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澜,点点光晕缠绕,将床上的人儿裹成一层光茧,几丝血红丝缕间没入其中。
光茧仿若一道美食,向外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引来了四周鬼神奇物的注意,一双双诡异的眼睛隐没在黑暗里,盯着这边的动静。
殷凰睡得并不安稳,只觉得有些闷热,顿时便感到丝丝凉意,缓解了那股潮热,本以为就此会舒适一点,不想却感到丝丝寒意,还未感觉到寒冷,就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茧随着月色的润泽而愈发柔软,仿若可口的甜点,散发着美妙的气息,也诱惑着同类,抑或是异类的侵袭。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立在房门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似乎还不明白刚刚还在睡梦间,怎么睁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疑惑地往屋内看了看,蓦地睁大了双眼。
少年受到了惊吓,步伐不稳,踉跄地倒退几步。
抬头看了牌匾,才明白这是王的住处,巨型蚕茧似的的光茧侵占整个床铺,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却迟迟不见王的踪影。
他体内的血脉还很弱,闭上眼眸感知王的气息,意外地发现光茧内有熟悉的血脉存在。
“难道王在光茧里面?”撇了撇嘴角,有些奇怪,但却不无意外。
毕竟自己莫名地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梦中感到血脉的召唤,身体才自行前来的。
眼睛盯着光茧看了一会儿,隐约能辨析出王的身形,这才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少年下意识地往四周一看后,脸色立马耷拉下来,心里有几分胆怯。
周围时不时冒出头的鬼影异物,试探性地看着他,似乎担心有人霸占食物,想从他们口中夺取一口食,偶尔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有些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地垂涎三尺了,千年来,都没有遇上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若不是大家都按兵不动,说不准他们立马就扑上去了。
少年并没有多少把握,看了还裹在光茧里的王一眼,屋外的异形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所行动,少年抿了抿薄唇,紧闭双眸,内心挣扎着。
良久,双眸蓦地张开,眼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手上立马行动起来,将屋子的大门关上,划破手指,在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封”字,紧接着手脚不停,在各个窗纸上写下同样的字迹,完成一系列动作时,羸弱的身躯有些不稳,不适的晕眩感随之袭来,狠狠地咬了舌尖才死死压下了不适。
少年睁大眸子,辨认方向,在渐渐模糊的视野里,用血液围着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点上蜡烛放在四周固定,自己则坐在床前不远又恰巧在圈内的地上,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不停地冒着薄汗。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缓缓转头看着那层光茧,精致的面容扬起一抹笑颜,身体僵硬地坐在地上。
希望我们能安然无事。
少年看着窗外依旧昏暗的天空,心情却沉重起来,指尖的寒意袭来,血液流失过多,身子一时无法回暖,眼眸闭上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个无法动作的守护者坚守在了床前,以身体作为阵眼,挺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屋外的躁动声愈发明显,门窗不时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若下一刻就会因为压力而碎裂,阴寒的污秽气息不断涌入屋内,少年印堂发紫,颜色渐渐转深。
光晕淡淡地弥漫在光茧上,层层环绕,交织缠绵。
奇异的是,随着少年渐渐平稳的呼吸,光晕有意识地往少年的方向飘去,进入少年的身体,为其补充生机,洗去污浊,去除阴晦。
许久过去,少年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印堂的颜色也浅了下来,吐出的浊气带走了体内的污秽。
光茧的光芒色泽淡了下来,光晕大多数进入了殷凰的体内被吸收,渐渐光茧消失,露出身体主人莹白的身躯,散发着光晕的身体愈发地诱人,如同璀璨星光附着于此,散射着点点星光。
殷凰猛地睁开眼眸,鼻尖传来的血腥味,惹得她柳眉轻蹙,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审视屋内的变化,就被一场仿若地震的晃动晕眩了脑袋,刚扶住支撑物抬头,就发现整个屋子里,所有的门窗都在抖动,仿佛千万人挤着在敲门、推门,想一拥而入。
渐渐还插着的门有些支撑不住,终于不负众望,“砰”的一声巨响,屋内像是产生了爆破一样,门窗应接着倒地,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向床的方向涌来,奇形怪状的异形扭曲着身体贪婪地望着,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看着令人恶心。
这一群东西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血画成的线圈,有的伸出了触角碰到了线圈,立马像受了烫伤一样的哀嚎似的收回了触角,安静了一会儿,黑压压的一群东西终于忍耐不住,开始不要命地向前涌,全然不顾身体地受损。
