像流浪汉，坐孙伟桌旁。多舌的孙伟，让人头昏，不语的老熊，也让人胸闷。
从今天起，她就算通过了武林大会的门禁，进入了会场。段位高低，全靠自己修得的功力了。
郭红抱了单据，回到自己位子，开始做小辣椒对桌。
小辣椒，个头娇小，腰板挺直，走路如风。因为男友一米八（孙伟语），全天候脚蹬七八寸高跟鞋，走路咯噔响，说话嘎嘣脆。她和姜平赵强生一批，早郭红一年进行。但从师岁月深，至今，从手里的客户，到CD10号口红，兰蔻粉饼，仍追随牛玲。
姜平拿着外出登记单，问“有外出的吗？要派车了。”
“有！荣意。”小辣椒隔老远响亮喊道。
“哼，谁也别想跟车了。”葛丹向对桌罗波小声嘀咕。
荣意公司在城市外郊，来回一趟就得一天。
罗波也努努嘴，“没准她恩师也去。”
牛玲走到郭红桌前，笑眯眯地拍她肩膀，“准备下，跟我出门。”
郭红高兴地眼放光，使劲点头。
葛丹和罗波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下。
牛玲带着小辣椒郭红出了门，樱花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老孙，你师徒俩看来要恩断义绝，阴阳两隔了。”
葛丹切了一声，“看来牛老师队伍壮大了。”
罗波说“新人嘛，啥也不懂，培养成本低。”
赵强生跟了句“也容易叛变。”
孙伟不置可否，转头喊姜平“江姐，提意见！牛老师爱徒一趟远门，我们就没车了，这么多老弱病残都要启动老胳膊腿！”
姜平低头登记，没出声。
“江姐，江姐，救救我！”
郑科长瞪了孙伟一眼“这点小事也乱叫！走路锻炼锻炼！”
“不患寡，患不均”孙伟小声笑道。
“江姐只听组织的，不救叛徒。”樱花站起来，自己去跑公司了。
除了郑科长，大家都出门跑客户，去客户那里，送单拿单，说话聊天。每个客户的业务量会跟年底的奖金挂钩，虽然差距也不是很大，但事关荣誉。手里分到好客户的，会越跑越有劲。
手中客户的数量质量，一部分有赖于科里分配，一部分仰仗运气。当然，如果你确有营销实力，啥都不是问题。
牛玲负责全科的客户营销。不管天热天寒，她带头天天外出：客户，不跑不来，跑得勤，看得紧。
牛玲原来是幼儿老师，后通过关系入行，给国际部营销了很多新户，贡献突出，被评为先进，在全行做经验报告，并突破重重比她学历高的人，升为副科长。她进进出出，跑领导，跑客户，光芒盖住了郑科长。
在外面，如同在酒桌上，郭红看到牛玲如鱼得水，荤素随意，到处是和她拍肩搭背的朋友。
郭红愈加佩服，感到自己虽已入场，但功力尚差，想像牛玲一样舞动自如，还有漫长的路。
但每次跟着牛玲回到科里，郭红会感到科内人声骤停，热闹忽然结束，一阵凉意袭来。
牛玲也没有了在客户那里的谈笑风生，沉默很多，有时脸上阴云密布。
郭红小心留意，慢慢看到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以葛丹带头，樱花做先锋，以人数火力体力绝对优势，对峙牛玲及其门生。
葛丹和牛玲一起进行，学历、个头比牛玲高，劲头、块儿头比牛玲大。她瞪着大大的有点鼓起的眼睛，说话简单直接。葛丹审单打字非常快，做单整齐规范，很少出错。别人抱回来的一摞摞单据，她也帮忙处理。
葛丹认定牛玲没学历，没专业，却又是先进，又提副科长，就是走了厚黑之路，就是自己这种劳苦大众勤奋人民的公敌。
牛玲做来的客户，往下分了很多，分给樱花和葛丹的都比较小。虽然这些户是牛玲自己营销回来的，但葛丹常说，“要么别当科长，当了科长，当然要分你的户。分的不均当然要生气。为什么分我的少？我惹你了？我好欺负？”俩人越讨论，越觉得牛玲可恶，越觉得这气生的理直气壮。
葛丹敲动那台手动打字机，噼噼啪啪，像在喷射怒火。
葛丹客户少，在办公室里做单时间长，可以以逸待劳，有足够时间搜集敌人罪状，声讨调侃奚落，调动队友火力，以冷脸兵器，打击敌方气焰。
抨击笑话一切人，本就是孙伟的最大的爱好，有了牛老师这个可以引来广泛响应的目标，孙伟成了牛老师黑色小报的主编。樱花心里瞧不上所有人，闲着没事坐那里，看着牛玲风风火火，似乎自觉长袖善舞，樱花正需要表达自己强烈的鄙夷，就成了孙伟最热烈的捧角。她笑话孙伟就能背地后嚼舌，就没当面顶撞过牛老师。“哼，撞我枪口上，有她好看”，随时准备和牛玲近距离相扑搏击。
罗波微笑或者撇嘴，表示支持附和，或至少感兴趣。赵强生也时常笑笑，不定时回应两句，立场也比较明朗
除了领导话全听没有个人感情的姜平，当面也会捧场附和的罗波赵强生，牛玲似乎只有一个爱徒，小辣椒，忠心耿耿，另一个追随者蝙蝠侠，胆小怕事，早上飞这边，晚上站那边。
老熊，像只关在兔笼羊群里的黑熊，对科里的人和事，都不关心，只琢磨怎么找到自己的出口。
郑科长安静地坐那里看单子，不反对，不制止。
郭红看的不很明白，但知道从师有风险，说话要谨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