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邦稀里糊涂地被押进警局,他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不止八遍,最后连警校食堂大妈的名号都报了出来,刑警队长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他打电话向王传方求证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是“明天再说”!
“靠,明天再说?这可是枪击案呐老大!”刑警队长一肚子憋屈,但好在他个人已经信了韩少邦,因为他自己也是苏北警校出来的。
韩少邦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关进看守所不够资格,放了吧上头又不答应,于是刑警队长只能把他锁在审讯室,等待“明天再说”。
刑警队长叫杜猛,按辈分序起来还是韩少邦的同门师兄,所以临走前他留了包烟给韩少邦,又买了几瓶水,安慰他不要心急,等明天录完口供便可以回校了。
韩少邦从深夜等到凌晨,又从凌晨等到中午,可自己依然被关在审讯室,别说是王传方了,就连杜猛都没来看自己一眼!
午饭时分,审讯室的门终于开了,不过进来的既不是王传方也不是杜猛,而是李建国。
李建国依旧戴着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手里提着饭菜,笑吟吟的看着韩少邦。
韩少邦眉头一皱,想不到自己把李建国都给惊动了,所以他隐隐意识到,或许事情不止是“误会”那么简单……
一阵风卷残云,韩少邦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李建国亲自给他端了杯水,叹息道:“孩子,委屈你了!”
韩少邦也不是第一次和对方接触了,白了他一眼道:“李处,您就别整景儿了,有话就直说吧!是不是留在省队的名额不够,所以必须要‘除掉’我?”
李建国微微点头,脸上有些无奈:“等有一天你坐上了我的位子,你也会理解我的难处的……”
韩少邦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好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冷冷道:“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处长亲自过来,您就直接放我回去不得了,干嘛还非得关我一夜……”
李建国话锋一转,忽又打断他道:“虽说留在省队的十个名额里没有你,不过嘛……我却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更好的职位,就是担心你没有那个魄力!”
开始韩少邦心里一喜,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呢!不过仔细一想,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若能进入省队已经是祖上积福了,若真有什么‘更好的职位’,哪里轮得到自己?
想到这里,韩少邦迟疑道:“是……什么职位?”
李建国停顿片刻,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想了想补充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一命呜呼,如果你没有胆量接下的话,我也就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呵呵……”
“和我玩激将法?”韩少邦心里冷笑一声,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我家八代单传,现在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家里人等着我光宗耀祖呢,我自己也不想英年早逝,既然如此,那您还是别说了吧。”
韩少邦防备性很强,而且比同龄人多着几分不常有的城府和忧虑,他料定李建国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干脆来了个开门送客。
李建国很是头疼,不过好在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于是转变策略道:“虽说这个职位是有那么一点危险,不过当警察哪有不危险的呢!更何况……这个职位油水不少,除了普通工资,每月还可以申请3K到1W元的经费,而且一旦三年期满,直接进入省队领导阶层,以后的路途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房车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说到薪金待遇,韩少邦果然心动,毕竟他家境很是一般,且母亲常年抱恙,如果真能像李建国说得那样,娘儿俩以后都不用愁了!
韩少邦的这点心理波动自然瞒不过李建国的眼睛,于是他继续道:“你今年才二十二岁,三年以后不过二十五,用三年的奋斗换一辈子的坦途,怎么算也是值啊!”
韩少邦皱眉不语,脸颊那道刀疤也跟着颤动起来,心里来回权衡利弊:假如自己不答应李建国,这样毕业后只能回到老家小镇,用母亲看病买药的钱疏通关系,当一个乡镇片警,看一辈子的大街;假如答应李建国,最坏的可能就是自己在三年内挂了,可即便如此,母亲也能因此得到一笔为数不少的抚恤金……
经过激烈的思想交锋,韩少邦终于抬起头来,他认真地看着李建国,沉沉点了点头。
见韩少邦答应,李建国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封袋,取出三份文件,连同钢笔一起推在韩少邦面前道:“签字吧。”
三份文件,一份是卧底计划,一份是代号为“雷霆”的扫毒行动,还有一份,是韩少邦被警校开除学籍的通知单。
其中前两份文件的保密级别是四星级,换言之,韩少邦不可以在有生之年向任何人透露文件的任何内容。
韩少邦终于意识到所谓“更好的职位”是什么意思,他本想仔细把文件看一遍,可李建国不停催促道:“快点签吧,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韩少邦心想反正再大的危险自己都豁出去了,于是不再犹豫,郑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建国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忙把文件抢了回来,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韩少邦急道:“具体要我做什么?怎么做?还有,我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李建国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今晚会有人来接应你,你以后的工作也会和对方对接……”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审讯室。
李建国走后,韩少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做卧底,这个以前只出现在电影里的情节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对于前路,韩少邦一片迷茫……
终于熬到晚上,警局已经没人了,审讯室的门依然紧锁着,里面一片漆黑。
昨天晚上,杜猛好歹还给自己开了空调、买了食物,今晚则不同,韩少邦在这里憋了一天,其间就见过李建国一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苍蝇与蚊子的轮番袭击下,韩少邦撑到凌晨终于背不住了,眼皮像涂了胶水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
先是警局铁门被人拉开,紧接着脚步声来到审讯室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审讯室的门也已打开。
一道强光照在自己身上,韩少邦猛然抬头,由于逆着灯光,只依稀看见门口有个人在冲自己招手。
“终于来了!”韩少邦知道这就是李建国说的“对接人”,于是快步跟了出去。