殷凰有些发愣,眼前的数目让她有些发怵,尤其是看着这一群东西时不时黑光四溅,抵不过线圈的却兀自接触的都化作了一团黑色的怨念消失在了空气中,有些有身形的则是化作了一滩恶臭的黑色液体留在了地面上,没了生迹。
一个个前扑后涌地向前,约是血脉稀少的关系,不一会儿,线圈的颜色就淡了下去,坐在阵眼的少年脸色也从红润转为苍白,隐隐有坚持不住的趋势,黑暗里的生物们见此冲击得更为猛烈了,速度也追随凶猛程度上来,一波又一波地前仆后继。
殷凰抬头看了天色,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她很明白,不到黎明之前,这群黑暗的奴仆是不会消失的。
想着便划破了手腕,将血顺着血簪的纹路滴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看着眼前的黑暗生物们有些害怕。
可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咬着银牙,嘴里念起生涩的语言,一阵古朴的气息散开,惊得黑暗中的生物们下意识地停了片刻的动作后才继续向前奔涌。
若是殷璃在这里的话,便不能发现,这是古祭祀才会的语言。
不过殷凰只会那一句,意思是:邪物散去。
光芒四起,邪物在光芒中消散了身影。
一句话后,整个人便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床上,而眼前的黑压压一片因为那光芒消散了许久,但终究是禁不住数目庞大,依旧前仆后继地涌来。
殷凰眼底不由得露出些许不安,血簪发出光芒后便隐去了痕迹,少年所画的血圈开始有些崩坏的迹象。
天边的第一道曙光还未升起。
她敏感地察觉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中,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微微皱眉,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难道……?
心中不禁起了疑问,敛去了眼底的不安,在愈合的伤口处轻轻一划,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里,血珠滚滚往外冒,引得圈外的邪物一阵骚动,她沾着血在圈内写了一个大大的“封”字,希望能起点作用,又重新补全了线圈,松动的地方重新填上。
应该能够再持续一段时间。
抬头望了望天边,远处已经有点泛白的迹象,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
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按照目前的状况,只要这群邪物还是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大致能撑到天明。
她微微低头,发丝有些凌乱,滑落肩头,瘦小的身躯倚靠在床头,身体虚弱到无法打开空间,无奈血簪无用,只能轻轻握在手中,至少能当个利器来使用。
不知是这群邪物看出了她的虚弱,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天空快要放亮,突然开始猛烈地撞击线圈竖起的屏障,一个个猛力地向前撞去,井然有序,速度也比以往更快,全然没了最初的乱糟糟一片的模样。
怎么回事?
殷凰心下一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蛾眉紧蹙,深深担忧着眼前的状况。
不出所料,不一会儿,那道屏障有了碎裂的痕迹,无形之中,听见了仿若玻璃破碎的声音,最终禁不住邪物的众击,“咔嚓”几声过后,松动的迹象重新显露在眼前。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因为阵眼的缘故,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了血。
若是没有这个少年,现在自己早该是这群邪物的腹中之物了。
她拖着少年的身躯,将他拖入“封”字区域,至少能抵挡一段时间,“封”字区域容纳不了两人,她重新在床上画一个“封”字,坐在其间,瞥了一眼邪物后,缓缓闭上了眼眸,调息体内紊乱的气流。
气息稳定之后,她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似乎并不想看见眼前的这片污浊。
线圈上的血渍消散,邪物一涌而进,绕开了少年所待的“封”字,偶尔也有几个贪婪地驻留,尝试撞破封印,却被邪物这群大涌流冲开,无果之后,所有都向床头靠近。
突然,仿佛受到了无声的指令,这群邪物蓦地一下停住,整齐地让开一条道,只见一道黑影在甬道中行走。
殷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黑暗气息向她袭来,不由得睁开了眼,感觉到眼前一道人影出现,却看不清那道人影的面容。
“你还是太弱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的怜惜,仿佛和身体的主人颇为熟稔。
是谁?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对眼前的人影有一股天然的恐惧感,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你这怕人的小性子,还是没变。”低沉的声音有几分上扬,能感觉出声音的主人此时心情不错。
“努力变强吧,现在你还不够资格。”低沉的声音客观评价了殷凰,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清冷。
殷凰抬头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只觉得有一层雾气环绕在眼前,阻止了她的视线。
还不够资格什么?
想问的问题,却问不出口。
“小家伙也在,正巧让他陪陪你。”似乎是瞥见了坐在地上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挥了挥手,一抹黑气钻入少年的体内,半响脸色就好了许多。
“等够资格了,我再来看你。”低沉的声音不在意殷凰此时的举动,只是低沉的声音你带着几分笑意。
那道人影与邪物仿若梦境一般,消失在她的眼前。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终于降落,她心头一松,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